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列馆在望,门口竟站着位一身麻衣的玉树临风的男子,脸上只有温和,干净整洁的衣衫配着无血sè的倦容的脸,让人半分也看不出他是在祭坛谷中浴血的列雨钦。列雨钦似乎在等着慕容蝶的到来,慕容蝶料到他会在列馆,甚至料到列雨钦会等她来,可却没想到列雨钦这么快就收拾停当,上了药,换了衣服,兴许还喝了碗粥,他们已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还在大门口等她。

“我走了。”列雨钦对停在数丈外的慕容蝶说。语气平淡,但并未带半分敌意。大概是因为列雨钦明白慕容蝶在那一挡一放之间的故意吧。此刻他什么也没有说,即没怪慕容蝶的多管闲事,口头上也没道谢。倒似乎倾向于一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平淡。慕容蝶想自己能想到的灵教中的人也能想到,差的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列雨钦得走,而且要快。至于列雨钦怎么知道来的人是她,不是别人,还专程在门口等她,慕容蝶才懒得去管。

看着列雨钦与自己擦身而过,又逐渐远去,慕容蝶小小的头脑中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想法――列雨钦这一走不会是永别,他还会回四灵城。不过他就这么走上了么……祭坛谷中,南维英已恢复上佳风度,着众人各自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晨再做安排。这个有着血腥回忆的地方,没什么好眷念的,因此南维英命令一出,众人一个个如蒙大赦地散个一干二净。有伤的急着回家上药,无损的也忙着回到住处填饱肚子,折腾了一天,也该洗个热水澡休息放松了。

如风般散去的人令谷中更加空幽,南维英独自一人在祭坛梯上坐了半响,才长叹口气站起,缓缓步出谷。纪衣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舒了口气,终于人都走完了,自己也不用再呆在这米大的缝里了。

谁知变故突起,南维英拔身飞退,冲着纪衣白藏身处扑来。纪衣白意外之余,第一时间离开石岩,但也惊起一身冷汗。南维英身形奇异如断线风筝却又准确无比的迫上前来,一掌拍上纪衣白的天灵盖。再化为爪,往她的头顶抓去,五指同时shè出指风,对头对方闪退的路子。

纪衣白自知内力绝不能和南维英硬拼,身形普展就伸臂取剑。他左手拢入右袖,“叮叮”两声从袖中拨出离鞘的长剑。“折袖剑!”南维英一眼就看出这剑的玄机,他迫近纪衣白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至极,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纪衣白有剑在手,也不再退,使出师门剑法,剑式即快又奇,虽与列雨钦的剑路大相径庭,但意味颇为相似,具是突出奇式,化解险着于微妙。纪衣白运剑架挡着南维英的攻势,不禁心中暗惊,他虽可以想像这灵教教主武功极强,但不是未料及他出手之奇之重,真是匪夷所思;此刻他才真正切身体会到列雨钦曾面对着多强的压力。

南维英也意外地吃惊,虽然对付列雨钦花了些体力,可居然交手十来招,还伤不到这个左手使剑的年轻人,从他温和的外表实在看不出他手底原来也这么硬。这个无名的白衣人究竟是谁呢?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中没有人比他剑术好,看他的剑法里似乎有着点苍派的影子。

不到二十招,南维英从他身上只发现有点苍派的路数,而从那把打制jing良的“折袖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折袖剑”是由三断刃机关相扣而成,之前那“叮叮”两声是由机关自动合上的碰撞声。这和剑虽难造,但并非某门派专人使用,从这入手也难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第十七招上,南维英捏剑决的左手粘上了纪衣白的“折袖剑”,指力一吐,纪衣白连剑带人飞退开去,他虽背对谷口却没半分乘机逃逸的意思。

南维英更不会小看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一般人如此情形之下都会乘机逃命,而他没有。他似乎知道南维英是有意留下二人相处的空间,不想其他人发现他的存在;如果要走,南维英只须发出嘯声或者信号,他一个外人想逃就不像列雨钦那么容易;而且,他觉得南维英还隐藏着实力,对自己是、对列雨钦也是,难道列雨钦只是他的苦肉计中的一步棋吗?纪衣白想。

