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微笑:“睡一会儿罢,想必你整晚没睡。”

易芊羽摇摇头:“不想睡。”

她的情绪不高,这和她出来获得自由这件事完全相反,获得自由是易芊羽谋划了许多年的事情,她为此做出了许多努力,现在总算成功了。

可是却闷闷不乐,情绪不高。

叶慕把这一点看的很清楚,他也很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他也就不劝她,只是微微的笑。

他知道,易芊羽自己有分寸,可是,也得许她伤心一阵子。

易芊羽看看叶慕,模样儿楚楚可怜。

冰激凌慢慢的从易芊羽怀里,爬到叶慕的身边,叶慕许久没有见过小家伙了,把它抱起来摸摸它的毛,低笑道:“小冰长大了,你也舍不得他吗?”

一个也字,让易芊羽红了脸。

叶慕说:“我知道你不开心,不过你既然做了选择,总得往前看。”

易芊羽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心里难受的紧。”面对叶慕,她也不怕说真话,说起来,他们四个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她自认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可是有些话,她却只对叶慕一个人说。

叶慕摸摸她的手臂,说:“慢慢来,没有人逼你。”

或许只是因为,叶慕会说这样的话来让她安心,在叶慕眼里,没有对错,只有她好与不好而已。

易芊羽果然就安心了许多,她偏着头,说:“我都看不明白你了,你是怎么做到什么都明白的?”

叶慕被她逗笑了,从马车的角落里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滚热的茶给她,说:“也有许多不明白的。”

看,这样避重就轻的手段,叶慕真是做的举重若轻,易芊羽觉得,叶慕已经成为可以完全依靠的人了。

她不由的怅然,几年前,还是他们几个依靠着她呢。

到如今,他们竟然个个都成长的那样快,一个一个都长大了!

自从和浣花宫合作以来,踏雪楼为了表示对浣花宫的尊重,已经将总部从流金城撤了出来,设在了与流金城相隔不过一个时辰路程的锦含城,现在他们的马车就是往锦含城而去。

因为隔的不远,所以易芊羽和叶慕在马车里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已经进了锦含城。

这里是易芊羽第一次来,锦含城以锦含花得名,遍城种植,处处可见,这又正巧是春末夏初,正是锦含花盛放的季节,这锦含花花朵硕大厚重,花瓣摸起来如丝绒一般,又有许多颜色,以红色黄色居多,偶尔可见紫色白色,若有蓝色,则极为罕见名贵,此时满城盛放,从各个角落,各个墙头颤微微的伸展出来,艳丽无比。

进了城门,易芊羽好奇的掀开窗幔子往外看,见了这满城的花,不由的竟忘了许多抑郁,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来。

叶慕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心想,楼主便是再天纵奇才,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而已。

锦含城也是个热闹的城镇,只比流金城小一些,踏雪楼如今借了帮助浣花宫以及和浣花宫结盟这个由头,正式的在江湖上有了地位和名声,也就不再像往日那般低调隐晦,此时大张旗鼓的落脚锦含城,也是正式的圈定了踏雪楼的第一块地盘。

当然,踏雪楼的这次崭露头角,也是得益于浣花宫的大力相助,锦含城一向处于没有正式势力入住的状况中,这是因为它离流金城很近,浣花宫虽然没有正式将其纳入势力范围,但多少也有势力在这里,锦含城四大家的其中两家,就与浣花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浣花宫实力雄厚,不少觊觎锦含城的势力或是为了给浣花宫面子,或是因为知道实力不如浣花宫,所以居然还一直没有人插足,此时,浣花宫出面,助力踏雪楼,踏雪楼才十分顺利的在锦含城站住脚。正式成为锦含城的第一势力。

这些都是易芊羽知道的,这样算起来,多少算是浣花宫让了一块地盘给踏雪楼。

想到这里,易芊羽笑道:“真是寒碜,我们居然到了现在才算是安定下来,还是靠了人家。”

叶慕笑道:“也不算是‘人家’,韩临江没有咱们,只怕也没这么顺利拿下赵越。”

这倒不是叶慕过于自得,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易芊羽听他这么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好奇的继续往外看。

马车粼粼的穿过锦含城最为繁华的锦含街,往右边拐过去,就是一条宽敞的青石板道,洗的干干净净,两旁都是高高的围墙,隔一段便有一道朱红的大门,只是都关着。

经过了五道朱红的大门,马车便停了下来,叶慕说:“到了。”

易芊羽便从马车上跳下来,她向来不当自己是娇小姐,常常忘了等人来扶这种事情,叶慕觉得好笑,跟着也跳下来。

冰激凌随易芊羽的性子,也是跳来跳去。

易芊羽左右打量了一番:“就是这里了?”

