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源自顾不暇,急忙运转“上善若水”心法,内息才从丹田之内流出便在瞬间结为寒冰一样的真气在体内集结,大惊之下,只好缓缓吐气,不敢再运功相抗,只得以自身体温和意志来抵御周身的奇寒。

羊伯老的眉毛上结了厚厚一层莹白色的霜花,仿佛在冬夜里**的一截枯枝。“周流六虚寒冰劲”的威力也就全在于此,他本人伸出劲气的最核心,也只是依靠坚强的意志来御寒,因为他始终不能突破这门武功的第九重“返璞归真”。此刻,奇寒劲气已达到了空前未有的威势,一击出手,足以毁天灭地、骇人耳目。而且更为要命的是奇寒之气已经侵入了他的心脉,未伤敌先伤己,这时“周流六虚寒冰劲”最大的禁忌,但羊伯老还是不敢轻易发出这一招。只因他还有所顾忌。

剑,已到眉心。

剑在眉心,习可园可以感受得到。

他和羊伯老二人昔日联手抗敌也不是一次两次,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武功的强弱之处。

他,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敢动,一动势必引发羊伯老体内的真气剧烈涌动,羊伯老必死于非命。

羊伯老也看得出习可园的心思,当下右臂一环,左手暴长三寸,内息在手臂的牵引下如流水般急速飞转,只为了化解习可园的危机。

没有人看见邋遢道人身在何方,在场之人如绝世高手花妖妙清、一流高手水清源、虚远和尚、高手青萍、水月光竟是没有一人看见邋遢道人去了哪里,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全无踪影。众人只感觉得到剑气森然,剑意凛然,剑风嘶嘶,剑锋闪闪,甚至连杀气也半点都觉察不到。邋遢道人仿佛化作了一缕剑气、一抹剑意、一声剑风、一道剑锋。

虚远和尚最是叹服邋遢道人剑法上的造诣,他也是第一次见识邋遢道人的剑法,心想若是狄龙子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羊伯老和习可园却是可以看见邋遢道人,眼睛明明看得见,但劲气所到之处又是空空如也。

习可园的声音里充满了欣慰和自豪,“今日一死,能和二哥共赴黄泉,我已不虚此生了。”口中说着话,一掌拍出。习可园的这轻描淡写的一掌剑法居然震偏了邋遢道人的剑式。

羊伯老应声道:“好说好说。咱们多少年没见,这一见面就要联手对敌,正是我所希望的。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之?”他豪气陡生,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一开口说话,真气猛地如泄洪时冲天而起的巨浪般狂飙而出。此际正当邋遢道人的剑式被习可园的掌剑震偏,一股排山倒海的威猛力道兜头盖脸地砸下。

邋遢道人从来就不是个敢于冒风险的人,当下,横剑当胸,一封一扫,手腕翻转,倒提青锋剑,他一身的雪意悄然隐退,宛如遗世而独立的风尘隐者,众人终于再次见到了他。只见邋遢道人一脸沉毅,像一池冰封的水因为坚信春天终会到来而默默地等待解冻,更像一座平静的火山在沉默中积蓄爆发的力量。

虚远和尚倒提疯魔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同样,妙清也在不知不觉中连退七步,仿佛被某种强大无匹的力道推了一把。

邋遢道人的青锋剑幽幽的泛着青光,像小鬼眨着凄迷失色的眼眸。

楼阁中很静,很静。

很静很静,让人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更让人忍不住要大声狂吼。

旁观者都退得很远。

他们都是被一种无形力道、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地向后推了一把。

英雄会馆的牌坊下拥挤着围观者,没有人发出声响,更没有离开。

“铁门双煞”不断地揉着眼睛,仿佛根本不相信眼前的所见所闻。

阳光烈烈,照在石狮子身上,反衬起一层炫目的光,正是正午时。

羊伯老和习可园二人加起来的势力完全超出了邋遢道人。——这是每一个人都看得到的事实。他们稳操胜券,邋遢道人必败无疑。凡是练过几年高深内功的人都知道此时对决的双方互成犄角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谁能够相助得了邋遢道人扳回劣势。而邋遢道人也仿佛并未把生死看在眼中,对于他来说,活着与死去仿佛都是同一回事。牌坊下更有精通佛法的云游居士心想邋遢道人这时正是“醉时三界有,醒时十方空”的高绝境界。精通武学的人则看得出羊伯老和习可园二人的主意是这样打的——二人的步伐同样不八不丁,双足的重心皆可在眨眼之间连续转换虚实十三次,更妙的是二人的身形所立竟是一个圆弧,若进,可自两方包抄,若退,也可合力抵抗,似乎暗合着某种阵法秘要。而精通阵法的人则一眼就看出二人居然演练起十大阵法中最简单地“一字长蛇阵”,只是布阵人只有两人,不过以羊伯老和姬不鸣的武功却可以随时化身为“中宫”。进,可攻;退,可守,首尾兼顾。

水月光承受不住阁楼中的森寒之气,拔足投身跃出楼阁,落在院子中,忽然觉得一道光芒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