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烈闻言先是一愣,先前黄汉海还与他议论列雨钦,转个身就张眼打哈哈了,不过他也是聪明人,转而明白反正自己没说破他见过列雨钦,只要黄汉海不说就没人知道,列雨钦也没惹什么麻烦,手下的教众也没有认出列雨钦,就算认出了也不敢说,谁都不想和列雨钦为敌,再加上列雨钦腰上也没配软剑,不至于自暴身份,黄汉海答应不说还有什么问题呢,自己和黄汉海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不与列雨钦那个像魔鬼一样的人动手自然最好,不过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立功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似乎有那么点可惜,康烈问:“那咱们岂不是连可以立功的消息也不报上去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咱们立不了功,其他各堂还不是没有收获。”黄汉海言下之意是告诉他,若上面知道了消息必定会怪咱们没拿下人,又要咱们去追,咱们相隔最近免不了先当炮灰垫背,又何必多一事去流血。既然列雨钦从支路逃了,守在上下游的朱雀堂与白虎堂也不会有线索,咱们也不算落于人的,至少不会被处罚。

“长使所言极是,咱们今天确实没有遇见有嫌疑之人,希望朱雀堂与白虎堂会有什么好消息通知教主。”康烈一点既通,立马改口说辞。

“嗯,你还是提高jing惕到上面去控视着,还要放走可疑来往的船支。”黄汉海也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是。”康烈推门离去,听着康烈远去的脚步声,黄汉海由坐为卧,倒在**思cháo起伏。

在黄汉海带玄武堂的人马出来之前,列雨钦逸走之后听到了很多他不想听的话题。说想不到那个冷冰冰的冷轩居然会是列雨钦的女人,否则列雨钦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会维护她,带他走;而冷轩的临场反噬,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说青龙堂的大管事死在二级玄武使手中,虽为了取得列雨钦的信任,但又是事实;还说他黄汉海早觊觎御行使列雨钦的侍妾,列雨钦还没翘掉,他就把那么个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玉人带回了自己的居处。

每一个传言都困挠着这个外表粗犷,却又有情有义的汉子。他冒着被人数落好sè无耻的恶名,冒着和另几个和他身份相若的人反目的风险才把阿照带回自己的住所,为的却是对列雨钦的承诺。厚葬蔡英、夜舞倒没那么多麻烦,没人会跟他争一个死人。像阿照的归属权还是通过教主才决定下来的。南教主明里说他黄汉海立功无数从未讨过什么赏,今次难得开口,就准了;其实还不是想多逼一个人与列雨钦为敌,黄汉海占了列雨钦的女人,再次见面时,列雨钦定不会放过他,他黄汉海为了自保自然全力相拼,便多了一份力量,少了个如康烈般的软脚虾。别人不知道南维英打什么主意,他黄汉海却了解一、二。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他最大的困绕却是冷轩,即使她死了。他爱极了冷轩,知道她喜欢权力,喜欢强者,所以他努力去做,成为灵教中最年轻的一级使,任何可以立功的机会他都会带上她,任何危险的时候他都站在冷轩的面前,曾经黄汉海对自己说过,不充许任何人伤害她,可偏偏杀冷轩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救过冷轩,而且还不止一次救她,更是冷轩的男人,这些都是事后听四灵城的人说的。也许自己该杀了那个男人,也就是列雨钦为冷轩报仇,但谁也不能说是列雨钦做错了,可是这世上人做的事大多数都不是以对、错为标准,错的一样有人做。从黄汉海出城到见到列雨钦的那一刻,他都拿不定主意,但他还是再帮了列雨钦一把。

黄汉海此刻内心依旧矛盾着,冷轩、列雨钦、灵教这三样都罢在面前,每一个都沉重,不过这档子事暂时算是过去了,不去想也便没这么烦,今后怎么办,到时候依情况而定,谁知道能不能活到要同时面对这三大麻烦的时候,烦恼虽有还不至于令黄汉海头大,否则冷轩死的时候,他也该失常了。

京玉班的船继续顺水南下,虽然误了些时辰,但总算有惊无险,天sè渐晚,船靠右岸泊下。班里的人都闲下来,没什么事要做,或两三个闲谈,或练练功夫,或小赌两把,也有做了一天工的早早地歇了。也就是在路上大家轻松些,若到了城镇开锣唱台多晚也歇不了。

