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凭啥说我教给你的法子不正宗啊?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我瞧着,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胡氏牙尖嘴利地反驳道。

瘦竹竿被胡氏这倒打一耙的行为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手叉腰,一手点着胡氏的鼻子道:“当初你是怎么同我说的?说是保证我做出来的五香肉干,同人家聚兴酒楼那个是一模一样。结果呢,根本不一样好不?长了舌头的人,都能尝出味儿来!”

胡氏一点也不怵,切了一声,吊梢三角眼眼珠一弹:“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么?这世上的事都由你说了算?”

瘦竹竿也是有备而来,拿出一块田鼠肉递给胡氏:“你自个尝尝,你要是能让我做出这样的味道来,我就服了你

!”

他带来的两个兄弟也虎视眈眈地帮腔道:“我们都觉着不一样。你若是不把这个事摆平了,可同你没完呐!”

胡氏没法子,只得把瘦竹竿递过来的田鼠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末了又尝了尝瘦竹竿自个儿做的田鼠肉,一皱眉头道:“没啥两样啊!你说你们是不是有点儿无理取闹呀?”

其实她也吃出来了,瘦竹竿刚开始递给她的那块田鼠肉,确实好吃得多。

但问题是,她可不能这么说。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怎么收场?

反正她没本事做出与之一模一样味道的田鼠干!

而把搁进兜里的银子再拿回去,那真好比割她的肉还要痛呢!

既是这样,索性咬定青山不松口,死也不承认!

瘦竹竿既然带了人找上门来,显而易见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一脚就把屋里的凳子踹倒了一张,捋袖子道:“我提的两个要求,你一个也不想办到是不?那好!你既不仁,别怪我不义啦!”

“你,你想怎么着?莫非青天白日的,你还想打抢不成?”胡氏颤抖着声音问。

瘦竹竿嘿嘿一笑:“我才没那么傻呢!犯法的事儿,哥们可不做。我呀,和我这两个兄弟,从今儿开始,就在你家安营扎寨住下了。你要不把正宗的秘方教给了我,要不退学费。如若不然,我们三个就长住不走啦!”

胡氏一听,顿时瀑布汗啊,这是要要打持久战么?

这么如狼似虎的三个汉子,成天猫在自己屋里,要吃要喝要住,还真是让人吃不消的。

没待她想出什么话来搪塞,外头又有人在大力拍门:“喂,有人在家不?开开门

!”很粗豪的男子声音。

胡氏没来由的就浑身一颤,双脚却跟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蒋二牛想去开门的,却被凤来制止道:“二叔别去。现在还不到你出面的时候。”

她有预感:今天来的,可能不止瘦竹竿一个吧?

胡氏是没胆子去开门的。

蒋吕氏终于被吵不过,疾步走来把门拉开了,粗声大嗓地问:“你们找谁呐?是想把我家门给拍碎还是怎的?有你们这么敲门的吗?”

外头起码立着五六个男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年纪大些的,也有年青些的,但蒋吕氏确定,这些人她一个都没见过。

“吴二姐在家么?”领头的一个络腮胡问道。

“没听说过啥吴二姐。”蒋吕氏说完了,沉着脸就要关门。

络腮胡塞进一只脚抵住门:“可我们知道,她就住这儿。”

凤来一听,又来一拔子找胡氏的。嘿,好戏连台啊!

还不待蒋吕氏反驳,瘦竹竿早听见了,扯着嗓子喊:“快来呀,这臭娘们在这儿呐!”

胡氏在心里哀鸣了一声:完了。今儿个是啥倒霉日子啊?咋这些人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二个地找上门来了呢?

络腮胡一听,哟嗬,还有人比自己来得更早的?

他懒得同蒋吕氏费唇舌,硬生生从门外往里挤;跟在他后面的人,也是有样学样。

蒋吕氏哎哎了两声,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进了自家的院子。

她不明白发生了啥事,也想去看看胡氏那儿到底在闹啥幺蛾子,因此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胡氏的屋子里赶。

见胡氏被一大拔男人围在中间,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不由得张嘴问:“咋回事啊?你从哪儿招来这么一帮大老爷们儿的?”

蒋吕氏还没有见过家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络腮胡子说话了:“大娘,她是你什么人?”

蒋吕氏便答:“是我三儿媳妇,她把你们怎么了?你们这么些男人围着她一个,想干啥呢?”