叶慕笑道:“整条街都买下来了,其他的门平日不开,就开这一道最大的。”

易芊羽吓了一大跳:“整条街?”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刚才从街口进来,单是关着的朱红大门就有五道,整条街……那不是有好几千平方米,要是放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那就是把整个小区都买下来了那么阔气呢!

叶慕的车

一停下来,早就有角门子上的人看见了,开了大门,叶慕一边带着易芊羽进去,一边笑道:“这里原本是锦含城大户人家聚集的街,一共八户,都买下来了,里面全部打通,倒是宽敞些,就是时间仓促了,还没来得及布置好。”

看叶慕这样轻描淡写,易芊羽目瞪口呆,原来自己都成了井底之蛙了。

她也不想想,她因为身份的原因,来来去去就是暮云山庄和浣花宫,虽然他们都是老牌的大门派了,她生活的地方却就那么一点,根本看不到全貌,而叶慕等人长年在外,发展壮大踏雪楼,看到的听到的自然比她多十倍,眼界自然比她开阔许多。

若不是易芊羽还有两世的人生经验做底子,还真得丢人,就这样,叶慕的格调也隐约在她之上了。

当然,这和人的个性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叶慕这人,性格成熟,沉静自若,十分大气,年纪轻轻已经隐隐有了一代宗师风范,更兼身若流云,温润如玉,反倒比身为楼主的易芊羽更像楼主些。

只不过,叶慕的成长,也得益于易芊羽两世为人的经验,给了他许多极其新奇的想法和极为自由的空间,这才造就了今日的叶慕。

这便是优势对撞的结果。

正在这个时候,唯一留守总部的陈果已经得了禀报,知道易芊羽到了,兴奋至极的跑了出来,见两人站在门口说话,不由就扑了过来,抱住易芊羽,笑道:“楼主你总算回来了!高兴死了,还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快进来。”

她一张苹果般的小脸兴奋的发红,眼睛亮闪闪。

这么多年了,易芊羽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了,这是他们盼了许久的结果,当然会兴奋的不得了。

冰激凌认得陈果,就蹭过去撒娇,陈果把它抱起来,欢喜的揉来揉去。

叶慕也笑道:“进去说话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进门便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铺着毛茸茸的草皮,院子两边是超手游廊,廊下种了许多花草,当然最多的还是锦含城的象征锦含花。姹紫嫣红,分外热闹。

易芊羽打量了一番,院子与游廊都连接着一重又一重的门和屋子,完全看不清这到底是几进到底的房子。

叶慕说:“这进门原本是假山,不过咱们几个都爱疏朗,便把假山撤了,改成院子,芊羽你说过,冬天有太阳的天气,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或者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大家喝……那个下午茶。你看这可合适?”

易芊羽笑,叶慕真是太可爱了。她随口说的话竟然也记得,还替她做到了。

陈果亲热的挽着易芊羽的手臂,笑道:“大家都等着你的下午茶呢,你总算出来了。”

陈果是极兴奋的,现在易芊羽终于光明正大的回到了踏雪楼,嘴里话说不停,易芊羽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只是点头,偶尔附和。

陈果竟然也没发觉不对。

她挽着易芊羽,走过左边的超手游廊,就是二门,两边立着影壁,后面有些屋子,二门进院子,再走一进,才是正厅。

果然好大!

陈果与叶慕陪着易芊羽到了正厅,坐下来,便有小丫头来上茶,叶慕笑道:“芊羽累了吧,等会吃了早饭你先去歇着,有精神了再带你逛这里。”

易芊羽点头。

陈果笑道:“是不是该叫人都来见过正主儿?”

