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林氏和凤来、福来三个,天天试做米豆腐,通过不断地摸索,得出一些宝贵经验,诸如:怎么加石灰水最合适,怎么可以让米豆腐软嫩柔滑,怎样的调料既好吃又经济实惠?

最后不但做出了加糖稀的甜味米豆腐,也有凉拌的咸味米豆腐;更有加了大骨汤和酸菜的热米豆腐;林氏甚至还能用米豆腐做成菜肴。

勤来是大饱口福,每天把个小肚皮塞得滚滚圆。

蒋大栓还在说呢:“要是咱家真的搬去镇上做这一行,兴许生意会火爆。味道好,价格实惠,热情待客,想不好都难么!”

林氏拿围裙擦着手说:“到时候人手不够,你也得帮一把!”

“成啊!对了,每日米浆磨得多了,一定得买头牛来,至少也要买头驴,我可不能让你累着!”

林氏心里一热,看了蒋大栓一眼道:“不是说你还要备一辆牛车吗?方便你村里镇上两头跑。”

蒋大栓点着头说:“看样子,牛是一定要买的。”

家里人都举双手赞同:不管上哪儿去,有了牛车,肯定比双脚走路强多了!

蒋大栓便起了个早,带上凤来去镇上的牛市买牛。

爷儿俩一到牛市,蒋大栓的眼睛便东张西望个不停。

有牛贩子主动上来兜搭:”大哥,买牛呢?瞧瞧我这头大黑牛,壮实着呢!“

蒋大栓对着那头牛左摸右看,又掰开它的牙口瞅了瞅说:”不成,这牛岁数大了。“

说完,拉着凤来就走。

凤来一脸稀奇地说:”爹,原来看牛岁数大不大,是看它的牙齿?“

”嗯

。“蒋大栓肯定地点了点头。说着,又传授给凤来道:你记着四句口诀,春买骨骼秋买膘,四腿不叉又不靠;上身虽是一朵花、四脚不好不要它。照这个买,就错不了。”

凤来笑道:“还有口诀呢!”

寻了半天,蒋大牛终于相中了一头大黄牛,身腰漂亮,牙口也好,四肢很是强健。

牛贩子对着蒋大牛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兄弟有眼力,我这些牛里头,就数这头牛强,既能下地,又可以拉车,最主要的,还是这牛性子温和,使唤起来不费劲。”

蒋大牛便问这牛怎么卖。

牛贩子要价十两,蒋大栓还了个八两;牛贩子连连摇头说:“哪里少得了这么多?您再打听打听,八两银子的价,能卖着这样的牛去?”

凤来笑嘻嘻地道:“大叔,一人让一步,折中一下,算九两银子得啦!您要是愿意啊,我爹马上付银子。您再不肯卖,那就算了。眼瞅着太阳落了山,这牛你还得往回牵呢!”

她和蒋大栓也打听过了价钱,晓得这个价算是差不离儿。

牛贩子一想,凤来说的也是实情,因此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得得得,若不是今儿生意不好,九两银子的价码,我怎么也不肯卖的!”

蒋大栓呵呵地笑着说:“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说着痛快地掏银子付了。

凤来则舌甜嘴滑地添了一句:“牛老板这么爽快,生意定会越来越兴隆的!”

说得牛贩子也不由得开了笑脸。

蒋大栓牵着牛,领上凤来去找木匠铺子。

到了地儿,那被牛贩子吹嘘得性情温和的牛,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无论蒋大栓怎么拉扯都制不住它,竟然又跑回到牛贩子那儿去了。

凤来只有无奈地跟着蒋大栓,重新去把那头牛给牵回来。

还好,闹腾了一次之后,牛还算听话,乖乖地被蒋大栓牵着走

木匠铺子里有现成做好的车架子,只要给钱,立马就能给你套上。

蒋大栓选了个能坐五口人的车,又征求了一下凤来的意见,凤来也挑不出啥不好的地方来,便点了点头。()

木匠铺子的伙计正要给牛套上车,只见这头牛心领神会似的,自动走进牛车的长辕里,然后摆直身子,低下头,侧着脑袋用一只牛角挑起v形的牛套,接着脖子往前一探,慢慢昂起头,套车绝活在短短的时间内一气呵成,看得蒋大栓和凤来惊讶得不得了。

边上的伙计张着嘴,半晌合不上来,末了说:“神啦!这牛竟然会自个儿套车哩!”

凤来拍手笑道:“爹,你选的牛真的好棒啊,不用人给它套车,自个儿就给套上了。”

蒋大栓也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没想到哇没想到!我活了三十几岁,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聪明的牛!”

