下午无事,晚上用过晚饭,贯云石就拉张明华到演武场中切磋。贯云石原本还要叫上楚红裳,却听丫环说楚红裳找到了一个掌握九绝老人墓葬线索的向导,出门去请人了,只得作罢。

进了演武场,贯云石换上一身劲装,笑道:“老弟,我早就想跟你搭搭手,好容易忍到现在,你可要尽全力才行!”

“敢不从命。”张明华一抱拳,眼神同样亮了起来。

说到底,他仍是一个武痴。那天晚上,贯云石只出一剑就斩了那个炼气高阶的“陈大善人”,也叫他见猎心喜。

论武学境界,贯云石是炼气期大圆满,比张明华隐隐然高了一个半小境界,张明华自然不会客气。

“贯大哥,请。”张明华站到场上,拔剑立于当胸,朗声道。

贯云石与张明华对面而站,一手握住腰间那口陈旧长剑的剑柄,大笑道:“老弟!我这套剑法叫做‘大日烈阳剑’,总共一十二式,乃是地级上品、火属性的剑法,出则夺人眼目,你可要小心了!”

“贯大哥真是磊落。”张明华微微一笑,随即全神贯注,绕着贯云石兜了两个圈子,陡然出剑!

剑光如瀑!

张明华正面出剑,眨眼间,半步便迈到了贯云石的身后!这一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上而下,竟然走了一个“剔”字诀,顺着贯云石的肩胛骨,想要剜出他的脊椎!

“好家伙!”贯云石吓了一跳,然而,他不慌不忙,也不拔剑出鞘,手腕微沉,把长剑连剑带鞘推到背后,“叮”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剑。

他顺势往前迈了两步,回头叫道,“老弟,这招有个什么名堂?”

“五藏剑秋收冬藏!”张明华抖擞精神,叫道,“贯大哥,再接我这一招‘闭口藏舌’!”

说着,他以肺气激发剑招,滑步欺身,几乎与贯云石并肩,长剑上金光闪耀,瞄着贯云石的咽喉,剑尖一吐!

贯云石眉毛一挑,百忙之中反手猛压剑柄,将长剑竖到胸前,险之又险地抵住了张明华这一剑,情不自禁地叫道:“好!”

张明华的长剑一发即收,撤步跃到外围,再度出剑,却是堂堂正正的一招“行藏用舍”,剑尖由点及面,攻向贯云石的胸腹。

贯云石连连点头,长大的身躯竟像一片羽毛一般,随着张明华的剑势飘然远遁,他大笑数声,道:“老弟,你招数奇诡,再打下去,我可得出剑了!”

“求之不得!”张明华一声轻啸,身随剑走,以“缠”字诀搭上贯云石的剑鞘,向外一磕,随即侧身,兜了半个圈子,剑光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仍然瞄着贯云石的胸腹,竟似要将贯云石开膛破肚一般!

“来得好!”贯云石大喝一声,眼中精光暴闪,不闪不避,只是左手一搭剑鞘,右手拔剑!

长剑刚刚出鞘半寸,演武场中就像是陡然间多了一个太阳!赤日般的剑光从贯云石的腰间喷薄而出!

瞬间,长剑尽数出鞘,贯云石把它拿在手里,只是轻轻一颤,张明华就觉得双目刺痛,手中使出的剑招竟然没了目标,眼看就要击到空处!

回想起贯云石将马贼的幕后首领“陈大善人”一剑斩首的威势,他心中大骇,顿时运转真气,使出“五藏剑”中唯一的守招“神枢鬼藏”,将长剑立于当胸,剑尖与鼻尖平齐这一招本是木属性的剑法,刹那间,张明华竟像是在自己的身前立起了一棵千年巨木,任凭风吹雨打,不可动摇!

与此同时,贯云石擎剑直击!

这一剑恍如日月经天,沛沛然不可抵御,奔着张明华的咽喉直刺过来!张明华仗剑守御,虽然眼眸刺痛,不能分辨贯云石的剑招来势,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长剑剧烈地摇动起来!

只听“叮”的一声,双剑相交。

张明华顿时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想要将手中的长剑磕飞,他心神不乱,将计就计,顺着巨力袭来的方向一纵身,歪歪斜斜地跌了出去;又凭着剑势,在一片金色光芒中认清了贯云石的方位,一个踉跄,揉身欺进,反手刺向贯云石的腰眼!

他居然在败势中使出“折腰剑”中的一式“英雄竟折腰”,以求败中取胜!

“老弟!真有你的!”贯云石连声称赞,微撤半步,手中长剑顺势下击,又向上一挑,两剑再度相交,张明华支撑不住,连人带剑被掀到空中!

