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浪忽然看见剑光一闪,他从未看见过如此明亮耀眼迅疾的剑光。他得后退、闪避,同时也翻腕运刀。封浪的动作很快,比列雨钦见过的江湖上所有的人都快,他的进步很大;若跟纪衣白在山间凉亭再次交手,死的绝对是纪衣白。但比起列雨钦的剑光来却慢了一点,只是简单的剑光一闪,刺的是封浪的心脏,他堪堪封住剑势;可忽然一边,剑就架上他的脖子。

冰冷的剑锋贴着封浪的喉头滑过去,封浪握刀的手已完全僵硬了。列雨钦并未如他所知的因为跌落山崖以致手脚不便,也没因与南剑首交手而内伤未愈,以致走火入魔。他的心开始往下沉,因为至到此时,封浪才明白自己与列雨钦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自己既使穷一生之力也达不到这种至高至深的境界。

封浪痴痴的看着下颚那柄形式奇古的重剑,也觉得手足冰冷,心也开始发凉,直冷至趾尖足底。虽然如此,他还是静静的等着,等着列雨钦手中的剑一抹,看着自己的鲜血溅出的样子。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列雨钦的声音响在封浪的耳边,这句话正是刚刚封浪对他说的。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又有着说不出的冷淡意味。列雨钦忽然收回了剑,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道:“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与灵教有任何关系。”说着勒马从他身边而过,离去。列雨钦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若下次封浪再以灵教御行使身份出现,他就不会再留情了。

封浪目视着列雨钦的背,那是一个全无防备的空门,如果说封浪咳有心偷袭列雨钦,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又冷又冷又僵的脸上又有了表情,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我没杀你,你最好也不要逼我杀你。”

列雨钦头也不回的一句话,却一下击溃了封浪此刻的所有。列雨钦**的马没有停,走得也不快,一直都很轻松,或者说从来都没有紧张过,从见到封浪,说话,出手到走,没有任何一个不必要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可能造成致命的疏忽和错误,简直几近完美。

封浪的眼睛里竟似已有了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愤怒。他突然冲着列雨钦的背影吼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没有必要,他死或者不死,对列雨钦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没有意义的市,谁又会去做呢?

——要杀一个人好简单,要列雨钦杀封浪还不是一般的容易,可是为什么又要杀他呢?

——杀人需要一个理由,或许不止一个理由;但是不杀人也会有理由么?如果有,那是什么?

——从列雨钦十三四岁便和封浪一起长大的同门之宜么?还是因为在封浪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忽然封浪很明白了,明白了之后只有痛苦和愤怒;他不需要怜悯,可明白之后又有什么用呢,唯一能走的也只有一条路——

ri渐暗,风渐冷。

南维英站在一棵古树下,风动古树,大地不动。

这位灵教第一人也没有动。他看来仍然还是那么潇洒悠闲,他的安忍已到静如大地,听着护发使无相尼的报告,报告几乎全是因蜀中唐门实施行动引起的。

在这二个月,因为列雨钦的入主唐门,这江湖已今非昔比。唐门用钱财收买,用美sè迷惑,用武力强迫,用剧毒威胁,网罗了这江湖上三分之二的势力,除了列雨钦不屑网罗的二三流帮派,和尚可和唐门一争长短的世家、大派外,已尽在列雨钦手中掌握。

没人知道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切的,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列雨钦的手段,就算他做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邪魔行径,仍然难以与无耻、卑鄙这样的词挂上勾。蜀中唐门已如彗星般的崛起,无人敢掠其峰头。

“封浪呢?”南维英在无相尼报告完毕后问。

无相尼恭身答道:“禀教主,封行使上月十二ri接到任务后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消息。”那项任务是南维英直接委派的,没有其它人知道,他究竟做什么去了。

南维英却心知肚明,与其说封浪失踪了,不如说他死在了列雨钦手下。蝴蝶手下的“变sè龙”,四季杀手也死在了重新出现的列雨钦手中,封浪也一样,也就是说,列雨钦非但没有走火入魔,而且更加厉害了。

“去叫易逸阳来!”南维英突然道——

半开的窗户已阖起,房里没有燃灯,也没有动静,只有列雨钦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中。

“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水吧。”列雨钦对窗户道。

一阵沉默,“砰”的一声,窗户终于被打开,露出一张风采斐然的脸,没有微笑也依旧不会觉得失礼的气度,仿若京华才子。正是白虎堂长老易逸阳。他抬手施礼道:“叨扰了。”说着也不见他身子有什么动作,人已经到了屋内。

“请坐,水。”列雨钦一边说,一边端上一杯水,然后去点灯。依他从前的xing格,绝对不会有这个“请”字。易逸阳注视着改变了许多的列雨钦没有说话,而是端起水杯,喝下一大半。他知道即使眼前这个年轻人再怎么变,也不会做出再水中下毒的事,因为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何况蜀中唐门的人要下毒,岂是不喝一杯水便能防得了的。再说他从灵教四灵山连夜赶到蜀中唐门,的确有些累了,这杯子里的虽不是好茶,可也不是酒,喝掉半杯也无妨。

“你是南维英拍来摸我的底,如果可能顺手杀了我的呢,还是来归降的?”列雨钦举着明灯,转过身问。灯心很长,灯也很亮,他故事把屋里弄得很明朗。列雨钦的话和他的剑招一样,从不留情。

易逸阳并不解释,他淡然一笑,道:“前者。”此刻的他已非灵教的属下,握着元战剑的手有力而冷稳。他知道该如何把握时机,也知道如何求胜。此刻的易逸阳早已超越了世人所见过的白虎堂长老的禁锢,臻一流剑客之神采。

“一年前,在白虎林,唐公子不是想与易某一战么?”易逸阳看着列雨钦道。南维英交给他的任务,就是与列雨钦交手,有机会便杀了他;即便杀不了列雨钦,也无论如何要保命回来。此刻的易逸阳正设法引列雨钦一战。

“你想打?:”列雨钦淡淡的道:“我不想。”

“锵”的一声,元战剑出鞘,剑招极jing也极绝,列雨钦还未及眨眼,剑已点在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