木匠铺子的伙计大声招呼铺子里的人出来看稀奇,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模仿着。

众人议论了一通,蒋大栓付过银子,这才招呼凤来:“闺女,坐上去,爹驾起牛车,咱们这就回家去!”

凤来高高兴兴地喛了一声,被蒋大栓给抱到牛车的车厢里。

凤来坐过马车,牛车还真是头一次。

牛车因为走的比较慢,颠簸的程度较马车减轻许多,扬起的尘土也少;而且牛车车厢较大,凤来坐的牛车车厢不但加以围挡,顶上还有车篷,两侧是巨大的木轮。

老牛拉着牛车,就像牛车已经与它合而为一。

凤来坐在牛车上,眼前是一条毛绒绒的牛尾巴,悠悠的晃动着,于是她的呼吸也在牛尾的节拍中放慢了;也因此,她能平心静气地欣赏夕阳的美丽,看着远处袅袅的炊烟。

蒋大栓为家里添置了一头牛,心情十分地愉悦,想当初,他多么想拥有一头牛啊,可就是买不起

。如今,嘿,这头矫健结实的大黄牛,已经是他的了!

回到屋里,林氏和福来,还有运来、勤来,都迎到门口看新鲜。

蒋大栓挥着牛鞭吁了一声,牛停下了脚步。

不待蒋大栓来抱,凤来已经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吓得林氏连忙喊:“小心摔着!”

凤来甜甜一笑说:“没事儿,我又不是老胳膊老腿,哪能摔着呀?”

再看大黄牛,随着蒋大栓一声低低的吆喝,它低下头来,摆动一下脑袋,让牛套往下滑落,再顺势一缩头,牛车便轻轻松松地卸了下来。

顿时惊得林氏娘儿几个怔怔地看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林氏拍着胸口道:“我的娘哎,这牛莫不是成精了?要不咋会自个儿卸车呢?

凤来咯咯地笑着:”这牛聪明着呢!你们只看见它卸车,可没瞧见它自个儿套车吧?“

”啥?这牛还会自个儿套车?“林氏表示不相信。

运来也说:”牛能聪明到这个份上,倒真是少见!“

福来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凤来:”你不觉得这牛古怪么?“

凤来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笑着说:”姐,人也分聪明的、愚笨的;怎见得牛里头就没有个脑子好使些的?“

勤来兴高采烈地抢道:”咱们家新买的牛,就是那脑子特别好使的!“

蒋大栓也拿不准这牛能自个套车,到底是偶尔为之,还真是脑子好使的缘故,便想试上一试。

他对着大黄牛好声好气地说:”来,再套个车给大家伙儿开开眼!“

大黄牛理也不理,蒋大栓面露尴尬,又好声好气地重复了一遍自个儿的话,那大黄牛才走了两步,轻而易举将车套在了自个儿脖子上。

林氏和福来她们又是一声惊呼,这才彻底相信自家得了一头聪明绝顶的牛

”看样子,我这九两银子花得太值当了。“蒋大栓面露喜色地说

福来则赶紧端出草料和水来犒劳大黄牛。

林氏这才招呼众人赶紧吃夜饭,饭菜早都端上桌了,再不吃都要凉了。

一家子搁下饭碗没多大光景,蒋吕氏颠颠地一头撞了进来。

蒋大栓连忙让坐,林氏也过来招呼:“娘,饭吃了没?”又让孩子们喊奶奶。

蒋吕氏不阴不阳地应了声:“吃过了。”

自从上次蒋吕氏因为偷拿胡氏的银子出乖露丑之后,她极少跑到大儿子家里来,更不敢事事指手划脚,摆出一付唯我独尊的架式。

只是,这会子她突然闯了来,又想干什么呢?凤来觉着,这个奶奶,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果然,蒋吕氏一开口便问:“我一进院子,便听到牛哞哞叫哩!还有,院子里的木架子车是干啥用的啊?”

蒋大栓陪笑道:“哦,我今儿个新买了头牛,这牛不但可以干地里的活,还以驾车,因此索性连架子车一起买了。”

蒋吕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上回你的茅草屋子烧了,好不容易把土坯屋盖起来,又添置不少的家什;这才多少日子啊,你咋又有钱买牛买车啦?”

蒋大栓一时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只得顺口说:“辛苦赚来的钱呗!”

“对了,我听人说,你还跑到村长屋里,托付他买田地,对吧?”蒋吕氏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盯着蒋大栓,生怕这个大儿子不对自己说实话。

“娘听谁说的啊?”蒋大栓没想到,自家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蒋吕氏不耐烦地将手一挥:“你别管我听谁说的,有这事儿没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还给村长送礼来着,对吧?上好的酒,掺了香油的上等烟丝,想糊弄我?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