他在空中吸了口气,展动身法,斜斜落地。

“好厉害!”张明华愣愣地看着演武场中犹如山岳一般不可侵犯的贯云石的身形,目光中尽是钦佩,还有跃跃欲试。

贯云石站在当地,刷的一声收剑入鞘,斜眼相睨,见张明华只花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浑身真气平复,大有仗剑再来,要与自己斗上个几百回合的架势,心下暗暗佩服,便哈哈一笑,转身说道:

“老弟,我贯云石今天可服你啦。果然是少年英豪,当真了得!”

张明华见贯云石收敛战意,只得也将手中长剑归鞘,诧异地问:“贯大哥,你何出此言呢?”

贯云石沉吟道:“老弟,我起初见你有炼气中阶的境界,便以为你专修真气,一意冲关,所以才能以十六岁的小小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却不料,我把你看得也太小了!就凭你刚才败中求胜的一剑,纵然是炼气高阶的普通好手,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张明华一怔,微笑道,“贯大哥一剑在手,我连挡都不一定能挡得住,可当不得贯大哥这么称赞。”

贯云石却充耳不闻,只是啧啧称奇,断然道:“老弟,我也曾游历天下,在帝都更是见过几个世家所谓的天才,但他们只怕没一个能赶得上你别的不说,我看天武帝国中炼气中阶的第一人,理应非你莫属!”

“炼气中阶的第一人?”张明华也不知道贯云石是怎么想到的这样一个古怪的头衔,不由得摇头道,“贯大哥,在会稽城,我还有个朋友,也是炼气中阶,生死相搏,我未必能赢得了他;另外,百里世家在会稽的分家,有一个叫百里海明的大公子,说起来,他的实力及不上你,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真的?”贯云石脸上出现了一缕尴尬之色,讶道,“他奶奶的我也去过会稽,怎么不知道那鬼地方居然这么人杰地灵?”

张明华默默点头,他知道自己实力不弱,却从来不会目空一切;这除了受到李天鸣、百里海明等人的影响之外,还因为他刚出会稽郡不久,就遇见了炼气期大圆满的贯云石。

只是,张明华从来没能想到,如果他不是像现在这样有着令人惊异的武学天分和境界,也就根本无法与这些天才人物相交。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这个道理。

天色已晚,张明华与贯云石攀谈几句后,便回到院落中歇息。他觉得小狐狸在外头跑得太疯,给它洗了个澡,这才躺到**,习惯性地观想五彩祥云,进入奇异空间。

奇异空间中,发生了自然而然的变化。

与张明华的预料相同,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运使“大日烈阳剑”的虬髯大汉、贯云石。

在灰雾笼罩的演武场里,他冲着这个傀儡深施一礼,笑道:“贯大哥,得罪了!”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贯云石就拉着张明华到了内院的演武场。

“老弟,昨天你刚到,总得好好歇息,”贯云石爽朗一笑,“所以我才没缠着你论武,今天我看你也睡足了,正好让我把一整套‘大日烈阳剑’都使出来给你看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张明华显然也有个好心情,笑吟吟地答道。

“好极!”贯云石往场上一站,二话不说,便拔出长剑,摆了个能攻能守的架势。

张明华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射到他的长剑上,发现尽管贯云石还没运转真气,明晃晃的剑身上却也隐隐放射着淡金色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我这口剑本来也没什么名堂,只不过传了好几代下来,代代用的都是‘大日烈阳剑’,居然也把它淬炼得成了一口还说得过去的兵刃。”贯云石一怔,立刻解说道,“不过,老弟,我这可不算是占你的便宜,换口剑来,只要我还用这套剑法,你就得眼花!”

“贯大哥说笑了,”张明华微微一笑,道,“难道我是那种婆婆妈妈的小人么?”

说着,他仗剑下场,站定位置后,轻轻闭上了双眼。

“哈哈!”贯云石愣了片刻,失笑道,“老弟,我这套‘大日烈阳剑’在江湖上好歹也有些名声,要是对手闭上眼就能破解,那我也不必混了!你这一套可行不通!”

“谢谢贯大哥提醒。”张明华仍然不肯睁眼,只是向前迈了半步。

贯云石哈哈大笑,周身气势陡然沸腾了起来,手中长剑也骤然光芒大作,映得他一张脸孔金灿灿的。

“贯大哥,接我一招‘剖腹藏珠’!”张明华一声轻喝,将长剑在空中划个十字,真气流转之间,剑光疾吐!

“没用,没用!”大笑声中,贯云石举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