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雨钦一呆,目送那二人离去;再回到床边解衣查看自己的伤口,只有右胁下被冷轩所划的伤口不在流脓。此外穿胸、背上的重伤,心脏浑身六七处口子也仅是止住了血,还没结疤。昏倒在溪边然后被易逸阳顺水推舟放生以及遇上个年轻的搭船人,列雨钦对纪衣白实在没什么印象,应该在同一天。那么,到自己第二次昏倒醒来究竟过了多久呢,他盘算着。第一次晕倒的时间不长,自己还知道。至于这次……

看过自己的伤口,列雨钦平和地又躺上了那张素sè,不大的板床。头一着枕,英挺的浓眉破天荒地皱了一刻,像他那种yu血冲出连脸sè都不曾改变的人,居然会为了什么事皱眉。

我似乎在听那个红纱少女的话,列雨钦静静地想自己的行为,实在还是列雨钦的作风。他这会儿终于安稳地睡过去了,而不是一如之前的晕死。

在想睡,要睡的时候列雨钦从来不要自己强行醒着。因为如果说一个人活着是为享受,为了心怀愉快,为了有所成就后的满足,那么对列雨钦而言,睡觉、懒床就是最大的享受,比当上武林盟主、比成为天下第一、比醉卧美人膝都要满足许多。如果清早被人强行叫醒,那什么心情都没了。在列雨钦的记忆里,也只有在儿时父亲对他如此,连入了灵教,师父也只在下午以后传授武技。

列雨钦就在这个不熟的人,不确定安全与否的**,不清楚还在灵教的范围之内否的地方进入了梦乡。门徽开了一条缝,一双乌溜溜、水灵灵的眼睛转了两转,确定他已安然躺下,才轻轻合上门。

“三儿姐姐,那个怪物睡着了。”夜听还是称列雨钦为“怪物”。

“夜听,”那红纱少女微带责备地打断她的话,“很不礼貌哦,万一有人叫你怪物,夜听会生气的。”

“那叫什么,少侠?”夜听道,“人家江湖中的少侠,个个玉树临风,意气风发,哪像他那么狼狈,倒像是被官府追捕的强盗,看他年纪不大应当山贼准不是什么好人。”夜听伶牙利齿,一开口就是一串话,列雨钦在她口中由强盗升格为了山贼,越来越详细了。

红纱少女抿抿嘴,像是在她忍住笑,然后才用一种很轻松的口气道:“夜听你还是那么不饶人,他是没有你的情哥哥出众啦,可他也不算什么看不顺眼的人吧。”

“哼,我看他不顺眼,才不会让三儿姐姐救他呢。只是,……他就是很怪了啦。”夜听有点不好意思被那个当作姐姐的清俊少女看透。她改变话题,问,“三儿姐姐,那男的居然瞅着了,他不会痛吗?看救他时的处境,摆明仇家不简单,还这么安心地睡,也不怕被人家做了人肉包子。”夜听也不过十五六岁,说起话来也不经过大脑,一溜一溜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红纱少女拍拍她,道:“那个人才没有说的那么蠢,光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尤其是背、胸、肋三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不但没死,而且逃出来了,这个人就不简单,还有……”

“还有什么?”夜听追问,生怕红纱少女不言。红纱少女天生有一种令旁人服从的影响力,不知不觉间,夜听也被她牵着鼻子走。

红纱少女也不比夜听大多少,不过夜听却极依赖她。她极淡的笑了笑,说:“还有玉爷爷在他处理伤口时,才知道他胸口处的伤居然是个血洞,被利器穿了个透心凉。”

“啊……”夜听轻呼出口。

“若要向上偏半指的高度,他的心就穿了;向下左偏二指宽,他的脾怕也不完整了。如此凌利的一剑,却没有伤到他任何一处重要内脏,这绝对不是奇迹。”红纱少女语气还是那么淡,“何况他贴身的软剑也非凡品,这个人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也有不小的来头。光看那柄剑,剑质虽凉得异乎寻常,但剑体却不觉得邪气,如此好剑有德者居之,这个也不该坏到哪去,要不我和玉爷爷也不会救他。”她讲完话已不在列雨钦休息的那间屋外,两人已信步到了后院的水车旁。