易芊羽忙说:“不行,如今踏雪楼和浣花宫结盟,人员往来频繁,我还不能露面呢。”

陈果失望:“你都回来了,还躲着?”

易芊羽笑笑:“也没有什么,躲一阵子再说吧。”

陈果嘟嘴,不悦。

叶慕道:“那么总得有个身份?叫人怎么说呢。”

叶慕倒是料到了易芊羽会这样子做,毕竟韩临江那里,现在还算是一道坎,易芊羽如今露面,也实在不合适。

只不过,易芊羽到底想要怎么处理这个身份问题,叶慕心中却也没有谱,只等她自己说了。

易芊羽想了想:“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你的表妹,叫于婧。”

陈果奇道:“于婧?怎么这样一个名字呢?怪怪的。”

易芊羽笑而不答,她当然不可能告诉陈果,这是她前世的名字,不然,吓着人怎么办。

叶慕点头应了,又问:“那么露面么?怕不怕人看到?”

易芊羽笑道:“这个倒还好,我在浣花宫的时候,都在小院子里不出来,见过我的人也不多,加上换了打扮,估计一眼就能认出我的人就几个吧,有些人就算见过,只不过匆匆一面,想必也不认识,再说了,浣花宫的人若是来了,我便谨慎些就是了。”

叶慕和陈果都点头称是。

陈果还笑道:“就好像韩临江接风宴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盛装的楼主,吓了一跳,不敢认咧。”

这话勾起易芊羽的回忆,心里酸酸的,那酸里偏又夹了一丝甜,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作何感觉了。

叶慕瞅了她一眼,随便说了两句话岔开了。

说话间,早饭已经摆了上来,叶慕和陈果陪着易芊羽,吃过了锦含城风格的早餐:香油面块、各色烧卖,炖了一夜的汤,足有十来种汤头。

这样的

东西,居然意外的很合易芊羽的胃口,她一夜没睡,又吃饱了东西,困意就上来了,很快便去休息。

这里自然早就替易芊羽收拾出了房间,就在正厅后面的正房里,那房子是特为易芊羽留着的,自然是布置的锦绣华美,易芊羽也没精神细看,倒下就睡着了。

踏雪楼虽然入住了神秘客人,依然安安静静,没有掀起波澜,浣花宫却不同了,夫人失踪的消息,震撼全宫,只是个人反应都有些不同。

芍药兴奋的奔进了蔷薇轩:“姑娘,姑娘……”

宋娉婷正在窗下对着镜子描眉画唇,要去见易芊羽,从镜子里瞟了一眼跑进来的芍药,淡淡的说:“怎么了?失火了还是塌房子了,急的这样?”

芍药一边喘气一边说:“姑娘,夫人失踪了!”

‘铛’一声,宋娉婷手里的金簪子掉在桌子上,她猛的回过头来:“真的?”

芍药笑道:“可不是真的,银刀楼闹翻天了呢,是昨儿夜里不见的,宫主正在发脾气。”

宋娉婷冷冷一笑:“一个傻子不见了,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她心中喜悦,不禁想着,真是天助我也!

芍药见她这样说,便笑道:“就是,姑娘,我们去看看吗?”

宋娉婷自然是愿意见见那场面的,不过,她刚站起来,转念一想,便又坐了回去,转回去对着镜子继续描画:“有什么好看的,这个时候,咱们还是安分一点儿的好,他正在气头上,恼着呢,咱们去了,不是找骂吗?”

