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集中到阿莲身上。阿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跪在地上的上半身微微有些摇晃。似乎是因为极度痛苦,而导致精神虚弱,跪都跪不稳了。

“我,我……我爹、我娘……都是被她杀的……”

死亡般的沉寂中,终于迸出一句惊人的发言。阿莲的声音不大,但却尖锐刺耳。

一般人在控诉杀父仇人的时候,都会咬牙切齿地瞪着仇人,用手指直直地指着仇人的鼻子。然而阿莲却没有这些动作和神情,她只是低着头,脖子里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地耷拉在胸前。

“阿莲……”吴晓晓伤心望着阿莲。

说来奇怪,明明被诬陷了,但却不恨阿莲。因为她知道,阿莲是被唐婉柔逼迫的,阿莲心中一定也很痛苦。

韩瑾似乎与吴晓晓的想法一致,所以只是默默地、用伤心的目光望着阿莲,什么都不辩驳。

在不知道唐婉柔到底用什么威胁阿莲之前,任何辩驳都有可能威胁阿莲的性命。所以,为了阿莲着想,他俩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沉默。

寂静的公堂上,只有阿莲一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林阿莲,她只是一个冒牌货……冒充我嫁到纪家,后来……她怕别人发现,于是派人把我们全家抓走,关在纪家的柴房里虐待致濒临死亡,然后再……挖坑活埋……我命大,逃了出来……后来侥幸治好了脸上的红斑,化名香婷,在悦来楼卖艺为生……”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吴晓晓和韩瑾这两个听者听得百般痛苦,阿莲这个述说者更是万般折磨。只有唐婉柔高深莫测地微微眯起眼眸,满意地看着遵照自己的指示诬陷吴晓晓的阿莲。

阿莲说到“濒死”和“活埋”的时候,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最不甘心的是,明明真凶就跪在身旁,但却不能指证,只能在深深的罪恶感中扭曲事实,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那些台词都是唐婉柔编造出来,教会阿莲,让阿莲在公堂说说给知县以及全城人听的。

阿莲早就背熟了,一个字都不差,没有一点语无伦次的感觉。

香婷是韩瑾的表妹这件事只有陈掌柜等少数几个人知道,知县指不出这个疑点并不奇怪。但是,只要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立刻可以从阿莲复杂的表情和过分谨慎的话语中察觉出几分异样。然而临江城的知县却偏偏是个昏官,不但没有半分察觉,还大骂吴晓晓心肠歹毒。

吴晓晓被骂了也不回应。刚才阿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陷在她的心中,就像一根又一根的毒刺,刺在心底血肉间。不仅痛,而且痛得麻痹。

她已听不见知县的声音,整个世界都被阿莲微弱的发言占据。

好想开口反驳:是谁把你挖出来?是谁照顾你?是谁帮你治疗胎记?是谁帮你买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