“夜听啊,那小子怎么样了?”一个眼珠浑黄不清,身着褐布短衣,背微驼的老头坐在水车边,转头问。

“玉爷爷!哦,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在房里乱窜,还呈我一大跳。”夜听语气夸张地形容道。

“醒了?”玉爷爷那似被风干的桔子面皮被拉得很开,虽有那么息怪异,更多的是好笑。

“是呀。”夜听一副天真、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个看起来也该有七八十岁的老头,一蹿就起来了,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念叨:“醒了?!现在不该在发烧或者体弱得连手指也难动一下吗?”

夜听看了眼远去的玉爷爷,嘀咕了一句:“年纪大了也不注意一下,还跑这么快。跌倒了自个儿也救不了自个儿。”

红纱少女不讲话也没什么动作地当个旁观者。听到了夜听的嘀咕后轻轻地抿了抿嘴。其实她还有一些话没讲出来,夜听也不知道。列雨钦这所以会乖乖地睡下,除了身体原因外,他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自方是软禁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陌生的对手与地形,要闯出动很难,何不等休息够了再找机会。若自方是他的对头,早乘他昏迷时便了结了他的小命。其他的可能,他也不放在心上,以不变应万变。“他很聪明,”红纱少女心道。

玉爷爷心中挂着体质异于常人太多的列雨钦,飞一样地来到这间小木屋外,速度之快,足可以用破门而入来形容,玉爷爷抬眼向**搜去,一双寒冽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哈哈,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吧?”玉爷爷一向无拘无束的xing子,连道歉的态度也不正经,不过若不是列雨钦那双比以往还要吓人的眼神,玉爷爷也不会这么手忙脚乱地道歉吧。

列雨钦是被玉爷爷过来的脚步声吵醒的,不过他还是睡着不动,即使和他说话也没起身,只是看着他。两人之间沉默一刻,玉爷爷从列雨钦的眼中看出了列雨钦的语言:“你?!是谁,找我?”

“我叫郑玉,京玉班管道具的,也是戏班里的大夫,大家有个什么伤风感冒,跌打损伤的教师小老儿我摆平。大家都尊称我这个戏班里除了玉主外的灵魂人物一声玉爷爷。”玉爷爷脸皮上皱纹极多,却也不影响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列雨钦还是不开口,连表情也没有变。在旁人眼里这么个干蔫老头叫玉爷爷,还真有说不出的怪异,可在列雨钦眼里就如同空气一样无趣。

“喂,小子,你好歹有点反应吧,可怜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又把你从河头捞起来。”玉爷爷拿这种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倚老卖老,顺便提出救命恩人的头衔来压他。

“我叫唐云,你要我做什么?”列雨钦报出自己的本名,他现在不想因“列雨钦”三字惹出什么麻烦。

“唐云,唐云。”玉爷爷念了两遍,像在记忆中搜索什么,不过似乎一无所获,他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一边说:“听夜听讲你可以下床了,我过来看看你的伤口。”一边动手解列雨钦的衣服、绷带。

列雨钦也不说话,等玉爷爷施为?反正尽了“没好”,他还是会照样这么做,列雨钦还是省了这口舌。

玉爷爷每揭开一处重伤处就惊“咦”一声,若是旁人现在怕还在昏迷吧。列雨钦的伤还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你小子还真劣迹斑斑,这肩头上的伤还没好,又旧伤添新伤。”玉爷爷手指划在列雨钦肩头,被清松伤的那一剑还泛着比周围肌肤还红的痕迹。“咦,我还以为你真有超人的体质,全好了啦,听夜听那丫头一说,害我急巴巴地赶过来,结果这还不是只剩半条命。”玉爷爷似乎忘了一般人若受了这伤有口气已算不错,还别说可以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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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打算在正文里加任何话语,因为看别人小说的时候特别烦这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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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感谢收藏和推荐的朋友,至少让我知道还是有人在看我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