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和二丫娘,就是老秤砣媳妇,都笑容满面。

接着,又夸杜鹃能干,猎得红锦鸡和肥兔子。

秋生瞟了杜鹃一眼,故意道:“我说你们这些人,我弄了这些野物也不见你们看一眼,就盯着杜鹃的。难道她猎的鸡是金鸡还是银鸡,比我猎的要金贵些?”

众人皆笑不可仰。

笑毕,杜鹃对他道:“秋生哥哥,你猎的怎么能跟我猎的比呢。这鸡和兔子死在我的手上,那是它们的福气,总算超脱苦海、得道升仙了;死在你手上的动物,那是它们运气不好,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秋生听杜鹃掰歪理,先觉得好笑。

然看着她明媚无拘的笑颜,忽然觉得她说的没错,死在她手下的动物真的很有福气呢。想象那素手轻挥的曼妙,全不像自己,弄得血腥凶残……

他心里泛起柔柔的感觉。

林大头也没放过大儿子,嗤笑一声道:“杜鹃多大,你多大?杜鹃是女娃儿,你长得这么五大三粗的,好意思跟她比?”

这丫头,上山会打猎,下河能捞鱼,做衣裳煮饭样样拿手。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肯定以为她长得五大三粗,所以能打猎捕鱼,谁会想到她长得这副模样呢。

他每日每月都心急如焚,恨不得代林春出面向杜鹃表白示好,早日将她娶回家。

可“皇上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林春这死小子,都十五了。怎还不开窍呢?

林大头恨铁不成钢,又不敢威逼儿子。更不敢跟黄家提亲。如今黄家可是闺女当家,杜鹃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他就算提当年的事也没用。

所以,他便使劲讨好杜鹃,神态十分谄媚。

二丫娘本来挺高兴的,见人都夸杜鹃,忍不住又嫉妒,又怪闺女不给自己争气,因说道:“二丫就是个没用的。她要是有杜鹃一半能耐,我也不用操许多心了。”

二丫听了笑容僵在脸上,神色黯然。

杜鹃将小女娃的神色看在眼里。忍不住生气。

二丫平常就很容易自卑,这下更自卑了。

她便对二丫娘道:“婶子,我姐姐也不会打猎,我娘可没说她没用。不会打猎不还能干别的事么。二丫又勤快又能干,婶子嫌弃她,送给我娘做闺女好了。”

这些人就是很容易眼红,要子女给自己争面子,也不想想各人长处不同,怎么能这样对比呢?

再说。跟她杜鹃比,能比得了吗?

她带着记忆转世,作弊了二十多年,又跟着任三禾学学武。又学了十几年,这是一般人能比的?

其实,跟村里孩子比。她真心觉得惭愧。

村里很多小孩都十分聪慧,各有专长。就不说九儿和林春了。就拿槐花来说,杜鹃开始并不想教她。她自己也懂眼色,不敢缠她,却硬是凭毅力认得了许多字,然后买书来看……时至今日,连杜鹃也不得不敬佩她。

冯氏和大头媳妇忙把二丫一顿夸。

大头媳妇毫不留情地说道:“哼,你这婆娘就是不知好歹!二丫里里外外的活计都干,比你那秤砣儿子都不差了,你还不知足。这是跟我没闺女的人显摆呢?”

见人都夸二丫,二丫娘又尴尬,又得意起来。

夏生刚洗完澡出来,对着黄雀儿问长问短、低声细语。

说笑间,黄老实早接过闺女手上的东西往院里走,一面问在山上采茶的情形,杜鹃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林春也帮着把手上的东西送进黄家院子。

黄鹂站在厨房门口脆声道:“都回来了!吃饭吃饭。”

忽然看见林春手上的鸡,忙又道:“二姐猎了山鸡?那再等一下,我再烧一个菜。爹,把这鸡烫了。”

黄雀儿听了愕然道:“还杀鸡?能来得及?”

黄鹂沉着安排道:“来得及。我马上烧水,让爹烫鸡。鸡毛挦干净了,就割些鸡胸脯肉,和菌子一块烧个汤,很快的。——你们肯定捡了菌子吧?剩下的鸡用煨罐煨上,明天吃。”

说完扭身就进厨房去了。

黄老实忙跟进去拿盆。

林大头夫妻还不舍得回家,也跟进来说话。听见黄鹂这么说,又羡慕又好笑。

杜鹃便道:“看见没?吃货就是这么执着。”

黄雀儿和林家兄弟一齐笑起来。

黄鹂自跟着任三禾练武以来,肚子常饿,每天要吃四五顿,身边的零食不断。因她长大了,要学习厨艺,便接掌了黄家厨房的活计,整天忙着琢磨吃的,杜鹃戏称她“吃货”。

笑声中,林春见爹娘羡慕地看着黄家闺女,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去,觉得丢人,便挥手道:“走,咱也回家,也烫一只鸡。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个红烧鸡。”

林家兄弟常跟黄家姊妹来往,也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甚至林春和夏生做的还很不错。

没办法,不能光指望老娘,只好自力更生。

说起来,兄弟几个都埋怨秋生,怪他迟迟不娶大嫂,害他们兄弟受苦,“到了年纪不娶亲,就是

你不对!”

