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越冷,有些好吃懒做的人,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偷鸡摸狗打牙祭了。

胡家村有个叫阿才的,人送外号套狗才。

他套狗上瘾,每隔一阵子不套条狗,就手痒痒。

凤来家的招财也险些着了他的套,狗命不保。

招财看上了邻近的一条的母狗,酣畅淋漓地****完事后,正要返家,就遇上了这套狗才。

套狗才自有一种套狗的手段,他早备下面条般粗细的铁丝,做成脸盆大的铁圈。

铁丝太细了可不成,若是狗拼命挣扎时,把铁圈挣断了,那就半途而废了,指不定狗急了,还会气势汹汹地咬人哩!

而且这铁圈还做了个活络结,可以让套入狗颈的铁圈越抽越紧,有如给狗行了绞型一般。。

不得不说,套狗才这家伙够狡猾!

他和招财迎面遇上,却眼睛看也不看招财一眼,装得就象个偶然与狗相遇的路人似的;为的就是让招财放松警惕。

但其实呢,套狗才眼角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招财。

在与招财交错而过,即将分开的时候,套狗才猛地将藏在身后的铁圈甩出,犹如蒙古族套马的好把式,铁圈正正套在了招财的脖子上。

套狗不但需要反应灵敏,还得臂力过人,否则是没有法子套到狗的。

招财汪汪叫起来,套狗才用力将手上的抄手一抽拉,招财呜了一声之后,再也出不了声了---因为那铁圈勒得太紧。

事实上,招财若是越花力气挣扎,活络节就会扣得越紧。

不久之后,套狗才便将没了声息的招财塞进布袋,从黑地里一声不吭地扛回了屋。

早有两个无赖等在他屋里,套狗才那付嘴脸,就象打猎满载而归一般,得意着呢

两个无赖上前解开布袋,用手一探,招财的身上还有体温哩!

招财此时的体型,已经称得上强壮,因此套狗才有些气喘吁吁的,就坐在那儿歇口气,抽袋旱烟。

一个去上茅房;另一个无赖一边解铁圈一边说:“灶屋里水已经烧滚了,我去把开水舀到水桶里提过来,然后把狗直接扔进去,盖上盖子就成了。呆会儿剥了皮清理干净了,让小成子来烧,你净等着吃狗肉吧!”

套狗才嗯了一声道:“你们看着办就是。”又自顾自抽他的旱烟。

他才抽了一袋烟,便听得对面的小成子大叫了一声:“不好!”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使得套狗才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套狗才和另一个无赖把脸一掉,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起身向前蹿了两步。

原来招财不晓得啥时候苏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用凶狠狰狞的目光,死死盯着屋内的三人看着。

它那长长的舌头,还没有完全收缩进口中,正大张着嘴,喘着粗气。

套狗才和两无赖同伴简直吓呆了!因为他们套过无数次狗,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三人都有些束手无策,一个是有些胆寒,一个也是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武器,所以只能捏紧拳头,准备与这条黑狗搏斗。

招财的体力慢慢恢复了,它四条腿站了起来,凶狠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三个人。

三人一狗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率先发起进攻,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地不出声。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子,招财先动了。

它注视着眼前的三个人,一步一步向后慢慢地倒退着;套狗才和他的同伴被招财的眼光摄住了,没有一个敢前进一步的。

招财直退到门口,这才迅速掉转身子,撒开四条腿飞也似的,一路狂奔而去

招财一回到家,便象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呜呜地叫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凤现了,她抱着招财,而它浑身发着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凤来看见了招财脖子上的勒痕,心疼地抚摸着说:“招财,你别到处乱跑啊!碰见那些黑心的套狗人,你会死的;死了还要变成他们碗里的美食!”

福来听了,一边诅咒偷狗的人不得好死,死了投胎变做狗,一边也跑来安慰招财:“好样儿的招财,你肯定很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吧?以后一定一定要小心哇!”

林氏也说:“这冬天一到啊,那些人的嘴就馋了,想方设法地捉了狗去弄了吃。法子多着呢:什么套狗圈;下毒;用铁棍打;用铁钩子钩,唉,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蒋大栓接话道:“我也听说过,说是那狗圈有活络结,一套上了,狗儿越挣扎越死得快;

至于毒药,据说叫做山萘毒,捉狗人多藏在肉包子里,引诱狗儿来吃。狗儿若是吃了,嘴鼻就开始流血了。也有聪明的狗会拼力走到池塘边,扑腾跳下,喝起水来,水会使山萘的毒性失效,救回自己一命。

而用铁棍打狗么,说是要对准狗的鼻梁骨猛击,往往可以一棒奏效。”

听得凤来皱起了眉头,对着蒋大栓道:“爹,这些人好狠的心啊!狗儿对人这样忠心耿耿的,怎么下得了手去!”