“好吧。大娘你来评评理儿,我们本来想从她那儿学正宗的五香肉干制作法,她收了我们不少银子当学费,结果却糊弄人,没把真东西教给我们。你说说,我们不找她找谁呀?”

蒋吕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会啥正宗的五香肉干制作法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收你们不少银子?“

反正听在蒋吕氏耳朵里,银子这两个字才是重点。

她在心里骂着胡氏:骗了这许多银子,怎不见你拿出半个钱来孝敬孝敬老娘我?

瘦竹竿大声说:“所以啊,我们来找她,要不让她把正宗的法子教给我们;要不就退学费。”

“一个人收了你们多少银子啊?”蒋吕氏忍不住问道。

“收了我四两银子呢!”

“娘的,咋收我五两哩?心可真黑呀!”

“我也是四两银子。”

“不管四两还是五两,反正她都没把真东西教给咱们唦。”

来的那帮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胡氏的三角吊梢眼翻着白:“反正我是把我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你们啦,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

“咋叫冤枉你呢?你教给我们的方法,做出来的五香肉干就是不好吃么,哪比得上人家正宗的五香肉干?”

瘦竹竿义愤填膺地瞪着胡氏,他就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络腮胡也跟着应和:“就是

。这个你没法糊弄大家伙儿。你要是没本事教给我们正宗五香肉干的法子啊,那就把学费还了我们!”

其余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挥着手喊着:“还学费,还学费!”

胡氏一看这阵势,苦着脸说:“哪有这样的事。合着我白教你们了啊?再说了,你们靠我这个,不是也赚着钱了吗?”

“可是,是你欺骗我们在先。你若是不吹牛,说教给我们做的五香肉干,同人家聚兴酒楼的一模一样,我们这会子也不可能找着你,对不对?”另一个木桶身材的汉子道。

“就是!”

“骗人不得好死!”

“还我血汗钱!”

几个汉子冲着围在中间的胡氏口沫横飞。

“退银子,退银子!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有人喊。

胡氏愁眉苦脸地看着蒋吕氏:“娘……”

蒋吕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喊我干啥?你收来的银子,又没交给我一厘半厘的!”

她心里想着,你若是会做人,多少分些给我,这会子没话说,我自然帮着你;哦,好处没我的份,我才懒得惹一身骚呢!

”臭婆娘若不答应,咱们把她的屋给掀了!“有人不计后果地喊。

”翻箱子砸柜子,咱们的银子指不定就藏在里头哩!“有人血冲头顶。

胡氏吓得直打哆嗦;连蒋吕氏也慌了手脚,缩着身子,顺着墙,就往外头开溜了。

凤来在蒋二牛屋里,听着这边乱糟糟的动静,脑子想象着胡氏的窘态,唇边不由得浮出一丝冷笑。

蒋二牛并没有同张氏说过这些,因此张氏一些儿也不知道。

这会子听见外头闹得不象话,心里明镜儿似的,轻声说:“没想到她三婶竟是这么个玩意儿

!”

蒋二牛立起身道:“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些人气极了,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毕竟胡氏也算是蒋家的一员。就算她做得再不对,也不能眼看着她被人揍,或是出点儿什么事。

凤来也觉得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时候。

见蒋二牛拉开门走出去,凤来自然象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蒋二牛身后。

两个人一出现,原本象沸腾的开水的似的一屋子人,突然就静了下来。

瘦竹竿嚷了一嗓子:“瞧,人家做的,才是正宗的五香肉干呢!”

“不错!咱们做出来的五香肉干啊,和人家那个差得远啦!”

络腮胡子冲着蒋二牛抱拳行礼:“师傅,你教教我们吧!我们都不过是想养家糊口哩!”

所有人都学着络腮胡子的模样抱拳行礼:“师傅,求你教教我们吧!”

还没待蒋二牛答话,瘦竹竿振臂一呼:“问这臭婆娘把银子要回来,咱们交给这位大哥当学费才对!”

立马所有的人同仇敌忾地看向胡氏:“还银子!”

他们越来越逼近胡氏,将胡氏逼到一个墙角里动弹不得。

她垂着头,双手紧握,只敢从眼角的余光里,瞟一眼众人。

”不还是吧?兄弟们,咱们自个儿动手,把银子找出来!“又有人喊道。

”砸!“

”不要啊,不要啊,我还银子就是。“胡氏惊惶失措地喊。

她不是不晓得,真要闹到那一步,只怕原来不是那些人的银子,也会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慢着!“与此同时,蒋二牛也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