一边服侍的海棠见她这么说,不服气的道:“夫人又不是咱们弄丢的,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宋娉婷嗤的一声笑:“男人的脾气,难道是讲理的么?既然这事情不和咱们相干,咱们也就别去凑这热闹。不过……”

宋娉婷目光闪动:“她这失踪,倒是真省了咱们的事儿了。”

她想了许多法子,想要取易芊羽而代之,没想到,计划刚刚展开,易芊羽就突然失踪了,倒免得她去麻烦。

只希望,她这一失踪就再也别回来才好呢。

浣花宫里像宋娉婷这样想的人不知道多不多,但韩临江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这个时候,他正在银刀楼大发脾气,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外面,院子里跪着的人。

韩临江发脾气的时候一言不发,只是神色冷峻,目光冰凉,有一种美男子冷峻的美感,却没有人敢正视。

侍卫们跪在院子里,吓的发抖,满满一院子人,鸦雀无声,只有蝴蝶和芒果的啜泣声。

韩临江其实也在埋怨着自己,自己的房间离芊羽那样近,居然毫无所觉,虽然是被迷香所迷,可是也同样不值得原谅。

是什么人,居然会掳走芊羽?

她是个傻子啊,什么都不懂,一味的天真,怎么可能惹了谁?谁又会这样狠毒,特地来掳走她?

此时,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韩临江脸色越发的阴沉。

想到芊羽被抓走,可能吓的不知道怎么样,又可能被残忍的对待,韩临江冷硬的心就好像被放在熊熊烈火里烧着一样,又好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一样,痛苦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个不可开交的时候,浣花宫的亲密盟友,踏雪楼两位大堂主,林漠漠和顾晨光赶了来,他们一见这样的阵仗,就知道正是他们上场的时候了。

林漠漠和顾晨光交换了一个眼色,顾晨光便走了上去,对韩临江说:“韩爷,在下听说,夫人失踪了?”

韩临江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并非他无礼,这些日子来,他和踏雪楼的人已经交情深厚了,所以熟不拘礼,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不愿意说话。

顾晨光想了想,说:“不知道是怎么失踪的?踏雪楼愿意为寻到夫人略尽绵薄之力。”

韩临江感激的点点头,命蝴蝶上来。

蝴蝶哭的眼睛肿肿的,上来跪下回道:“今日一大早,奴婢像往日一样,进来服侍夫人,进了房间,便闻到一点香味,与平日不同,只是奴婢也没有十分在意,便去唤夫人,没想到,夫人的**被褥凌乱,晚间准备好的外衣依然好好的放在床头,奴婢以为夫人是外面去了,便叫了芒果一起去找,寻了许久,竟是找不着,便连忙去回宫主。”

顾晨光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夫人失踪,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惊动?”

院子里跪在最前头的是南宫明,自从韩临江接掌浣花宫以来,南宫明便领了浣花宫侍卫首领这个职位,所以此时他的责任最大。

此时见顾晨光问了,南宫明回道:“顾爷,属下斗胆进了夫人的卧室,闻到了那香味,是一种迷香,只是闻不出是哪一种罢了,主子的房里也有,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所以韩临江离的那样近,却是一无所知,让人顺利掳走易芊羽。

这话,他自然是万万不敢说的。

顾晨光听了,便招呼道:“漠漠,你进去看看。”

韩临江知道林漠漠医毒两精,自然是进去查看是什么迷药。

林漠漠答应一声,掀了帘子进去,把易芊羽和韩临江的房间都查看了一下。

这迷香是林漠漠亲自放的,哪里还用猜呢,不过做戏做全套,林漠漠还是在房里呆了一会儿,左右看

了才出来,对韩临江说:“韩爷,这迷香叫红袖招,江湖上会配的人不多,倒也好查,不如,就让我命人查去,我毕竟熟悉些。”

韩临江自然答应:“有劳林堂主。”

林漠漠笑道:“韩爷太客气了,踏雪楼自然是站在韩爷这边的。”

顾晨光见事情顺利,也便说:“浣花宫的事还很繁杂,我看韩爷一时之间也抽不出太多人手,夫人这件事,不如交给踏雪楼罢,踏雪楼手里的人还是有些门道,打听也方便。”

韩临江沉吟了一下,命南宫明:“你起来吧,从今日起,解除你在浣花宫的侍卫首领的职务,你就暂时跟着顾堂主,带上画魂阁,全力查夫人失踪这件事。”

南宫明应了是,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顾晨光和林漠漠对看一眼,见事情全在掌握之中,很是满意,便对韩临江说:“这事情耽搁不得,那么我们先告退,下去安排人手了。”

韩临江躬身谢道:“多谢二位援手。”

两人连忙还礼,便带着南宫明出去了。

韩临江呆站片刻,有点心灰意冷的挥挥手,命院子里的侍卫们都起来,回各人岗位上去,他脸色极其不好看,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蝴蝶和芒果还在一边哭,很有点六神无主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韩临江说:“你们先歇着吧,没你们的事。夫人……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浣花宫又出新的大动静了!