“小哥好身手,不知和点苍清松掌门如何称呼?”南维英态度极佳,一开口并不追究他乱闯祭坛。

“晚辈纪衣白,点苍掌门乃家师。”纪衣白如实相告,没必要瞒什么,“家师在灵教总坛附近失踪,晚辈寻师心切特至此,不虞教主见怪,还望见谅。”他道出来历,却又隐瞒了真正的目的,纪衣白是特地来看杀师仇人列雨钦的。他有礼又恭谦的道。

“清松教不出这样的徒弟,”南维英笑着说道,言下之意却是怀疑。以刚才的交手来看,这纪衣白的剑术绝对在清松之上,也许敌不了易逸阳,但平心而论在招式上胜过封浪,内力比封浪稍弱一筹,总体而言是不相伯仲的。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纪衣白风度优雅又不失格的回答。

“好个青出于蓝的点苍弟子,你还不知道清松掌门已死了吧?”南维英有意要把矛头指向列雨钦。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样?”纪衣白语气平淡的问,他已明白南维英处处留手,结果是想利用自己去对付列雨钦。

“难道你不想报仇?”南维英有些意外纪衣白的反应,他进一步地问。

“多谢教主好意,点苍的事衣白不敢偏劳教主,不过衣白自有主张,告辞。”纪衣白将南维英的话封死,又令他不便发作之际,脱身离去。

南维英一愕,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发出示jing,他心中自忖:纪衣白这小子不简单,在这窝了这么久,至到列雨钦离去才发现他;牗亲切友好的他城府不浅,若非要利用他对付列雨钦那小子,今天我便杀了他,以免他ri后坐大。

不过,南维英却未算到,纪衣白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找谁报杀师之仇。用纪衣白的话说就是:“要杀人应得有被人杀的准备,被杀了只能怪学艺不jing,闲了没事也没必要去报什么杀师之仇,清松死了就算了,反正他也教不了我什么。不过列雨钦倒是个蛮有趣的人,去看看他好了。”

此时白虎堂还有一人未睡。

易逸阳心中有个疑问不解:为什么到现在教主才说出列雨钦是唐门的人,而在这之前的这么多年里,灵教并没因为有一个唐门的卧底而与唐门有任何冲突,并在冲突中失利;而且……指证列雨钦的证据其实并不充足,那样一个不会武功的镖局趟子手什么也没有说,教主何以这么肯定?

他倒不是怀疑列雨钦不是唐云,就列雨钦使得出血雨修罗来,就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要知道即使是唐门中的人也不是谁都可以练血雨修罗的,它的行功方式和招式秘诀也只有少数唐门的重心人物才知道,知道了还不一定练得成,那与练剑一样是要讲天分的。

只是教主这样的做法太蹊跷,似乎教主早就知道列雨钦的真实身份,他居然可以不动声sè地将列雨钦这么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到现在才指破。为什么教主现在才要对付他呢?

会不会是因为列雨钦的孤傲,能力会影响到灵教,比如列雨钦的确也有架空教主篡位的实力,或者教主是想把教主之位传给慕容蝶或封浪,又担心ri后列雨钦坐大,现在才会想除了他,不过……要弄死列雨钦没必要这么麻烦的,下毒又省事,机会又多。易逸阳突然自嘲般一笑,自言自语道:“对唐门的人下毒,嘻,这个想法糟到家了,我是怎么想出来的?”

但是看教主的每一次出手,力量几乎没有起伏,并不是那种全力相搏的气息,难道说……易逸阳又有些沉默了,教主为什么会手下留情,看当时的情形,他并非不想致列雨钦于死地,不过那也许是装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教主究竟是装作武功不济,还是故意装作想立毙列雨钦,两者都是也不是没可能。

江湖上盛传教主内功浑厚,今次也是第一次看他用“摧心手”这门功夫,也的确强横,只是以上两个疑点怎么才可以用一件事解释呢?易逸阳努力地思索着,因为也只有明白上意,他才好办事。不知不觉间天已大白,他竟一夜未眠“难道是……”他突然想到什么,如此的确可以解释清楚所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