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言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之间炸裂开来……

“迁和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屋顶看星星!”

“真的吗?那咱们悄悄的过去,要是被哥哥知道,他一定会打你的。”

“不会的,我已经打听过了,太子哥哥晚上还在祠堂罚跪呢!天下,你不要不开心了,我觉得你写的字最漂亮了,是太傅不懂欣赏。”

“迁和哥哥最好了!”

她脑海里猛然之间闪现出一点点的片段,那片段渐渐的浮现出原来的样子,仿佛埋藏已久的记忆,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耳边再次响起金戈铁马的声音,刀剑相撞的铿锵声渐渐入耳,她仿佛又看到了梦里血流成河的场景,电闪雷鸣的雨夜,她的身体持续的高温,窝在一个人的怀里痛苦的呻吟。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她浑身冷的颤抖,被雨水一点点的冲刷着,冷与热的交替,几乎将她折磨致死

“太子哥哥……”她哽咽的叫了一声,害怕的伸手紧紧的捏住了少年的衣角。

那少年眉目清俊,和她的面貌依稀有些相似,特别是那双眸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时候,几乎分辨不出彼此。

“天下,你不能跟着我了。”凤天霖伸手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伸手拭了一遍她额头的温度,哽咽道:“天下,你不能再淋雨了,已经一天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太子哥哥,不要丢下我……”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她不想离开!

“你放心吧,妹妹,不管将来你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凤天霖抬眸望了一遍眼前的府邸,大大的柳府二字悬挂在上面,他动了动双唇,伸手将柳千言放在了柳府外的屋檐下,“天下,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哥哥一定会来找你的,一定!”

她呜咽着哭泣,被陈将军一把抱起翻过院墙,将她送了进去。

雨水不停的冲刷着身体,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不敢大声哭,担心吸引了外面追兵的注意,可是想到要和太子哥哥分开,心里就忍不住撕心裂肺的难受。

她不停的哭着,脑袋越来越热,终于撑不住晕倒在了院子里。

柳千言的脑袋一阵阵的疼,过去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的渐渐涌进了脑海,她想起来了,当初她醒过来以后,过去的记忆便记不清了。

大夫只说是风寒引起的高热导致的,她不甚了解,如今想来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凉月真的是太子哥哥,原来真的是,怪不得他一直蒙着面,从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他们两个人长的太过相似,所以他担心自己会认出他来。

“迁和哥哥……”

她回过神来,手里温暖的温度却在逐渐转冷,她猛然一惊,眸子蓦的瞪大了,“迁和哥哥!”

她的心猛然间一颤,伸手推了推顾迁和,他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心里渐渐的发凉,那温度仿佛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她觉得一瞬间的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从心底流失。

那种努力也抓不住的感觉叫她心慌。

“迁和哥哥……”眼泪一点一点的往下掉,她哽咽道:“我已经想起来了,真的……”

“想起小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悄悄的带我去屋顶看星星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想起来。”

“你不要丢下我跟哥哥……”心疼的仿佛要裂开一样,“不要走!”

“千言……”苻子休握住她的手,“不要哭了!”

“你走开!”柳千言浑身颤抖,她还沉浸在脑海里那不断盘桓的杀戮和鲜血里,恢复记忆之前和之后,心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只守着自己信赖的人,她的目光充满着受伤,一眨不眨的盯着顾迁和的脸。

她不停的跟他说着话,说着那些苻子休根本无法参与的过去。

“千言,他已经死了!”苻子休心疼又心酸,不论柳千言如何挣扎,他都紧紧的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不放开。

柳千言不管不顾的挣扎,她用力的捶打他的身体,但苻子休的臂弯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的扣着她,一直到她挣扎的没力气,哭的晕倒在他的怀里。

苻子休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了,柳千言果真如同他所猜测的一样,不只是前朝的人,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是,看在前朝余孽没有趁机作乱的份儿上,他无论如何,也会保住她。

