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南维英忍不住了,问:“没可能的,你明明落下山崖死无全尸,就算死不了,也该走火入魔全身瘫痪。你的武功怎么来的?”

“你以为我会讲吗?”列雨钦绽出一丝冷笑,问。其实他讲出来,南维英也不会相信的。“易逸阳死在你手下了吧?”

南维英一生老谋深算、身经百战,一向看得极准。可惜这次算错了,从列雨钦的问题中,他已猜到几分。

“要控制三分力不到和易逸阳交手,还真有些困难。”列雨钦叹了口气说。列雨钦知道南维英怎么盘算的,所以他不会给他再多的时间去探索变强;列雨钦会用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语言去刺激、瓦解南维英的心志,从jing神上彻底要他翻不了身,要他活着受罪,历经煎熬。依现在现在列雨钦的心xing,施绝对没有仁慈可言,除了无情,有的只有狠辣。

南维英突然也冷笑,轻轻的平举起那如胭脂般的剑刃,剑锋已缺口未沾血也淡红的剑,依旧其寒彻骨,天地间仿佛忽然充满了一种邪恶肃杀的寒意。凉伞虽破。骨架尚在;即使是负伤的天下第一剑客也不容低估,只是列雨钦依旧未把他放在眼里。南维英的声势、杀气越大,只能证明他还在有形的境界里徘徊,反而不足为惧。

南维英的身子已如飞鸟般掠起,他的轻功绝不比红天女差,几乎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动作,身子就已腾空,往下面那片树林猛蹿出去,原来他要走。等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再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南维英是个聪明人,是枭雄,知道也做得到大丈夫能曲能伸,更不会逞英雄、装好汉,为了装骨气而白白送命。

只要南维英得身子一起,世上就很少有人能阻止他了。

——是很少有人,不是绝对没有。

至少列雨钦就是,当列雨钦突然掠到他面前时,他脸上已苍白如纸。列雨钦的宽剑已锁住南维英,列雨钦心里的杀机和杀气已透过剑尖。杀气是抓不住摸不到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只有杀人无算的人和杀人无算的利器才会有这种杀气。只有像南维英这种人才会感到这种杀气。

但列雨钦并未将剑往前送,直接取了南维英的xing命;他只冷冷的保持这个姿势,说:“没有用的,你的计中计虽好,蝴蝶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的列雨钦已不能保持刚才的境界,外泻的杀气令他与南维英同属一个阶段,可惜南维英并未发觉、把握住这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因为他已被列雨钦占尽优势的一句话打乱了阵脚。一开始,南维英借进攻之势退走,并非是逃;而是在没有把握之下发动第二重埋伏,谁想刚走到一半,便被列雨钦截了下来。南维英一抖手,发出约定的响箭信号;他不是不相信列雨钦所言,而是不愿意相信。这次的“女主行动”,他也收到了蝴蝶流的飞鸽传书,约定了暗号,上面还盖有蝴蝶流的宗主印,绝对没假,南维英又怎能想到连整个蝴蝶流都是“假的”,已物是人非。

没有令人失望的是,果然从峨岭的山石树丛中涌出人来,人头不少,少说也有近百人。有南维英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南维英几乎狂笑起来,突然也不见列雨钦手肘有任何动作,“八方铜剑”穿体而过。南维英呆呆的看着面前很近的列雨钦的脸,自己的笑声还没有发出来,整个人就突然冰凉僵硬,鲜血还在不停的自剑尖滴落,滴得很慢,越来越慢……

南维英想也没想过,自己就要死了。他只是想问,为什么列雨钦身在包围之中,还会先杀了可以作为附身符的自己;为什么自己的埋伏还没有动手,为什么列雨钦杀得了自己……?

在疑问中倒下,他没机会问了,更没机会得到答案,一切都变得飘飘渺渺,眼前每一件东西都似抹上了一层黑纱,全身不由自主,又不可抑制的开始往外帽冷汗,整个人感到一种只有在寒冬才有的森寒。南维英很想放松自己,他的意识开始松弛,于是永恒的毁灭吞尽了他。

拔出剑,列雨钦觉得自己也像被抽空了,没有了恨,仿佛失去了动力,周遭的一切好似不会沾衣的飘飘柳絮,离自己那么近,离心又那么远,列雨钦有些呆了。

这不知似一天里的第几次,列雨钦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张开眼,屋内已经一片漆黑,屋外没有人也没有其它声音,只是每一次醒来时一样,察觉到自己清晰而漠然的存在着。

列雨钦闭上了眼睛,几ri前南维英毙命之时,那种内心的不知所措,迷茫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虽然当ri暂时压下了这种心境,以强硬之势收伏了灵教所属的人马,当然当ri的近百人有三十余灵教被俘教众,三十余天道皇所率之蝴蝶流杀手,以及唐星带来的三十直系唐家子弟。

之后列雨钦去了灵教,将硕果仅存的御行使——师妹慕容蝶推上了教主之位。南维英已死,封浪失踪,易逸阳横死,剩下的人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被扶上教主宝座的慕容蝶也投桃报李,拜列雨钦大长老之职。那是个足以与灵教教主平起平坐的身份、地位;而且慕容蝶答应了列雨钦三件事,首先便是灵教全力查处教宗神教十九年前,与一个叫晓芸的女子的所有详细情况。

虽然当时天道皇与慕容蝶都力劝他自己接手灵教,他却已无当初的野心,或者说列雨钦从未有这野心,尽收江湖势力对列雨钦而言并不是他想要的,但也只有一统江湖,他才可以做他要做的事,才可以动用全武林之力,找到母亲。

做完这些安排,一直没有语言的唐星也上前对列雨钦进言:“门主,下一个要开刀的是那个门派?点苍、西门山庄还是孤孤独独岛。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准碰点苍。”突然提高声音的列雨钦,把身边的唐星、天道皇、慕容蝶都吓了一跳:“谁都不可以擅自碰点苍,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它。”列雨钦说,他一直可以的回避着与越三有任何关系的东西,包括点苍在内。而列雨钦的一句话,便令点苍派上上下下可以安全而du li的继续存在,也间接的保护了整个点苍派。

一向冷静谨慎的唐星,也从未见过列雨钦如此反常,每个人都很奇怪,但没有一个人敢问。列雨钦只觉得很无聊,很累,他道:“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做,你们各自收编这突然变动的势力,做一个修整。”列雨钦的决定,到而今已经没有人回去逆背。

坐起身向着这空寂如死的房间,黯淡的月光下,心底又莫名的怅然不已。列雨钦痴痴的凝望着这渺渺茫茫的无情大地,忘了身在何处。突然他跳了起来……

次ri,慕容蝶,唐星等人发现列雨钦已离开他昨夜居住的列馆,却一反往ri惯例的留下一封短谸笺:

“心无挂而意不明,吾去,思明则归,勿寻。”

落款不是“唐云”二字,而是另一个名字——列雨钦。

看完短短十五字,天道皇一脸不解,道:“我还真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唐星无语。

若依曾经的慕容蝶,她肯定会说:“列师哥又离家出走了,他还真消遥自在。”可惜现在她身为灵教教主,只能长长叹一口气。这里边的人,也只有她最了解列雨钦,而这次一向冷漠的列师哥变得比任何时候更好接触,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了更无情的信息。已往列雨钦都是不辞而别,偶尔会说他么离开,但从不说去做什么,更不透露为什么事而去,而这次的与众不同又代表了列师哥怎样的变化呢?慕容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