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栓说着话,便走上前来搀扶云龙起:“好孩子,快起来吧!就冲你对凤来有这份心,我就……”

他的喉咙哽噎了,无法再说不下去。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哪会轻易向人下跪的?何况云龙起是什么人?家资巨富的大财主,他对凤来不真心,哪里肯如此?

蒋大栓再联想到凤来如今的状况,心里更是难受得不得了!

在这之前,蒋大栓一直称云龙起为云公子。可是现在,蒋在栓叫他龙起,甚至还用了好孩子三个字。

由此可见,云龙起的举动,实在是一举虏获了蒋大栓的心。

只是,蒋大栓虽为一家之主,却是个十分听老婆话的男人。

既然林氏不赞同云龙起迎娶凤来,那么,他当然不能违反老婆的意愿,自作主张说同意的话。

但是云龙起不肯起来,他直挺挺地跪着,态度非常地坚决与固执。

对于拜过名师学习功夫的云龙起,蒋大栓费了很大的劲,硬是没把云龙起给扶起来。

他愕然看着云龙起说:“怎么?你没听明白凤来娘说的话吗?”

云龙起凄然地摇头:“叔,我晓得婶子在担心什么

。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会一直跪下去,直到她改变主意为止。还有,如果蒋叔和婶子觉得需要我考验的话,无论是什么要求和条件,我统统接受,只要蒋叔和婶子答应我迎娶凤来!”

蒋大栓咬了咬牙,点点头:“你真有决心?”

“是!“云龙起回答得斩钉截铁。

蒋大栓压低了声音,凑到云龙起耳边道:”我会帮你的!我想办法说服凤来娘。“

云龙起也用蚊蝇般的声音说:”谢谢蒋叔。以后,你拿我当您的崽看待好了!“

蒋大栓快步离开云龙起,想找林氏说项,可林氏一见他,先下手为强地道:”你不用来劝我。闺女是我生的,我能不为她好吗?云龙起现在或许是一片真心,可他保得住日后永不会改变?我不想冒这个险。“

她看了蒋大栓一眼,无奈地说:‘凤来留在家里,起码你我会照看她。就是咱们不在了,凤来两个哥哥也必不会怠慢于她。可是云龙起呢?不过是没有血缘的外人。俗话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凤来就算嫁了他,也没法做成真正的夫妻呐!”

蒋大栓听到这儿,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龙起那孩子这会子还跪着呢!说是你不答应,他就不起来啦!”

林氏硬着心肠道:“他愿意跪着,就由他跪着去。我索性眼不见为净,瞧他怎么办!”

说完这话,林氏径自往后院里去了,竟是把个云龙起干晾在厅堂里。

云龙起却是铁了心一般跪着,无论谁来劝他,除了摇头,一言不发。

运来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悄悄儿对云龙起说:“你要是对我妹子凤来是真心,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支持你!你渴不?要不要喝点儿水?饿不?饿了告诉我,我给你搬运食物来。”

云龙起感激地看着运来,却仍是摇了摇头。

勤来作为蒋家的一份子,却对云龙起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嘲热讽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呢?当初不对我妹子好点儿,如今是不是有些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啊?喂,你是良心不安了吧?夜里有没有做恶梦啊?这会子想娶凤来,是不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说得云龙起是哭笑不得,只能垂头不语

白兰同凤来感情不错,眼见得凤来这付人事不知的样子,心里当然不会好过,所以她也不同情云龙起,心里想着: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去!有本事别起来啊!到时候熬不住了,自己灰头土脸地走出去,那可丢人丢大发啦!

不过白兰也就在心里嘀咕句,却不好意思当着云龙起的面说出来。

林氏反正避而不见,蒋大栓也没出现;就运来、勤来两个常来厅堂转上一圈。

而云龙起说话算数,竟真是一直跪着没起来,就连天黑了,蒋家人都去睡觉了,他还跪在厅堂里。

半夜运来偷偷起来过一次,给云龙起送吃的。奈何云龙起不吃,就那么直挺挺跪着。

连运来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提醒他说:“哎,你的背需要挺得那么直吗?累不累啊?不吃饭可不成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为了保存实力,多跪一会子,打动我爹娘的心,我建议你吃些点心吧!这样的话,既不引人注目,又能果腹,一举两得啊!”