列雨钦躺在**休息,这间屋本是玉爷爷的,只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现在两个人住了,列雨钦不想去挤一个老头,也不想被那个老头挤,晚上只得打地铺。现在玉爷爷不在,列雨钦正好可以睡睡床,以弥补睡地上的辛苦。此刻他正相差黄昏时发生的事。灵教居然为了捉他,连水路也守着人,今次碰上黄汉海决不是运气不好,而是长江流域都已被灵教监控,虽然四灵城只有三四万人,但江湖中各处分堂的势力,也该有六七万人,灵教号称十万教众,虽仅是无根无靠的江湖帮派也名列一教、二宗、四门、十榜手中。黄汉海会帮自己倒没什么意外,那个康烈不出手对付自己是康烈的事,与自己无关,不过……

刚念及此,便有人敲门。这船上应该不会有外人,也许是玉爷爷,列雨钦下床拔开门栓,门拉开一尺多,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特sè的脸,年纪不算大,眼睛又细又小。这个人是京玉班拉二胡的,叫陆开,列雨钦跟他几乎连照面也没打过,陆开一见到列雨钦开门便道:“唐云闲得慌吧,走去赌两把。”原来是赚不够热闹找人聚赌。

“不去。”列雨钦对他算客气了,但还是不例外地拒绝,连门也关上了。陆开正接话头说:“去吧,赌得又不大,还可……”见列雨钦把门关上“切,不去就不支去,做啥子把门关得恁个快。”陆开原来打算来拉列雨钦去赌几把,如果列雨钦去了自己搭着他赌两手,左右他的决定,若赢了兴许还可以分点红利;就算列雨钦不去,找他借点钱翻本才是陆开的主要目的。毫无信誉可言的陆开在这条船上无人不知,没有人会把钱借给他,所以都会找上初来乍到的列雨钦,原以为至少也可以搞到点钱,谁知列雨钦根本就不听他把话说完,陆开失望之下自然会发两句牢sāo,不过当知道发牢sāo也没有用时也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正巧玉爷爷从另一头回来,眼见陆开离去,再敲门。门开,列雨钦见是他,也个把着门口,自顾转身进去,玉爷爷关上门随口问:“陆开来找你,做什么?”他把门都关好了,也没听到列雨钦的回答,他走到睡在**的列雨钦身边再问:“你一定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吧,是你问的。”玉爷爷说话也挺幽默的,若是那种言语无趣的人,铁定会说:“你听到我说的没?”这么间屋,玉爷爷声音又不小,怎么可能没听到,而且有一种列雨钦极为反感的居高临下,不过现在玉爷爷的话问得恰到好处。

“是听到你的话了,可是一这跟你没关,二这是陆开的事与我也没关,三我没必要跟你讲。”列雨钦少有的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以后少问这种我不会解释回答的废话,尤其在我有事的时候。”列雨钦看样子今天是打算给玉爷爷讲清楚,以后懒得再听他唠叨。

“你现在有事吗,做什么呢?”玉爷爷实在看不出来。

“想事。”列雨钦说完也不理他了,只顾睡在**。这张床除了晚上睡觉时归玉爷爷,另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平时归列雨钦用。他陆续被陆开与玉爷爷打断的思维,想:原来我一起以为越三、夜听、玉爷爷三人是一道的,不过今天从灵教的意外来访看来,当时有异的只有玉爷爷,越三毫无jing觉,至于她的丫头夜听倒是挺怕事地躲在越三后面。如此说来被人追杀要我帮助的只有玉爷爷,看样子我是误会越三了,而且除了帮玉爷爷,还要还越三的人情……列雨钦并不在乎当着玉爷爷的面想心事,反正这世上没几个人了解他,更别说知道他心里怎么想,除了那个人以外。

“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老夫又不是想追求你。”玉爷爷笑呤呤地开了个玩笑可惜列雨钦根本不理他,玉爷爷把脸贴近列雨钦又道,“老夫只想问问你,灵教干嘛这么大阵势来找你,连一级使都出动了,而且似乎还有点怕你。老夫还真小看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灵教的人找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