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宝儿还是做为妾室,嫁给了蒋二牛。{}

从说亲到定亲,再到成亲,间隔的时间很短。

虽然宝儿照自己的心意,穿上了大红嫁衣,坐上了大红花轿,蒋二牛也来接了她;可那短短的距离,似乎才坐上去,就被人扶下来了

下了轿,宝儿走的是侧门。

看热闹的人挤了一堆,七嘴八舌的,象菜市场一样热闹。

“听说是嫁了这家做妾,咋还穿大红嫁衣,坐大红花轿哩?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呀?”有人看不惯。

“呵呵,这就叫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有人摇头晃脑地掉了两句文。

“这女子能嫁了蒋老二,也算不错了。”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正室据说是瘫在**好些年了,虽是做妾,家里家外还不是由她一把抓?”

宝儿蒙着红盖头,头一低,下了轿子,被人扶着,一闪就进了院门。

别人要说啥,她可听不了那么多。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不是怎么过?这些人能替代她?笑话!

新房是另行布置的,桌几椅榻样样不少,且都是新的;**的被褥,也透着一股子喜气。

这种场合,蒋老爷子和蒋吕氏自然是不能不到的。蒋老爷子倒没怎么,偏是蒋吕氏的话特别多。

那粗嘎的嗓门,饶是张氏在自个儿的卧房内,还是听得见。

“这下我二牛可好了,总算是有个能知冷疼热的人在身边;这些年的日子,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林氏在边上提醒她:”娘,吃菜吃菜,这红烧肉好,您尝尝!“

张氏面无表情地听着外头的声响,想流泪,泪却好象流干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干枯的手腕子,这几日,她应该是又瘦了。

唉!张氏无声地叹息着,算了吧!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几时眼一闭,腿一蹬,那才清静了。

伶儿、俐儿悄悄儿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陪在张氏身边

张氏搂住两个闺女,强装笑颜:”日后咱们这个家,也有个家的样儿了。省得你俩个年纪小小的,倒要顶个大人使。“

俐儿接过话道:”娘,宝儿姐日后还是会待咱们好,对吧?“

张氏瞟了她一眼说:”咋还叫宝儿姐呢?你得喊她姨娘了。“

俐儿不好意思地喛了一声。

”只是,你们以前咋同她相处的,日后还是怎么同她相处,倒不用太过介怀。“张氏叮嘱道。

她虽是瘫痪在床,爱崽女的心,可并不比健全的妇人少,甚至还要多些,可惜半分力也使不上。

伶儿、俐儿两个,一向同宝儿相处融洽,关系亲近,这也是她们不反对宝儿嫁给自己爹的原因。

不过她们也晓得:与其让个陌生女人嫁进来,那还不如宝儿知根知底的好呢!

但宝儿真嫁了,她们也有些担心起来: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在不知心。这宝儿身份改变了,心地是不是也会变呢?

毕竟伶儿此时已经十四岁了,俐儿也有十三,都不是啥也不懂的年纪。

伶儿冲着她娘笑了笑,慢慢地说:”娘,你只管放宽心吧!若是有人想欺负咱们,我第一个不会饶了她的!“

她还不信了,姐弟三个人联起手来,还能怕了一个宝儿去?真以为她们才三岁两岁不成?

俐儿听姐姐这么一说,也插嘴道:”我自然是帮着大姐的。若是那一个还象从前那样待咱们,咱们肯定也是同从前一般;要是她起了歪心思,那可对不住了!“

伶儿又道:“咱家多寿,从小儿跟着爹爹习武,几个大男人还不是他对手哩,何况一个女子。()娘,你觉得凭她,能欺负多寿吗?”

张氏听了两个闺女的话,不觉笑道:”你们都想哪儿去啦?你爹可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断不会让屋里发生谁欺负谁的事情来

!“

伶儿、俐儿齐齐点头:”娘说得是!“

同两个闺女说了一会子话,张氏的心情明显好多了。

反正她同蒋二牛早就分床而睡了;后来搬到镇上来,又开始分房;就是不分房,不分床,还能咋滴?