可惜,他这些话都仿佛对牛弹琴一般。

最后,运来没辙,只得打了个呵欠说:“算了,我不陪你啦!我得睡觉去,明儿还要出诊呢!祝你好运啦!”

运来是尝过久跪之苦的,那还是他为了拜方名医为师,达成自己成为郎中心愿时做的事。

不过,他比云龙起要变一些,起码天黑了晓得回家吃饭睡觉去,第二天再接着干!

而云龙起呢,觉得一直跪着虽然不舒服,饿肚子也不是那么好受,但比起凤来身受的苦,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云龙起其实是有些自虐的味道在里面的!

天还没亮,勤来便起来了,特意跑到厅堂去看云龙起,阴阳怪气地说:“哟,比我起得还早呢

!这就跪上了?昨夜睡得还好吧?打地铺的滋味如何?”

云龙起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我没睡,一直跪着呢!”

“明白了,演戏得演全套嘛!这苦肉计施展开来,恐怕我爹娘就快要招架不住了,你的目的迟早会达到的!”勤来一挑眉毛,讽刺地说。

云龙起懒得再辩解。他相当了解勤来的心,这家伙肯定是把自己看作是间接害了凤来的凶手了!

也难怪他,毕竟凤来是为了救自己,为了帮自己挡毒针,才会一直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

作为与凤来一起长大的哥哥,勤来怎么可能不为凤来心痛;不怨恨他呢?

想明白了,云龙起也就不会去怪勤来了!

见云龙起一句话不说,勤来冷哼一声,便大步离开,去他自己的煲仔饭店忙活去了。

运来出诊的地方是县城,所以他得了空便拐去了方家一趟,为的是把云龙起向凤来提亲,并长跪不起的事,告诉给福来。

福来冷冷地道:“他这是良心发现了吧?我倒要洗着眼睛看看,他能跪多久!”

在福来心里,她也是怨恨云龙起的,总觉得若不是云龙起的缘故,凤来不会落到这付下场。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凤来傻:“傻丫头,明晓得他不爱你,你竟为了他,连命也愿意舍弃!你这是何苦来的?早晓得,我当初就不该帮着云龙起说话,应该劝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才好!\"福来私下里自言自语地说.

而现在,事实已经造成,无可挽回,云龙起那家伙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娶了凤来,就算他爱上了凤来,又能怎么样呢?凤来已经变成了木偶一般,也许今后一辈子都会如此啊!

福来只觉得心疼欲裂。

倒是方逸秋为云龙起说了一句公道话:”其实云龙起也并没有错。他经历过那些曲折,不想背叛红菱,一时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也是有的

!但冲他现在对凤来的举动,便晓得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福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也不过才跪了一天而已,你就晓得他至情至性啦?“

方逸秋连忙陪笑道:”那是那是,还得多考验考验他,才作得准。想当初我绝食,可也用了好天……“

福来脸一红,嗔道:”又在胡说八道了!“

方逸秋趁将福来拥进怀中说:”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希望云龙起和凤来他们也能如此!“

福来轻轻点头:”若云龙起对我妹子确是一片真心,那么,我自当助他一臂之力。“

蒋家厅堂里,云龙起还在长跪不起。

双膝先是痛,再是肿,接着如一万根刺在扎似的,到最后,已经变得麻木,云龙起却仍是固执地跪着;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却不知不觉中塌了下来。

不是云龙起不想保持笔直的姿势,实在是他做不到哇!

蒋大栓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双手在林氏面前转过来转过去。

林氏想说:拜托你别再转了,转得我头晕!可看了看蒋大栓拧成疙瘩的眉头,又忍住不说了。

倒是蒋大栓沉不住气,对林氏唉声叹气地说:”你就答应了龙起那孩子呗!他老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你现在心疼他,将来谁来心疼咱们的凤来?“林氏理直气壮地问。

蒋大栓答不上来,长叹了一声。

就这么着,云龙起直跪到中午,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算起来,已经是一天一夜,再加六个时辰。

蒋大栓和林氏得了下人的禀报,自然是忙不迭地跑了来,然后指挥着下人将云龙起抬进了客房。

运来也恰巧赶了回来,连忙对云龙起进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