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雨钦出,至湖口搭船,逆流而上,船是唐二nǎinǎi令门下弟子准备的,已恭候多ri。船很体面也很结实,挂着唐门的旗帜。船上的屋子很jing致,碧纱窗上花影浮动,紫罗帐子香气氤氲,净是说不出的华贵,倘不知详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王族贵胄出巡。

沐浴更衣后的“唐大先生”坐在软蹋上,几个白衣如血的重髻少女正为他修指甲、梳头束发,轻捶腰腿。闭目养神的唐大先生却在想着敖炎那家伙,临走也没想起要问什么。这里很舒适,又有美丽年轻的女孩子,也有极jing干的唐门弟子,保证这条船的畅通安宁。一切都很好,是每个平凡人梦寐以求的,可惜列雨钦一点也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办嘎,谁叫他现在不是列雨钦,而是唐大先生。

唐门很有钱,他们的钱多得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土改不是列雨钦成了“唐大先生”,他也不会知道唐门的银子足以够替天下百姓交5年赋税、够招兵买马以充娘晌推翻当今朝廷。

平ri里,唐大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唐大先生传出自己在鄱阳湖的消息,又临近与二位nǎinǎi的约定之期,不言而喻,是要人接自己回唐门,否则唐二nǎinǎi也不便派人再次等。

船是专座,又没有敢惹麻烦的人,只数天便入了蜀地。再弃船上岸,另雇车马沿官道向唐门所在范围行去。同时还排出一小队人,赶山路超近道回唐门报讯并打点一切。

灵教白虎堂堂主yin风,已在唐门附近候了近5个月,唐门进出的人并不多,但仍没有列雨钦的影子,yin风也不敢擅自无功离开。今天,他早早得到消息,唐大先生回蜀中唐门了,便远远躲开,他也不敢随便在唐门周围遇上唐大先生,否则凭2个门派相互敌视的气氛,想必唐大先生是很乐意干掉一个送上门来的地方得力干将。

yin风甚至连手下人马也撤离了唐大先生必经之路,他yin风也不敢去摸虎须,心中只祈望列雨钦并为在此队列中,否则走了列雨钦如何向教主交代。

并非只有白虎堂堂主yin风抱这样的心思,几乎所有的会家子都宁愿面对比自己强上2倍武力上的敌手,也不愿意去招惹一个用毒的高手,面对深不可测又无从抗拒的毒物,何况唐大先生还是十榜手中的高手。

眼睁睁看着唐大先生过去了,yin风唯一能作的只有修书一封,禀明人物执行情况,派人火速送回灵教总坛。

深深的庙堂,一重又一重。

一重又一重竹帘似垂,将十丈红尘全部都隔在帘外,却将满山绿意全都深深的藏在庙堂。

一抹夕阳,满地花yin,帘外鸟语啁啁,更呈得庙堂;里分外宁静,三五捶髻童子,正在等着卷帘迎客。

一重又一重就是他们在等的人,却不是客人,而是这唐门的主人。

“哥!”等了良久的唐二nǎinǎi和唐三nǎinǎi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应上前道。唐家三兄妹的关系很好,在唐大先生不在的时候,唐二nǎinǎi管唐门中的事务,唐三nǎinǎi则打点财务,一切都做得很好。

“哥,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唐二nǎinǎi问。唐二nǎinǎi是一个穿着朴素,说话声音特别清亮、四十来岁的女人,一生未嫁。

“这里没特别的事之后,我还要去找一个人。”唐大先生答,然后又对着唐三nǎinǎi道:“老三,明天我去祠堂上香。”

“好,我会着人准备的。”唐三nǎinǎi答,她也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但脸与肌肤保持得还算三十出头的贵妇人。在江湖上到了这个年龄,还如此美丽的女人怕只有唐三nǎinǎi了。

唐大先生又问唐二nǎinǎi:“还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的?”

