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进行的很顺利,柳千言却拖着笙儿去了第一次进宫时迷路的那处宫墙,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恍惚间的记忆,原来从这里跳下去的不是别人,是娘亲。

远处传来钟声,柳千言登高眺望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的百官朝贺,那巍峨的声音如同花骨朵儿从最里面一层层的向外扩散。

她的唇角浮起微笑,想从上面下去,却见到了颤巍巍走过来的沈御医。

他已经老了,胡子全部花白花白的,连发丝上面仿佛也下了一层白霜。

“外公……”她眸光湿润的叫了一声,记忆里那个总是拿着糖人逗她玩的老人和面前的这个毫无缝隙的重合在了一起。

“对不起,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沈御医的双手颤抖,接住朝着自己扑过来的人儿,忍不住哽咽道:“其实我宁愿你想不起来这些事情。”

他那样的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够想起来,一方面又希望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样矛盾,又那样的心酸。

“为什么您一直留在宫里?”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了,我舍不得。”沈御医老泪众横的抚了抚她的发,“我知道,你们会回来的,千言,我听说,听说天霖还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呆在皇宫,守着自己的太医院,就像守着儿孙们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前朝皇后的生父,就连柳千言,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偷听他跟母后的谈话知道的。

虽然母后不肯认外公,可是她却总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的跑去找他玩,她总是故意称病,然后叫人将沈御医从太医院里请过来。

“嗯。”柳千言点了点头,“哥哥走了,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外公,哥哥的双腿被打断了。”

她每每想起,心里就痛的仿佛无法呼吸一般,“你还有办法治好他吗?”

“叫我瞧见了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老了,不能再留在皇宫里面了,千言,皇上对你好,我就放心了,我已经辞了官,明日便要离开京城了。”

柳千言心底一痛,“外公要去哪儿?”

“去找你哥哥,他的腿伤我始终放心不下。”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听说他们把迁和的灵柩送去了江南,所以我想去那边找找看看。”

“可是……”柳千言鼻子忍不住一酸,沈御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担心,千言,只要你好,我们大家都会好。”

“嗯!”她哽咽着点头,拉着沈御医回到自己的宫中,两个人吃了一顿饭,她才依依不舍的将他送走,隔着高高的宫墙,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一个的远去,她的心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是一步远的距离,她和他们,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娘娘,咱们回去吧!”

夜色已深,笙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柳千言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笙儿还是笙儿,这么多年,有她的陪伴,真好!

她伸手擦了擦眼底的泪水,转过身,便撞见一身明黄的身影。

“怎么又哭了?”他伸手抹掉她眼底的泪水,拉开身上的披风将她也包裹了进去,带着几分责怪道:“天气这么冷,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沈御医走了?”他伸手揽着她的细腰,柔声道:“你若是想他们,等明年秋天,我们一起去江南找他们可好?”

她的眸子忍不住一亮,心底渐渐变得温暖,“真的吗?”

“朕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绝不反悔!”他趁机在她的唇角偷了个香,眸子笑的灿若星辰,“如今你和陆华清都封了妃,日后等你有了孩子,朕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升你做贵妃,千言,父皇曾经告诫过朕,不可以立你为后,所以朕的后宫不会再立皇后,你可满意?”

她点了点头,眸光含着笑意仰头望他,觉得他仿佛还是她第一次躲在桃花树下看到时的样子,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