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雨钦不答,身形已走进黑暗。

“等一下,你的‘小雨风沙’已断,此去前路艰难,我的‘八方铜剑’早已不用,不如……”剑无双说话间,列雨钦不曾停步,话未说完,他早已没入黑暗中。“八方铜剑”乃上古周氏名剑,落入剑无双之手后,昔ri纵横江湖、锋芒毕露、杀气逼人,若非绝代高手,若无惊人手段便不足以驾驭此剑,只怕反倒要被剑伤身。

没入夜sè中的列雨钦也万万没有想到,世间仅次于南剑首的剑术大宗师级的剑无双,居然会像个老好人,没有脾气,好说话,甚至有些婆妈……

一个人走在这无边的黑幕里的列雨钦,像闇夜的jing灵,就算真的看清了他的身影的人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列雨钦的人竟然和这夜有了同样的特质,冷寂,深不可测,无法捉摸。

这一夜特别的黑,凭封浪的修为,也仅仅能看清身周一丈以内额达事物。跟在封浪身后的yin风更好不到那儿去。当初封浪受南维英密令,到苏州来查列雨钦的下落,半月来毫无头绪;前二天被教主派到蜀中唐门外的白虎堂yin风也被调来协组封浪。

三十出头的yin风相貌粗纩,体格轩昂,虽武功实力及不上封浪的十之七八,但办事稳重yin狠,百无一漏,足以令白虎堂在灵教分堂的地盘上横霸一方。而yin风最擅长的追踪术正好派得上用场,又是身为十榜首排名第九,江湖公认轻功第一的红天女的侄儿,这嫡传的轻功几乎还在列雨钦、封浪之上。

这二天江湖中关于列雨钦在杭州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传闻说蝴蝶流的人都出动了,还有江湖大大小小的帮派yu加入这群雄逐鹿的队列中来。他们想要的都是“擅抢肉芝叛出灵教,无依无靠,独来独往”的列雨钦身上的“肉芝”。如果他们知道列雨钦是唐门的少主,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缩手;如果他们能知道列雨钦就是“唐大先生”,甚至还是孤孤独独岛暂时的主人,剩下一半人中,至少又会散掉一半想捡便宜的人;如果他们还知道,所有的“肉芝”已被列雨钦煮成汤,炒成了菜吃到肚皮里,就算杀了他也什么都得不到时,剩下的人,大概列雨钦一只手也能数完。

此刻尤觉任务不轻的封浪不由庆幸起来,教主师傅只要自己对付列雨钦,死活不论。若教主师傅还要争夺“肉芝”,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二人匆匆在漆黑的山路上急行,半个时辰前,借助yin风的追踪术,从一个马夫那里问出极有可能是列雨钦的人的行踪。他俩不敢耽误半分,马上连夜赶上石屋岭,水乐洞。如果封浪与yin风知道这里住的是天下第二的剑客,而列雨钦已从烟雾屋下来,他们绝对不会再上去;这样的后悔感是封浪在看到三米开外如鬼神般出没的列雨钦后,如海cháo般涌现。

“要避已经来不及了。”封浪第一个念头不是其它,居然是避战;这不是封浪变得胆小懦弱了,而是此刻全身布满死气的列雨钦太可怕了,相识从地狱中走回来的魔神。

列雨钦看也不看已闪到石阶两旁的封浪与yin风而是以挡者披靡,又飘忽得诡异的气势再次没入夜sè。

yin风摸了把头上的虚汗,松了口气,等列雨钦走远了很久,不可能再回来时,衣服才对封浪心有余悸的道:“列雨钦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现在他给人感觉很奇怪,与其说捉摸不定,不如是不稳定。”

封浪没有接yin风的话,只是看着列雨钦远去的方向,心想:他变了,很强而且离我越来越远了。终有一天,我努力的目标竟然远远的将我抛下。一时间失意与嫉妒盈满封浪的情绪。“或许,那天点苍山下的人不是他。”封浪喃喃道。

“封行使,你说什么?”yin风没听清楚,问。

“哦、”封浪被唤回现实,冷森森的对yin风下令道:“马上把消息传出去,我们继续跟过去。”封浪虽然有很多缺点,但绝对担的起灵教御行使的职务。这次他便打算任江湖各路霄小对付列雨钦,甚至传出列雨钦各个行踪的范围。他则坐收渔人之利。

“是、”yin风领命而行,二人身形各分东西一闪即没。封浪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石屋岭,心中存下个念头。

在另一块巨石上,站了一个男人。是个在这样的夜,绝不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的男人。高大健壮而且成熟,头发梳得光光亮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整整齐齐得花花大少的衣裳。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轮廓,但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好像天生就是杀人的人,偏又有别于蝴蝶流,反而有暗杀者见不得光的大气,他如猫头鹰一般窥视着这夜幕中偶然的一幕。

任谁也不会想到列雨钦回到杭州后,去的地方居然室魁星楼。时值深夜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除了青楼还有什么地方那时还在营业,可以住,可以填饱肚子。不是人们想不到,而是没往这方面想。

魁星楼原本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多了个貌不惊人的列雨钦,丝毫没有人在意,除了魁星楼的老板姜五爷。从唐家庄带出的银票时够买下这杭州一大名菀,但他只包下了怜怜和离怜怜最近的一处楼台。

姜五是个很知趣的家伙,几乎从不过问列雨钦与怜怜的事,不但未打扰过列雨钦,连怜怜本人也毫不知情,列雨钦的一ri三餐都是由一个弱不胜衣否认少女送来的,她的眼睛很大,名字叫做星月。

星月今天穿了一件新的月黄sè的裙子,质地并不太好,可穿在她身上便会让人忘记去看那裙子质地的优劣,满脑子都是她妙曼又青涩的身子。她将午饭放在了列雨钦的身侧,一盅米饭,一提鹿鞭大补汤,一盘珍珠圆子,一盘滑蛋豆腐,一盘干煸四季豆,还有一大罐水。

青楼里的饭菜本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毕竟到这里来的人的目的不是来吃东西的,星月不会有什么好奇。只是这个出手阔倬,年轻,又不似花花大少的男子居然花一笔够给任何一个花魁赎身的钱到这里来“看”女人,只是“看”而已。他明明可以做比看更进一步的事。就算怜怜是花魁的榜眼,他也没有必要把他当女神一样供着吧,想到这里星月就有气。

“爷,吃午饭了。”星月把饭菜放在地上,跪着说。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列雨钦么姜五把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了,连床都没有留下。现在这屋里只有一地的毯子,几个软软的垫子,一张屏风而已。唯一可以放东西的紫檀木低几正被列雨钦依着。他依在低几上,靠坐在栏杆边的地上,连头也没有转过来看星月一眼。

“还有,这个人的话少得可怜。”星月想,“从他到魁星楼四天里,说得话不超过八句,而且至少有一大半是对姜老板说的有关生意的问题。回想起来,他唯一一次跟自己说得话,还是在第一天给他送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