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远和尚愣了一下神,不明白水月光话里的意思,只好说道:“好像不会。”

水月光对虚远和尚的答应仿佛很是不满意,立时纠正道:“不是‘好像’而是‘绝对’。”

虚远和尚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是小孩子和小人呢?”

水月光终于笑了一下,回头冲着羊伯老一笑,笑容里满是狡黠之气,羊伯老霎时明白着鬼丫头终究还是将虚远和尚引到陷阱里来了。却听水月光清脆的语声道:“大和尚你刚才不是说了一句‘我是小孩子和小人’吗?诺,你还不承认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是耍赖和辩解,你究竟是什么人自己看着办吧。”遇到这么个伶牙俐齿、心思反应极快的少女,虚远和尚只能大大吃了个暗亏。一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沮丧,不再答话。

羊伯老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向水月光伸出大拇指道:“不错不错,很有老人家我的风范,肯定是得到我的真传。”他又厚颜地把别人的功劳归一半在他身上。李柔倩已经将他的伤口裹住,转身对习可园道,“希望老伯三思考。”

习可园仰天打了个哈哈,抚掌道:“三思,那太多余了,一思也不必,你休想在我这里打主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李柔倩又坚持道:“两国一旦开战,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习可园尖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姬某人了。”他公开承认自己就是当年暗藏‘珍珠衫’远遁的姬不鸣,这对于他来说是幸还是不幸?羊伯老掐着指头,竭力保持着敏锐的应变能力。

水月光把嘴巴撅得老高,不屑地道:“那么小气,不行就不行嘛,大可不必找理由来推辞,真不是个爽快人。”

习可园的怒火“腾”地就烧起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大声说道:“你是什么狗屁东西,你知道什么狗屁事情,不关你的事,少再在这里掺合,对你没啥好处。”

水月光不由得大怒道:“你这老匹夫,我好心劝告你不要咎由自取,你反倒不领情,枉死城中也不在乎多添你这个新鬼。”说罢,转身背对习可园。

李柔倩见水氏兄妹的态度明显站在自己这一方,心中顿时一亮,既然有他兄妹二人再此,我又何必惧怕呢?对说道:“我还是要请你三思而行,只要你交出我要的东西,我以人头担保没有谁敢对你不敬。”

习可园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难道真的要我把话说明了吗?”

李柔倩心念一动,难道他知道自己此行真实的目的?口中依旧保持着镇定的语气,“这么说,你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了?”

习可园坚定不移地道:“无所谓‘拒绝’或者‘不拒绝’,没那么严重。”

羊伯老在一旁也不仅为习可园担心,习可园此时已和李柔倩闹僵,谁知道这个鬼丫头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只好打圆场干笑了几声道:“姬不鸣,你说你有苦衷,大家谁都不会相信,你不妨说出你的苦衷。”

习可园横眉冷对羊伯老,大声道:“羊伯老,连你也不相信我。”

羊伯老无辜地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大家伙都不相信你,你我之间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数十年的交情,莫非我还看不懂你是什么人么?那我的这双眼睛要来何用?”

习可园斩钉截铁地道:“不,我绝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当年我答应过他,无论面对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我都绝不能泄露半句有关他的底细。”末了,习可园又朗声说:“其实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众人的眼神都望向羊伯老,羊伯老心下大骂姬不鸣真不是东西,他心中也暗自思忖,“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姬不鸣会这样说?”只听姬不鸣又道:“老马和老牛的死,我想也一定是他下的手。我不知道他做的对与不对,但我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出卖他。”

羊伯老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厉声道:“姓姬的,他是谁,你告诉我,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江湖中多少人从今天起都会知道‘珍珠衫’就在你身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懂,犯不着如此冒险。”他还是忍不住要劝阻姬不鸣的一意孤行。

也不知姬不鸣是不是领他这份情,姬不鸣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只听他嘎声道:“如果换做是你,我肯定你也会这样做的,而且是义无反顾。”

羊伯老只觉得脑门像被雷电劈了一下,发出“轰”的一声,身躯也被劈得摇摇欲倒,“你说的原来是他,不错应该就是他,天下间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值得你我为他卖命了。难怪老牛和老马会心甘情愿地死在他的手中?”

众人谁也听不明白,羊伯老和习可园口中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指的是谁。只有李柔倩知道此事的牵连之处是越来越广了,此行只怕真的要无功而返。这个功劳如果立不了,那还有何颜面返回呢?她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在人群中发现那个可以左右大局的人,心中一片黯然。

习可园向羊伯老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邋遢道人早就忍耐不住,纵声念了句“无量天尊”,抬起始终低垂的头,表情昂然、语气却很是阴冷仿佛蕴含着一道阴寒的气息,道:“你们说的‘他’究竟是谁?贫道的耐心已经突破了极限。”说这话时,羊伯老注意到他下颔的那粒红痣仿佛将要爆裂。

羊伯老无精打采地道:“我认为你是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羊伯老说完后,望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姬不鸣。

邋遢道人怒冲冲地道:“可是我偏偏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邋遢道人话一出口也回身看了一看花妖妙清。

羊伯老道:“该来的终究要来,谁也躲不了。”

邋遢道人道:“该结束的始终要结束,谁也阻挡不了。”

羊伯老不知道姬不鸣突然说句话的意思,只好点头道:“我大概已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