浣花宫宫主韩临江发出江湖缉捕令,宣布缉捕浣花宫原左护法赵越。

韩临江要杀赵越,江湖上的人心知肚明,只是都在等着看韩临江要用什么理由来杀赵越,这缉捕令一发出来,立即就送到了各大门派、世家的手里。

居然是这样!这理由无比的光明正大,无比的名正言顺,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赵越绑架了韩临江的正室夫人,浣花宫的宫主夫人易芊羽!

这缉捕令一传出来,不少人对韩临江的评价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韩临江果然是个人才!居然有这样一招。

不少人在斟酌后都认为,这完全是韩临江耍的花样,尤其是不少老帮主老掌门,在江湖中看了几十年的风云变幻,早都成了精了,更是认为,这个缉捕令章极大。

众所周知,赵越虽有掌权之实却无叛逆之名,也就是说,韩临江并没有真正的逮到他的把柄,把他定罪为叛逆,所以,现在明面上的说法只是赵越失踪,韩临江已经成年并成亲,所以名正言顺接掌浣花宫。

失踪的赵越,肯定是韩临江的一块心病,在韩临江的心里,他一定是想要赵越死的,可是,赵越失踪前是浣花宫左护法,又没有任何罪名,韩临江不敢肆无忌惮的通缉他,直到这个缉捕令出来,韩临江终于给他安上了罪名,丧心病狂的绑架宫主夫人。

这样的罪名,足够杀了赵越。

当然,许多人都知道,韩临江的夫人是个傻子,所以不少人都在怀疑,这傻子的失踪到底是真是假,会不会是韩临江自己干的事情?

一箭双雕,用一个傻子去杀了赵越,然后韩临江恢复单身,夫人位虚悬,他随时可以向有势力的帮派或者世家去提亲,巩固自己的势力。

真是妙招!

这韩临江果然是人才,说不定,人家在继位大典上,就已经和某世家协商好了,这位傻子夫人失踪,杀了赵越,缓一阵子,就会上门提亲。

江湖中不知多了多少艳羡的目光,韩临江年轻有为,高大英俊,更兼财雄势大,早已洗脱了当年的废物之名,成了江湖中最为受人瞩目的年轻男子。

如今,他这一招出来,夫人多半回不来了,他又恢复单身,更是让江湖中不少人绿了眼睛,心中开始盘算。

不过,却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这个人,自然便是韩临江最为亲密的战友,深知内情,甚至远比韩临江知道的多的多的人,那就是——宗紫元。

被自家老爹抓回家的宗紫元,也同样看到了浣花宫发出的缉捕令。

易芊羽被绑架了?

宗紫元霍的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韩临江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易芊羽和表面上的可不一样,何况赵越现在是丧家之犬,他还有本事绑架易芊羽?开什么玩笑!

但宗紫元同样了解韩临江,他和韩临江相处近十载,关系亲密,实在是非常清楚的,姑且不论韩临江到底对易芊羽抱持着怎么样的感情,但至少,韩临江对易芊羽非常疼爱,这一点是真的,他绝对不会害了易芊羽,更不会拿她来做戏,当做杀赵越的理由。

所以,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韩临江不知道易芊羽的真面目,他相信是赵越绑架了易芊羽,这说得通,但前提就是,易芊羽是真的失踪了。

那她到底是怎样失踪的呢?