别的狗她不知道,起码自家的招财,那真是蒋家人的功臣呢!

没有它,林氏早被毒蛇咬死了;上次的茅草屋起火,不亏了招财,全家人葬身火海了也说不定!

所以一想到招财会死,凤来心里便说不出的难过。

她去找了些药粉来,帮招财搽在脖子上。

福来则特地煮了些粥给招财,粥里还掺了些肉末子。

蒋大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年轻时候,也吃过人家打来的狗肉。半夜三更,在我家院里用一口大铁锅炖狗肉,放上酒、蒜、姜,锅底铺上一只只芋头

足足炖上一、两个时辰,这样炖出来的芋头要比狗肉还要好吃。好些人挤在一处,热乎乎的狗肉一下肚,那个香啊,神仙也不做!”

说得兴起,蒋大栓竟然咂了咂嘴巴。

恼得凤来一撅嘴:“爹,你还说!以后咱家的人,都不许吃狗肉!谁吃我跟谁急!”

她说着话,立起身来,双手一叉腰,一付刁蛮样子。

蒋大栓最疼这个闺女,连连点头道:“成成成,就依凤来。咱们家的人啊,日后都不吃狗肉啦!”

林氏也说:“就冲咱们家的招财啊,也不能狠心吃狗肉的。”

招财似乎大为赞同,昂起头汪了一声。

诅咒套狗人!诅咒他们八辈子。

凤来想起自己在前世养过的一条狗,确切地说,是外公养的。

那狗儿大清早的出去跑疯了,回来躺路边休息,结果一辆摩托车开过来,上头坐着两个人,开始还慢慢的开着。

等离狗近了,坐在后座的那个人就甩出绳套子,套住了狗脖子,前头开车的就加大油门狂飙。

她亲眼看到自家的狗儿被拖走,那最后的几声哀鸣,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两个人真是太残忍了,将狗儿活活拖死活活勒死。

凤来当时就哭了,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她追在摩托车后头狂喊:“快来人啊,捉偷狗贼啊!”

她的眼睛被眼泪糊着,根本看不清路,不晓得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

等她爬起来,摩托车跑得飞快,早就看不见了。

再后来,她不敢养狗。害怕那样撕心裂肺的场面。

本来以为这个时空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没想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些人渣

从这天后,凤来便不太敢放招财四处乱跑。她也怕啊,万一再碰上套狗人,招财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再逃回家里来了。

可是招财不习惯被关在院子里,它总忍不住跑到外头去撒欢儿,惹得凤来提心吊胆的,生怕它什么时候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的忙碌,年年都差不多的套路,挖红薯,做薯粉,藏窖……

然后,年味又越来越重了。

打扫屋子,炒花生瓜子,做糍粑,做豆腐,做米酒,杀年猪,送灶神……

凤来家新起的屋,没有养猪;就是养了,也不可能有年猪杀。

不过她家以前养的两头猪,虽然因为起火被烧死了,却还是由二麻子帮着,切割斩件,有些送了人,有些由堂伯母袁氏作主,扔进瓦缸,用盐咬了。

毕竟林氏被火烧伤,行动有些不便。

盐咬过的猪肉,被袁氏一块块挂在火头高处,待不再滴水,就用铁网装了,放在架子上,烧着炭火,烤上两个时辰。

接着再在炭火上盖上米糠,用烟熏;薰过一道,又在炭火上盖上一层茶壳熏。

熏得好几道,腊肉才算制成了。袁氏一块不留,全部给凤来家送过来。

林氏哪里肯,硬要分一半给袁氏。好说歹说,袁氏才拿了三块去了。

起先凤来还有些不敢吃,她总觉得那是烧死的猪肉做成的,会不会有问题?

但后来还是没有抵挡住腊肉的香味,因为这腊肉无论是配干豆角、腌萝卜,还是新鲜的莴笋、蒜苗,腊肉的清香都令人胃口大开。

要吃的时候,踩在凳子上,从梁上摘下一块腊肉,往墙壁上磕几下,磕掉灰尘,什么也不配,切片装盘入锅蒸一下,不一会子,飘出的香味,就让人咽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