养心殿外的形势已经被控制住,随着陈义钊伏诛,外面很快被控制住。

皇宫内的这一场腥风血雨很快过去,明天,还沉浸在梦境中的百姓们即将苏醒,迎来新的天下。

“四弟,你带人去陈府,将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大牢。”

这是苻子休下的第一道命令,苻昭文随即领命而去,他带着一对兵马赶往大将军府,剩下的人全部打扫战场,先皇驾崩,新皇即将继位,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事情。

外面的街道很安静,苻昭文一刻不敢停留的朝着大将军赶去,诺大的将军府安静的几乎看不出异样。

外面层层的守卫把将军府围的水泄不通。

几乎他们一出现,门口的侍卫便紧张了起来,苻昭文高声道:“我劝诸位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陈义钊已经伏诛,若是你们再反抗,只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是领着大将军的俸禄,如今大将军已死,他们还有什么反抗的必要呢?

苻昭文让士兵们仔细搜查,自己则朝着梨园赶了过去。

他本以为行动不便的凉月会在房间里面,但是他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发现不只梨园,将军府翻个底朝天,都没有看到凉月的身影。

“回王爷的话,没有看到陈小世子的身影!”负责搜查的手下过来回苻昭文的话。

他紧紧的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忙道:“来一小队跟我去追!”

他担心陈志岩趁乱逃出城去,领着众人火速朝着城外追击了过去。

不只陈志岩,还有凉月,留下他们两个人,迟早是个祸害。

街道上依旧黑漆漆的,苻昭文叫开了城门,领着人朝着郊外追了过去。

不知道追了多久,反正天色渐渐的亮了,苻昭文也有些疲累,但仍旧不敢松懈。

他们一路追,到了一片松树林,苻昭文猛然间觉得不对劲起来。

太安静了,那安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让他的心头袭上一层阴影。

风呼呼的吹拂着,苻昭文勒紧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四王爷,还望高抬贵手,不要再继续追了!”

一道声音忽然间在沙沙的树叶声响中响起,苻昭文的身体一僵,目光开始在树丛间搜寻了起来,到底那人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四王爷还是不要见到我们的好。”那人又继续开口道:“这次宫中之事,还望王爷看在我十扇楼有功的份儿上,不要再继续追下去了。”

“陈义钊犯上作乱,是诛灭九族的罪孽,不能说放就放的!”苻昭文有些惊讶,没想到说话的人竟然是十扇楼的人,可是他们和陈志岩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替陈志岩求情?

“罢了罢了,四王爷既然想要见我,那我不出面也不行了!”

就在他们双方胶着的时候,陈志岩的声音忽然间出现了。

他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所以苻昭文很快就发现了他。

和他一起的,还有坐在马背上的凉月,两个人一起慢慢的骑着马到了他的面前,居然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你想抓我回去?”陈志岩挑了挑眉。

苻昭文道:“不止你,还有他!”

被他指到的凉月淡淡的笑了笑,“四王爷如此自信可以抓我们回去吗?”

“当然。”苻昭文看了一眼四周,“毕竟我们的人占多数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哦!”陈志岩眨了眨眼,伸手指向树梢,“你看那儿!”

苻昭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子蓦然间睁大了,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树梢上,忽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

不过,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蒙面,领口绣着的花纹清楚的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十扇楼!

一次出现十几个十扇楼的人,还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

苻昭文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陈志岩居然能够一次性请到这么多十扇楼的杀手。

而前一刻,十扇楼的门人才刚刚从宫中的杀戮中撤出来。

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若不是十扇楼出手,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扭转战局。

他有些犹豫,按理说,看在十扇楼和前朝在这次关键行动中的表现来说,的确可以卖他们这个面子。

只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特别是他们二人的身份又是这样的特殊。

若有朝一日两个人不肯安分联起手来,着实会让他们头疼不已。

苻昭文不敢冒这么大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