宗紫元眯起了眼睛,这事情显然不简单。

他慢慢的坐下来,细细的想,韩临江不知道易芊羽另外有一副面孔,所以他发出江湖缉捕令格杀赵越,这是可信的,或许韩临江其实也不相信是赵越干的,但有这个借口,他顺手拿来除掉赵越,这也非常可能,但至少,易芊羽失踪是真。

易芊羽失踪,倒霉的却是赵越,这种关联,宗紫元越想越觉

得有种熟悉的味道在里面,而这让他很容易的联想到易芊羽被赵越调戏了一下这件小事,却在她一手导演下,导致了赵越的落败,导致了浣花宫易主。

这种小事化大,以点带面牵扯出一片的本事,真是无比的熟悉啊。

所以说……这其实是易芊羽自己走的,然后随手嫁祸给赵越那个倒霉鬼,也给韩临江一个早就想要的理由?

这实在是……太可能了。

易芊羽不仅绝对有这个本事,这更是她的风格,她和踏雪楼这么熟,这件事想必也借助了踏雪楼的力量。

易芊羽和踏雪楼关系极深,这一点,易芊羽从来没有瞒他,而他更是踏雪楼和浣花宫结盟中的牵线人,所以他非常清楚易芊羽和踏雪楼的关系是极深厚的,这件事,踏雪楼必然在其中有极大的关系。

这到底易芊羽和踏雪楼是什么关系呢?

宗紫元以前是知道的,可是从来没有起过念头去查过,这一次,他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易芊羽所做的事情,背后都有踏雪楼的影子,易芊羽到底是怎么和这个神秘的踏雪楼搭上关系的呢?她一个在暮云山庄装傻的傻子,又凭什么让踏雪楼心甘情愿为她所用呢?

宗紫元眯起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来。

韩临江现在必然是心急如焚吧,他可不知道易芊羽不是傻子,而且身负武功,更兼还有踏雪楼在身后给她撑腰,这自然只有别人吃她的亏的,可没有她吃别人的亏的。

唉,韩临江这个笨蛋兄弟。

宗紫元琢磨了一下,自己虽然被老爹药物控制了,不过那天偷到了两丸子解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偷偷溜去浣花宫,应该能及时赶回来吧。

唉,不去不行啊,身为兄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临江蒙在鼓里,不得安生吧。

宗紫元想了一下,便做了决定,唤了自己的小厮来,命他们收拾了些东西,趁着老爹出门在外,便溜之大吉,往浣花宫而去。

一路上都听了不少人在议论浣花宫的这次江湖缉捕令,因为这次的江湖缉捕令,韩临江出了高额的花红,万两白银!引诱的江湖中的猎人们蠢蠢欲动,都想来赚这万两白银的花红。

这大约是江湖中近百年来最高额的花红了。

看来,韩临江是真的恨死赵越了。

宗紫元心中也不由的嘀咕,难道,韩临江是真信了赵越掳走易芊羽了不成?

这个笨蛋,关心则乱吗?

清风细雨楼离浣花宫不近,宗紫元第二天才到浣花宫。

一进浣花宫,他便觉得这浣花宫气压极低,气氛不对,人人都不敢高声说话,走路低着头,似乎怕惹了什么事一样。

怎么这样?

直到他见了韩临江,便明白了,韩临江弄丢了易芊羽,心情极差,整天板着脸,一张俊脸拉的那么长,别说下面的下人,就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慕容凌等人,也都不敢懈怠,格外的恭敬些。

而南宫明则跟了踏雪楼的两位大堂主出去查易芊羽的下落了,反倒逃过这一劫。

现在看来,唯一不怕韩临江的,也就只有宗紫元了。

他这样阴柔华美的一出现,整个浣花宫,上上下下的都出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个能说话的人了,所以小厮丫头们都格外殷勤,殷勤的连宗紫元这样被伺候惯了的都有点不习惯起来。

他笑道:“你们急什么,韩临江又不会跑了。”

现在领着侍卫首领一职的慕容凌亲手倒茶给他,笑道:“这是自然,我原本不敢催元少,只是咱们那主子爷这阵子着实吓人,我们都不敢说话,好容易您来了,自然心急些。”

宗紫元勾勾嘴角,端着茶好整以暇的说:“你们夫人又不是你弄丢的,你怕个什么劲儿。”

慕容凌懊恼的说:“可不是,倒是南宫,让主子叫去跟着踏雪楼查这事儿去了,倒跑的快,便宜了他。”

踏雪楼?

果然如此吗?

