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沔阳好不热闹,方园百里的村民都如cháo般涌至,他们都极难得看到一次唱戏,何况吴氏祭祖,看戏不花钱,自然人人乐意来开开眼界饱饱耳福,又是在沔阳城和附近有亲戚朋友的更是住下了。颇为机灵的人则在家自制了盐水花生、炒瓜子、杏脯到戏堂附近去卖点小钱,连些做泥糖人、烧饼、卖花的也一古脑的来沔阳凑这个热闹。这吴氏祠堂的祭祖,比起过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已是到沔阳的第六天,洗也唱了4出,京玉班里的红脸黑脸哪一个不是经验丰富可独当一面的老手,别说没出半个纰漏,就算以京城人的要求来看也是出sè的。看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一批人走了又来一批。

今天演的剧目是由蒲仙戏改编的《状元与乞丐》,一般的戏班都不会。再加上这个剧目又是喜剧,看的人比往ri还多。

列雨钦可懒得去和那些人挤,自个儿呆在住处,难得有独处无扰的时候,他正好以冥思一阵,以消除近ri的无绪感。

坐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戏堂那边怎么样了,戏堂与书院相去不远,虽隔了三条街

但都是直路,从书院过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列雨钦灵台清静外界饰物影响不了他,但他对身外的变化却比平ri张目所见还清晰,此刻本空无他人的书院却响起了极轻微的脚步声,有一人的落脚比另外三人又要轻上两分,便似踏在棉花上般,连衣襟都没带起风来,若非列雨钦此刻正处于极静无思的状态,怕也不会留意到这第四人。

一旦有异动,列雨钦不再沉浸于神思的空明,他深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而今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那ri银环蛇等人在江上,被列雨钦所扮的唐大先生逼走之后,大家半晌无语,原本已经势在必得的肉芝与蜘蛛黑鹰根本没出现,还目莫名奇妙的撞上运药的蜀中唐门的族长唐大先生,线索突然中断不说,狮王还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直到回到这次行动的暂居的营地,四人也都意兴阑珊,全然提不起劲来。

直至次ri,四人用过早餐聚于花厅,仆人奉上香茗后各自退下。蝴蝶流制下极为苛刻,上司议事没让他留下,是决不敢多逗留一刻。厅上又只剩下四人,这时最为鲁莽的狮王终于沉不住气了,他道:“三爷,咱们明明有确切的消息,知道蜘蛛在那条船上,眨眼的功夫又怎么变成蜀中唐门运药草的船了?”

银环蛇脸sèyin毒,也在想着这问题。

狮王继而言道:“三爷又为何对唐大先生诸多忍让,唐大先生是江湖上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人物,咱们蝴蝶流也不弱,怕他什么。三爷倒是像有意不与唐大先生起冲突?”就往ri而言,狮王这么说足以招来银环蛇的怨恨,以下犯上也是蝴蝶流的宗主最忌讳的一点。不过,这次行动事关重大,银环蛇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有故纵叛逆之嫌,不但地位不保甚至会被牵连在内。

银环蛇道:“你们还记得走之前,唐大先生说‘当年之约,我还记得’吧。”其余三人点头表示知道。“就在蜘蛛乘我与宗主外出偷走肉芝的那次,我们外出就是与蜀中唐门的唐大先生会面,那时唐大先生已名列十榜手之六,江湖上虽不知道他功夫的深浅,但涉及用毒,恐怕连当年十榜手之首的西门也会死在他手上。

接到唐大先生的拜贴约宗主见面,宗主身为十榜手之四的高手,不能避而不见,于是叫狞猫去了丁仲天家,把冰绢手套和丁丸拿了来。”宗主叫狞猫去要东西,说白了就是抢,不过在座的都是干这行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狮王接口问:“丁仲天就是那个唯一在蜀中唐门里转了一圈又活生生走出来否认‘毒不死’?”“毒不死”是丁仲天自出了唐门之后给自己取的外号,可见他又多么骄傲和唐门的厉害,而可解百毒的冰绢手套与独门的丁丸便是令丁仲天不败于唐门毒药之下的条件,起名字实在不怎么有威力,但效果确实勿庸置疑,有些东西越是厉害越是不出名。

“是的,我与宗主服下丁丸之后便如约前往,那是一处荒芜人烟的野外,想不到那竟有一大片梨树林,梨花胜雪,连枝也别满树的梨花压得很低,淡幽幽得花香令人心神一振,在梨树尽头的空地上唐大先生已在那里等我们。唐大先生的样子你们也看过,那是他还要年轻一点,唐大先生是一个人来的,他看到我们之后抱拳说:‘唐大’。我与宗主也表明了身份。唐大先生说我们蝴蝶流的人杀了四川唐门的弟子,他要我们今后不得为难唐门的人。

宗主说:‘鄙派以杀人为生,杀人为业,唐大先生如此要求不是断了鄙派的生路与财路么。鄙派又不比得蜀中唐门,家大业大,只要随便卖点比黄金还贵的毒药便可富甲天下,比起我们这些凭体力赚血汗钱的杀手轻松愉快不知多少倍。’

唐大先生道:‘如此说来,今后宗主还要拿本门弟子的名换钱了?’

宗主说:‘若唐大先生可以每年借我们蝴蝶流十万两银子,再供给我们些厉害的毒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而且没有什么事鄙派也不会借用唐大先生的。’宗主着最后一句事想要蜀中唐门为我蝴蝶流所用。唐大先生自然也听出来了,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银环蛇突然提起这件事,众人都全神贯注的听,说也没有插嘴,虽然这三位当事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但当ri的凶险不用银环蛇讲得极细,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