唐二nǎinǎi见他问起,也不用另找时间说明,于是将一年多来一件件唐门内的事,唐门与江湖其它人物、派系间所发生的事,唐三nǎinǎi时而在一旁提点,报上所用钱财数目,极是配合。

不知不觉间,已是掌灯时分,晚筵已摆好了,只有三付碗筷,上桌的并无唐门中长辈、同辈亲戚。连垂手侍立德也只有过继给唐二nǎinǎi当儿子的远方侄儿,和唐三nǎinǎi的贴身丫环。

菜sè很多,也很齐,甜的、辣的、咸的、糖醋的、清蒸的、干煸的、煮的、煎的、炒的、炸的、油爆的、红烧的、炖的、凉拌的无乎不有,汤、菜、粥、点心、水果也一应俱全。

面对过于奢华的这一餐,唐大先生并未多说,只偶尔下筷,再抿一口左手处放置的青花小瓷的杯子,杯子里装的是清水。唐大先生没有固定爱吃的菜,喜欢的口味,但是四川唐门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知道唐大先生喜欢喝清水。所以唐二nǎinǎi早准备了清冽、甘甜的山泉,但唐二nǎinǎi自己喝的却是状元红,而唐三nǎinǎi碗边的杯子里,正是sè泽深暗的大红袍。

晚会过后的唐大先生便称路上劳顿,先回自己的居所休息了。没人会来打扰唐大先生,也没有人敢擅闯唐大先生的卧室,包括杀手在内,所以列雨钦恢复了自己的装饰,把多余的衣服塞在了杯子里,放下蚊帐,从窗户溜了出去。

此时已不早,大多数人业已睡下,唐门城内的首位并不太禁,因为大部分的敌人连外城之外的禁区也越不过,能顺利侵入禁区的敌人在外城也差不多被消灭完了,而现在列雨钦所处的位置乃内城的中心之一,chun雨阁。这里虽然不设防,但若真有敌人侵入,将受到的攻击,比外城、内城都要强上数倍,因为这里住的是唐门高手中的高手。

chun雨阁,是唐二nǎinǎi从姑娘时住起,现在也是唐二nǎinǎi住的。以前住在这儿的还有唐三nǎinǎi,唐三nǎinǎi出阁后,便置剩下唐二nǎinǎi一个主人,后来唐三nǎinǎi的丈夫死了,她又没有孩子,夫家也没人,唐三nǎinǎi才搬回来住,只是不再住这chun雨阁,而是在毒库对面的小丘上,叫“黄金楼”的别馆里,列雨钦极少去,算起来也只有七岁那年,和两年前扮唐大先生时去过了二次。

此刻,列雨钦是要去见二姑妈,可心中却想到了三姑妈,记得七岁时,第一次去黄金楼是为了逃避父亲,却被三姑妈找到拎了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去了。第二次去时的所见,依旧如儿时的感受,冰凉的石质建筑、空漠的庭室,像黄金一样冷静、无情又美丽的唐三nǎinǎi,很难与人亲近,即使是她关心着的人,乍一看来也是那么冷漠。“也不知怎么的,”列雨钦心想:“自己似乎下意识的排斥着喝茶的人,自己喜欢亲近的人都好酒,二姑妈是,敖炎也是,不知道越三喜不喜欢喝酒……”

突然想到了这,列雨钦并未被自己的思维吓一跳,想到了越三身上就想到了吧,反正自己从未排斥过么喜欢她。

“什么人?”一个充满jing惕xing的迫力的年轻男声道,是唐二nǎinǎi的养子,唐星。唐门最大的敌人不是江湖,而是自身的人丁凋零,这一代的嫡系也就唐大先生兄妹三人,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低调,还迟迟不跟灵教交恶。所以唐二nǎinǎi才会收养外房侄子,希望将来可以辅佐唐云。

用毒学暗器的人,在听觉、触觉和动物似的第六感上都更优于常人,列雨钦一时的分神,居然也逃不出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