宗紫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宗紫元慢悠悠的坐着喝完了一盅茶,才站了起来,说:“你主子在哪里?”

慕容凌早等着他这一声了,忙躬身回道:“在书房里呢,这阵子,主子爷天天在书房里。”

宗紫元略一点头,也不用人带路,直接就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站着两个小厮,见了宗紫元也是一副来了救星的模样儿,忙忙的行礼,掀了帘子,韩临江在里面已经听见了,转头看他。

宗紫元一身华服,华美非常,倒不像韩临江,只穿着浅色单衣,但见他神色不好,眼中带着血丝,胡子也没刮,下巴上青湛湛一片,一看过去,就是受了打击过大,不修边幅的摸样。

宗紫元在心中叹了气,果然,韩临江关心则乱,以为易芊羽真被赵越绑架了去,自然也就焦急万分。

韩临江与宗紫元兄弟情谊,倒向来不用什么虚礼,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没有说什么,倒是宗紫元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张口就问了一句:“赵越绑架嫂子,能有什么好处?”

韩临江一怔,他能猜到宗紫元因为浣花宫这次的江湖缉捕令而来,却万万没有猜到宗紫元会说这样一句话,而韩临江本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听了这句话,也不用多想,

便说:“你是觉得,不是赵越做的?”

宗紫元点头。

韩临江说:“就算不是他做的,这黑锅也得他来背。”

这一点宗紫元是很明白的,他说:“很是,这个机会不能放过,只不过,明面上是这样子,暗地里,你得想想别的。”

韩临江说:“我也想过,不是赵越干的,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呢?芊羽与世无争,天下都知道她是傻子,绑架她会有什么好处,再说了……”

宗紫元截断他的话:“再说了,是踏雪楼查出来和赵越有关?”

韩临江一怔,宗紫元这口气,明显是有问题的。

难道,是踏雪楼做的?然后嫁祸给赵越?可是也不对啊,踏雪楼是信得过的,韩临江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韩临江斟酌了一下,才慢慢的说:“当初,你说踏雪楼可信的。”

宗紫元被他气笑了:“所以呢?”

韩临江说:“所以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们有不可信这个可能。”

这只是兄弟间的情谊,韩临江从未怀疑。

宗紫元又问:“然后呢?”

韩临江笑了:“自然还是不担心。”

宗紫元放松下来,懒洋洋的靠在椅子的厚靠垫上,说:“那的确不用担心。”

韩临江皱眉了,他说:“那么你的意思是?”

宗紫元什么时候变的说话这样不爽快起来?

宗紫元叹口气,说:“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遮了你的眼睛,我一直以为你是最精明能干的人了,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瞒你这样久。”

韩临江彻底怔住了,宗紫元这话指向极为明确,他再听不出来可就是真是傻子了,可是,他又是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宗紫元见他沉默,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韩临江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或许是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的一切都回忆了一遍,他的神情依然沉静,没有变化,只是眼中精光闪烁。

韩临江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夫倒是修炼的到家。

韩临江相信宗紫元不可能把他都不确信的事情说出来,他既然说了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他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可能出错。

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易芊羽,是新婚的第三天,他去那个偏僻的小院子看她,她出去玩了,自己在门口等着她,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纤细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俏脸如花,天真无邪。

她是天真的,天真的毫不掩饰的依赖着自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有了责任感。

还有后来的那些日子,在他眼中的易芊羽,永远像一个孩子,天真可爱,对自己非常依赖。

原来……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不!不是,韩临江相信自己的眼光,就算她的傻,她的天真是装出来的,她对自己的依赖和恋慕却是装不出来的,那些都是真的……

韩临江觉得竟然有一股自己都不知为何的暖意,涌上心头,让自己因被骗而冰冷的心重新便的暖热了起来。

宗紫元喝完了一杯茶,吃掉了三块松子糕和一个桃子酱卷酥之后,韩临江才终于开口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宗紫元笑了:“我到浣花宫来的第二天。”

韩临江差点没吐出血来。宗紫元一来就看出来了?是他太敏锐还是自己太迟钝?这样对比起来,自己也太丢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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