林家人离去后,黄鹂果然很快就做了一道汤,然后就开饭了。远明和远清也留在大姨家吃。两个大人五个孩子,差不多坐满一桌,十分热闹。

吃到一半的时候,任三禾找上门来了。

“天黑了,鸡都知道进笼,你俩怎不知道回家呢?”

他一本正经地问儿子和闺女。

杜鹃一口饭喷了出来,黄鹂也呛得直咳嗽。

小远明理直气壮地说道:“在家吃饭不热闹。”

远清也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姨说,在这就跟自己家一样。”看看黄鹂又道。“三表姐说,她小时候也常在我们家吃饭的。”

任三禾闲闲地问:“哦。所以你就要把你三表姐吃的给吃回来,对不对?”

远清被他绕晕了。不明其意就点头道:“嗯!是的!”

黄雀儿姐妹放声笑了起来。

冯氏年纪大了,性子柔和不少,远明远清又讨人喜,因此她对这两个外甥倒比对自己几个闺女要温柔些。

这时爱怜地看着远清道:“他们能吃多少。雀儿她们三个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小姨家多少肉呢。现在还不许远清在大姨这吃一顿?”

黄老实招呼妹婿坐下说话。

任三禾摇头,说家里等吃饭呢。

又问两个小的吃好没有,吃好了跟他走。

远清嚷嚷说,晚上要跟表姐睡,不回去了。

杜鹃道:“小姨父。就让远清在这歇着吧。小女孩子么,多跟我们一块玩,性子活泼开朗,别都养得跟小姨父似的,像块冰。”

任三禾也就三十挂边的年纪,十几年悠闲的山野生活,让他身上隐藏的冷厉淡化不少,多了些飘然的味道。

他听了杜鹃的话,摇头道:“你们就不嫌烦。”

说着催远明走。这等于默认了远清留下来的请求。

远明立即也要留下来。

任三禾板脸道:“男女授受不亲,你都五岁了,留在这睡哪?就有地方给你睡,晚上还跟表姐们闹?”

“噗!”杜鹃又呛了下。

五岁很大吗?

不过她不会再插嘴了。

远明无法。只得嘟着嘴放下碗,跟爹回去了。

饭后,一家人依旧忙。有的喂牲口,有的洗碗收拾。然后炒茶、清理菌子、煮蕨菜等。一直等洗了澡,杜鹃和黄雀儿端了一盆衣裳来到院子前面的水沟旁清洗。方才觉得清闲些。

“一日之时在于晨”!

农家人的习惯,在春夏秋三季,一般喜欢晚上把衣裳洗了,省得占用第二天早上的空闲。

吃过晚饭,散散两两的媳妇和小女娃们,蹲在水边洗衣裳,一边闲话,也是一道风景。尤其是盛夏的时候,在水边洗衣,格外清凉。

杜鹃姊妹来的时候,二丫已经洗了一会了。

隔壁也传来捣衣声,是大头媳妇在洗衣裳。

林家不用来水沟洗衣裳,他们家有水井。

说起这个水井,是因为杜鹃教林春流体力学的时候,比划了压水机的工作原理。听说这东西能把水从地下抽上来,林春大感兴趣,立即就要试验,所以先挖了一口井。

然而说起来容易,要凭手工做出压水机来,还是很难的。

杜鹃不但没打击他,还鼓励他试验,不过叮嘱他不能急。根据她预测,没有橡皮圈,这压水机的活塞就很难保持密封性能,自然不容易做。

林春往山外去了几趟,找铁匠打制自己要的零部件和拉杆等,总也没成功,就暂时搁浅了。

春天的夜晚很美,和风细柔。

正是月中时候,月华如水,屋角、树梢、小溪边雾气弥漫,淡淡的,彷如烟岚,将远山近村渲染成一幅清淡的水墨画。

甜腻的花香和青草树木的气息随风而至,一切人声和各种响动在这样的夜晚都被过滤成细碎的低语,没有白日的喧嚣和吵闹。

杜鹃、黄雀儿和二丫一边洗衣,一边低声说话。

忽然,身后箫音乍起,破空而来,婉转悠扬。

杜鹃顿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林家西厢的房顶上,一尊黑影端坐,正对着碧海清空吹奏。箫声欢快,正如春夜迸发的蓬勃气息,催的水声潺潺,花香浮动!

是林春!(。。)

ps:今天没有粉红加更,正好原野也卡两天了,要好好整理后面情节架构,请亲们谅解!

谢谢“谢這壹世輪回”童鞋的粉红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