所以蒋二牛睡在宝儿房里,她也没啥好争风吃醋的。

尽管心里有少许的不舒服,至少张氏还能克制住,不在面上露出来。

宝儿还是依足了规矩,给张氏磕头敬茶;对一家上下,和颜悦色,不笑不说话。

成亲的第二日,她就换上普通衣裳,挽起袖子做活。

先是给屋子大扫除,到处抹灰扫尘,又洗又擦,没几日,整个四合院焕然一新,看着洁净清爽了许多,连张氏的卧房,也一扫往日的沉郁之气。

接着,她又拿出蒋二牛给的聘礼,因为没有亲人的缘故,这聘礼也就成了她的私房钱了;她拿自个儿的私房钱,给张氏、多寿、伶儿、俐儿几个,**统统置换一新。

不但**换了新被子、新褥子;宝儿还去买了各色布匹,请了林氏照各人身材裁剪了,自己亲自动手缝纫起来。

张氏起先不晓得,还在纳闷:”成亲前不是给她置办了四季新衣么?咋这回子,又买了这么些布匹?“

不过晓得宝儿用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张氏也就不好去管她。

等衣裳做成了,宝儿才分别送到众人房里。

张氏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难为情,她笑着说:”你帮我做衣裳干啥?我都瘫在**的人,还要收拾得那样光鲜做什么?“

宝儿笑盈盈地道:”大姐,人就是活个精气神儿。收拾打扮得齐整些,心情也好哩!“

伶儿、俐儿难得有新衣穿,倒不是蒋二牛舍不得花钱,而是他根本想不到这个问题

似乎除了过年需要置办新衣,平时他脑子里完全没有要穿新衣裳这个概念。

而张氏长年瘫在**,对于外头时新啥料子,哪种款式,怎么搭配,那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加上过惯了穷日子,她自己不想着置新衣裳穿,也没想到要帮几个儿女置些新衣打扮打扮。

所以,蒋二牛虽然有钱了,几个儿女穿得不咋滴呢!

若不是换季时林氏帮着操办,怕是多寿、伶儿、俐儿还得总穿着旧年小了一圈、短了一截的衣裳。

宝儿眼光不错,挑的布匹颜色,花样都很不错;而制成的衣裳,既合身,款式也时新。

伶儿、俐儿穿在身上,整个人都亮丽了几分,喜得她们俩个眉开眼笑,同宝儿更贴心了!

连张氏也不禁点头说:”真好看。怪不得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心里也念着宝儿的好。

就连多寿,换上新装,人虽然没有变帅,却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蒋二牛知道原委,便说要把宝儿花的银子再贴补给她,宝儿连连摇手道:”用不着用不着,一家子人了,分得这样清楚干啥?“

宝儿不但打扮家里人,连院子里也拾掇起来。

这儿种下一株花,那儿插下一枝藤;看着哪儿空着,便撒把种子下去。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那花啊藤啊很快就活了,种子也发芽了,院子里一片鹅黄嫩绿、春意盎然。

连凤来过来,都看得大吃一惊,开玩笑说:”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宝儿笑道:”就不兴人家改变改变?“

凤来连连点头说:”这么一变,是好看多了。原先单调些。“

张氏听着蒋二牛同宝儿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女与宝儿越来越亲如一家,心里又象失落了什么似的

在这个家里,她是不是成了个多余的人?或许,她一直就是个累赘吧?

只是,宝儿没进门之前,好象还没这样明显;自打她嫁过来,自己被她比着,越发是处处不如人了。

是,她没有宝儿年青,没有宝儿好看,也没有宝儿健全的身体;她除了吃喝拉撒睡,啥事儿也做不成……

张氏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哭了。

宝儿再对她好,再关心她,她有时也会忍不住冲宝儿发火,给宝儿气受。

但发完了火,撒完了气,张氏又会后悔。

宝儿倒好象没放在心上一样,张氏发脾气时,她就忍着;张氏后悔了,宝儿还主动逗张氏开心。

有时候连伶儿都看不过去了,悄悄儿说张氏:”娘,她对你够好的了。上次你着凉拉肚子,一天换了三次裤子;人家都不嫌脏,全是她抢着洗的……“

”连你也向着她?“张氏有些不满地嘀咕。

”不是我向着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么!她对咱家人,比以前还要好,真是让人挑不出啥来。这要换了别人啊,根本不可能……“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张氏把头扭过一边,不想听。

夜深人静的时候,张氏也会想:遇见宝儿,是她的福气哩!不但是她的福气,也是伶儿、俐儿、多寿他们的福气。

就连蒋二牛,这阵子似乎还长胖了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干起活来,浑身象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还有啥好挑剔的?

宝儿的所作所为,凤来一家也看在眼里。

反正凤来是很佩服宝儿的,如果宝儿能一直这样下去,平静和乐的日子,想必也会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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