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外,在一览尽山峦的草原上,夏季的风似是彩sè的,比中原晚了二个月才尽绿的草,繁放的野花。

一行十余骑的旅客,也策马在这天空地阔地关外风貌之中,他们每个人都没带太多的东西,覆面的围巾与飞驰在风中的披风帮他们抵御着与速度成正比的风。也不知急驰了多久,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有些累了,久伏的腰与鞍上的屁股都没有资格说这些。那个人不停,他们便不能停;那个人不叫休息,他们便不敢放松。

又跑出五六里,才在靠山的路旁见到一片小茶馆。出了长城,要见到这样的店家实在不容易,在每个人心底都希望可以停下来,在这里坐一会实实在在的凳子,喝口可以润喉的茶,能补上中午没有吃的午饭当然更好。

在每个人心里都幻想的时候,领头那片黑貂裘的披风停了下来,勒过了马头,在那小茶馆门口对随后而来的众人道:“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发。”说话的人拉下自己覆面的围巾,清冷的相貌似乎从未有过温暖如chun微笑过的痕迹,神智却依然坚强如金,眼神也是尖利如锥,他正是列雨钦。此刻列雨钦的心早已飞到喀林蒙山的剑宗神教之上,若非记得还有其它的人跟着,他们的内息并不如自身的悠长不断,而且马也有力竭之时,列雨钦是不肯轻易停下来的。

听到列雨钦的话,每个人掩藏在面巾之下的脸不禁都有些乐意。他们纷纷扬鞭,提高速度到达茶馆。下马后,解开围巾迎风抖去风沙,再将身上拍打一遍,三三两两的走进小店。解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布巾,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特别,应该从来都是发号司令,前呼后拥的人物,即使现在扮作了他人的跟班,也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气派,与众不同。

“各位大爷里边坐!”一个看起来极热情的小伙计从里边迎了出来,一脸灿烂的笑容,似乎他看见的不是人,而是金子;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不满二十岁,细眉细眼的店小二一点也不招人厌。“各位要吃点什么,牛肉、羊肉、馍馍、大饼或者是羊nǎi、茶酥、烧酒,小店可是这长城以北,喀林蒙镇之外最有名,也最好的铺子,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诸位要吃些些什么呢?”现在才觉得这个小伙计有那么些饶舌。

最后一个进店的人是列雨钦,他还没坐下,便道:“他们都不喝酒,拿一壶羊nǎi上来。”他们身负重任,有如行军打仗,禁酗酒,何况此地已近剑宗神教了。

不到片刻,那多嘴的店伙计已送上一壶羊nǎi。錫壶足有中原茶博士的茶壶般大小,金属sè泽微黑,看样子也不会干净到那儿去。这店里本有两个食客,一个看来似过路的散客,另一个从他腰间插的鞭子可以看出,只是个附近的牧民,在这里放羊、牛,那人不是中原人氏,也不晓得是蒙人、满人还是金人。在列雨钦他们到来之后,这二人坐在一起,勉强腾出二张桌子,给他们坐,一时间这片小店坐得满满的。

细眉细眼的伙计一边为列雨钦面前的碗倒满羊nǎi,一边向列雨钦搭话:“这位客官,你们一行人北上干什么,看起来也不像是走镖的,人家走镖的一个个都是些大摇大摆像将军般威武的人物。”他倒好了nǎi,也不走,把壶放在桌上,人倚在壶上继续跟列雨钦说话,“不过从这边过去,就只有喀林蒙镇,镇上又没有什么有钱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客官你们这样奇怪的一队人也,除了骑的马带个人以外,都没见一箱货物。”也只有像他这种不知深浅的伙计才敢这样和列雨钦说话。

“伙计过来!”招呼他的是四门之一的官方六扇门的总长:金步摇。“我们这捉要5个馍,一壶羊nǎi,十个盐茶蛋,一盘茶酥。”金步摇可不想因为这个小伙计的多言,令列雨钦大开杀戒;他可不是在乎一个近乎蝼蚁的小伙计的命,而是不想惹火了列雨钦,否则就没的休息了。

“呃。好勒,马上就来!”在有生意的时候,他还是知道先赚钱。

“金爷。”招呼金步摇的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阅历最浅的慕容蝶。他们动身之前,为步招摇暴露目标,相互之间都不以职位相称。“这些人好像都不知道喀林蒙山有这么出名的地方,好奇怪哦。”她也不敢贸然说出“剑宗神教”这四个字,即使她是列雨钦的师妹。

“你问剑三吧,我极少出关,并不太清楚喀林蒙山这片。”金步摇答,他指的剑三是同桌的一个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除了外袍下的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三叔,你给我讲讲吧!”凭剑三的年纪,慕容蝶叫他大叔也不为过,加上他排行老三,她这样喊人也没有错的啦,只是有人却误会了。

“哦,原来你们是一家人,我说怎么会有老人也有女人,不过你们这家人还有点特别,没有小孩子,还有秃头。”饶舌伙计站在剑三与金步摇之间,把他们所点的点心一样样端上桌,足足摆了一桌子,真不知道他一次怎么端过来的。他说的秃头正是少林掌门,十榜手之五的伽叶方丈,伽叶方丈并未取下可以遮住里面僧袍的皮裘,那多嘴的店小二还不知道他是和尚。其实同样头顶无发的还有同为八大派峨嵋掌门静仪师太,只是静仪师太戴得有黑sè的帽子,披风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得,别说那多嘴的店小二没见过尼姑,就算见过也认不出静仪师太是尼姑。

“你是当差的呀,问这问那的,像在审犯人似的。”慕容蝶被他打断了问话,心中有气自然不给他好脸sè看。

终于有人跟他答话了,那多嘴的店小二兴致便来了:“这个小姑娘,你这就错了。”说到这儿,他又对列雨钦身边的很温柔的女孩道:“笑起来很漂亮的姑娘,我可不是说你哦。”那少女只对他礼貌一笑,并不说话,看起来就像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似的。她是列雨钦专门从唐门接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武林高手,倒像是贴身丫鬟额达样子,连慕容蝶也一直奇怪,这种重要的时候,从来都干净俐洛独来独往的列师哥也会带个累赘在身边。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列雨钦带在身边这个温顺可人,叫做唐洁儿的少女,是带去照顾远在“剑宗神教”受了十九年苦的母亲。他已不希望卫晓芸再多受一刻苦罢了,宁愿自己麻烦一点。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理由就赶快说,要不然等会儿别想我们会付饭钱!”哼哼,慕容蝶也知道该怎么威胁话多的人。这里这么多人,也只有她说得出这样的话。

“嘿嘿,不给钱亏本的又不是我,是我家老板。”多嘴的店小二装作不在乎的道,却还是按慕容蝶说的,有话赶快说出来:“我问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如果你们要去喀林蒙山镇做生意,那时一点也没有赚头,要不我家老板也不会在这里开店了,在这里也比镇上赚得多。那里说是镇,也就是一条街,二十来户人,连旅店都只有一家。你们这么多人若是去投亲,更是去错地方了,那里任何一家人都住不下六个人,还有……”

“说重点。”金步摇简短的打断他的话。

“这真是重点啊。”多嘴的店小二老大不情愿的埋怨了金步摇一句。凭金步摇的地位谁敢与他对嘴,何况他的手底也硬得有数,这种气他还是第一次受,只是有了列雨钦,还轮不到他逞威风,这一点金步摇身为官场中人比其他人都清楚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