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已将散。

但天sè依旧很yin冥,看不见太阳,似乎就快要下雨了。

“快点、快点!”这批货的买主正大声催促雇来的帮工,在雨落下之前将盐袋搬至舱中,否则盐袋被雨水所化,这损失可就大了。“龙师傅啊,你可不可以抽几个兄弟来帮忙运一下盐啦?不然我的损失就大了,帮帮忙好啦?”这老板是cháo州人氏,在京里待过些时ri,口音难免有点不对味,不过龙一凡倒是听明白他言下之意。

“殷老板,我们利源镖局的兄弟值了一夜的工,都该睡下了,现在又叫他们出来做脚夫,似乎不近人情了吧。再说了。镖局的兄弟卖的是力气,但总不能叫他们抢了脚夫的生计吧?若累坏了我们的兄弟,等船开除去遇上打劫的,谁负责抵御呢?”龙一凡偏不让这势利商人占利源镖局的便宜,“我看,殷老板不如去多请几个脚夫。”

讨了个没趣的殷老板却看到了靠在船舷下,抱着膝盖睡觉的那个乞丐。他走过去,抽起手边一扬藤条子,“啪”的一声落在了那人的肩头。他人似乎是从梦中惊醒,却没有一般人惊慌的动作,他抬起头木然的望着殷老板的脸,连一句“什么事”也没问。

“你这臭叫化子,谁让你到这儿睡觉的,我殷大爷的船是拿来让你睡觉的吗?不知死活的东西!去,把东西搬上来,否则老爷我把你送去见官。”殷老板凶神恶煞对这呆呆的人吼道:“还看什么看,赶快滚过去做事。”说完又劈头盖脸的落下一顿鞭子。

龙一凡没用阻止,因为他希望可以看到拣来的那个乞丐反抗,来证明他并没有看错人,证明那人有着非凡的武功,显赫额达威名。甚至是说出名字就可以把人吓退的效果,可惜他眼睛里看到的事实是,那乞丐连一般人的怒气、委屈、辩驳都没用,只是无言的照殷老板说的去做。突然龙一凡觉得,这世上流传的故事、传说都是假的,那里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受了打击而意志消沉、落拓江湖;而那些落拓江湖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因为落拓而落拓。

龙一凡转身进了船舱中,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不过,当有一天他知道那个像行尸走肉,比乞丐还糟糕,被自己封穴点倒,又被殷老板呼来喝去的人,竟是纵横江湖的列雨钦,蜀中唐门未来的主宰,不知会作何感想。

船开了,chun雨也下了下来,细细的洒在江面上。

列雨钦何脚夫们都坐在之前放盐袋的渡口凉棚里,脚夫们除了休息,便是为了避雨,那列雨钦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痴痴的看着江面,水像有形,又像无形的变化着。蒙蒙的雨落下,散开,化作了无数的涟漪,又溶进了江水里。他每时都在变化,又似感觉不到江在变化,江还是江……列雨钦的脸容化作了止水般的安然,眼神似望进了水里,看得专注情深。“轰”他的元神提升至无穷无尽的天地里,脑中、心里所有的悲欢刹那间不再在左右影响着他,仿佛也被踏在了脚下。

他不在有心灵中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的品味着这一刻。

这也是列雨钦一个多月来,脑中第一次再有东西。自从那ri宿醉离开醉白楼之后,他自己封住了自己的大脑和心灵,什么也不会去想,什么也不去感受,只有这样才可以忘了元月十四的荒唐,十五ri的挥之不去的黯然神伤。没有了不想再提的过去,付出的代价确实丧失了所有记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该如何生存在这世界上,那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动物,累了就睡,不管地点还是时间;饿了什么都吃,拣的,别人倒掉的,野生的……饿了都往嘴里塞。风大的时候不知道躲在角落,雨大的时候也还在走,世人的不屑、辱骂,白眼,唾弃,对没有了自尊与自我的列雨钦而言,便如这雨和这水的关系。

“雨自飘零,水自流。”

一个多月来没有任何记忆,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肯定的列雨钦,终于有了一点改变。只是不知道,他所悟的,会令他变成什么样,对他本身而言又是好还是坏呢?

“老王,你说那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在看什么呢,是在看江水吧?”一个吸旱烟的中年脚夫问。

“你以为他是山鹰啊,这里离江边也有好几十丈,能看清吗?”说话的不是老王,而氏老王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我看那家伙八成是傻子,你们看见没有,他在背盐袋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那盐袋这么重,他都无所谓似的。那个人不是傻子才怪!”老王说。

“对哦,我看他走路的时候都是一顿一顿的,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么走路,兴许是小时候脑袋烧坏了,所以才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吸旱烟的那个说:“还有,他不是被殷老板赶来搬盐袋么,刚才发工钱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去领工钱,这种笨人那里找呀~!!”

“我说啊,他就算去领工钱,那个老板也不会给他;你们看见没,那个老板对他好凶,比对牲口还厉害。他居然连个不字也吐不出来,那里像个男人。”黑汉子大声的说,一点也不在意列雨钦会听到。

“说到这儿,哎,老王我倒想起个事。”那吸旱烟的在木栏上扣了扣烟灰,继续说:“你家不是有个女儿么,平时眼光又高,都19岁了还没人家。干脆你把这呆子带回家,作你们家的上门女婿,生个胖儿子,正好延了你们王家的香火。”

老王没有接这话茬,他们家老两口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生得皮肤粗糙,大手大脚,一张脸也没有半分可爱之处,家里又穷,别说有哪个小伙子肯入赘,就是倒贴给人家,她又有些挑,到今年十九了。这无疑事老王得一块心病,但被朋友们拿出来嘲弄,老王很不乐意

那黑汉字也接过话头来说:“那边那个傻子好歹也有身力气,身体不像有病得样子。你女儿嫁给他至少不会被欺负,你女儿也不会被人笑话嫁不出去了,而且你死了之后,也有人给你披麻戴孝得。不过,……就怕生些孙子出来,都跟他爹一样傻。”

列雨钦正感受着一种绝无方法具体形容出来的特质和灵动不群额达气魄,超越了语言能及的所有范畴。虽然还不及那ri与香炉真元交融时,灵台的一片清明,但也能福灵心至。

在这一刻,他难以遏制的想起了越三,一种超越身体的深刻感情注满心湖,然后被自己所有的心伤旋卷,由内至外。列雨钦在想:“也许我还有机会去追她,如果我去追,也许不是这个结果;但是,我去追了,也许只会有更多的遗憾……为什么不让她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到现在为止,列雨钦都还没有升起过杀了李崇明的念头,如果李崇明死了,越三便没了可嫁之人,他与她之间也许会有将来。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也许”,列雨钦什么也没有作,他明明有能力,也有机会,但是因为他是列雨钦,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做的放弃了。但是他对越三的感情不会淡,也不会变。在他的一生里,即使她变成了李夫人,她永远都还是越三。

敬请关注在下另一部奇幻作品《我是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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