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进展?铁幕,注意你的措词啊,不是已经锁定犯罪嫌疑人了吗?”

“那只是一个猜测,而且,根据现场提取的血迹和毛发比对,跟猎枪的血型不符,案情很复杂,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破的。”铁幕辩解道。

王布野明显停顿了一下,说道:“尸体在冷库里面冻着,每天都需要费用,何况,金玉枝没太紧追究凶手的问题,家属不着急,我们凭啥着急啊?”

铁幕呆了呆,手脚无力地放下电话,感觉很不对劲,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在悄悄阻挠案子的进展,他心里有些迷茫了,难道,金玉枝不追究,就代表警察可以偷懒了吗?再说,谁知道金玉枝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可怜酒鬼生前的同事,还是觉得酒鬼的死是一个双方值得庆幸的解脱?

听到脚步声,铁幕抬头一看,是王扬出来了,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铁幕想笑一笑,挤出来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肌肉颤抖,王扬叹气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欺骗人,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不难受啊?”

铁幕双拳重重互相击打一下,说道:“没事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谁也管不了那么多,走,吃饭去。”

包间里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众人都是年轻人最小的是羽惠,只有21岁,最大的是张明达,26岁,铁幕跟张明达虽然不合,大都是对案情分析的角度不同,两个人的矛盾还不至于扩大到业余时间,在饭桌上过一阵,也有说有笑起来。

吃过了饭,铁幕注意到张明达是开着王布野的车来的,张明达喝了一瓶啤酒,这点酒虽然没事,铁幕很担心出事,对江山说道:“你看着张明达回家啊,然后你再打车回去吧。”

江山会意道:“好的,铁哥,我会照顾好张哥的。”

张明达大气地挥手说道:“去去去,谁用你来照顾啊,难道,我需要有人服侍的地步了吗?”

铁幕不去管他们,周鸥的家就在附近,自己走着回去了,铁幕把羽惠送到人民广场,羽惠说郑适一会儿来接她,铁幕开车离开,把李畅和傅磬送到回家的街口,才开着车回家,到了家里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向沙发里重重放下自己的身体,说道:“唉!开车真累,你学个车票吧,你开车,我可不愿意继续开那辆车了,头儿看到我有车,科里的公车不给我开,如果我没车,有时间还能蹭一蹭公家的车子。”

王扬细心地给他端来茶水说道:“你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啊,今天是怎么啦?”

铁幕这才说道:“酒鬼死了,我的心情不太好,可能,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吧。这几天,总做噩梦,梦见酒鬼浑身是血,让我为他报仇。”

王扬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么,他说了谁是凶手吗?”

铁幕摆手说道:“怎么可能,都说了是梦,难道我破案需要靠梦见谁啊,让人家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王扬沉思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担心,以后的自己会走上酒鬼那条老路?”

铁幕嗤嗤笑了一声说道:“我担心自己会死于非命?你别逗我了,好不好?以我的身手,保证不会遭遇到酒鬼那样的下场的,我是谁?我是犯罪分子的克星,是大名鼎鼎的侦探专家,可能我破案子心切吧,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酒鬼的案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来自工作上的,还有关系到面子、信誉方面的,我天天忙的要死,谁知道酒鬼的家人根本不在意案子,让我的心理很不平衡啊。”

铁幕自顾自说了很多话,没听到王扬的声音,抬头一看,她斜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了,铁幕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一样,他累,王扬也不轻松,刚刚从上海回来,就给她组织接风,回家里,还要听他的唠叨,看来,谁的生活,都不是那么如意的。

铁幕把洗澡水放好了,把王扬叫起来,说道:“先去洗个澡再睡觉吧,这样睡下去,不解乏。”

王扬吓了一跳,醒过来,头脑昏昏沉沉的,用力甩了一下头,说道:“好的,我会去洗完了再睡,你也早一点休息啊,晚上,最好不要吸烟,你总是不听。”伸了个懒腰走开。

铁幕磕掉烟灰,说道:“好的,我看一会儿电视就睡,你先去洗澡吧。”

铁幕等王扬洗完澡,回到卧室里睡下了,这才放水洗澡,看到浴池里很是凌乱,以前都是王扬收拾浴池的,看来她今天真是太累了,连水渍没收拾干净就回去休息。

铁幕看着雪白地面上散落的几根长发,浴池里面飘散着一股异性的气息,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悸动,心里吃了一惊,是不是自己真的到了应该成婚的年龄了?以前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让他产生冲动的感觉,想不到,几根散落的长发,几缕暧昧的气息,让他的心情如此波澜起伏。

铁幕洗完澡回到卧室之前,特意看了看王扬的卧室,停留几秒钟,这才离开。浴池已经被他收拾干净,明天,王扬起床也不会手忙脚乱收拾卫生了,铁幕干得很仔细,连散落的长发都拾起来,扔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心头暖暖的,看来,家里有了女人就是好,不知不觉带动了家庭的机器运转起来,并不需要事事让女人亲自动手,她的存在就是一个信号,一面旗帜。

第二天一早,铁幕把许久不穿的制服找出来,对着镜子穿好,王扬过来叫他吃早餐,看到穿了制服之后变得英俊的铁幕,说道:“铁哥,你真的好好威武啊,做警察真是好。我从小就佩服做警察的人,有安全感。”

铁幕拍了拍胸前的制服,说道:“你是只看到了警察光辉的一面,没见着不尽人意的一面,破不了的案子,对受到伤害失去理智的家属,对重大案件的预防,还有深入险地的恐惧,这些,都是警察不能不面对的,肩上的责任比享受到的赞誉相比,责任更加实实在在存在的。”

王扬笑道:“你就打击我吧,我看你天天上班下班,很好的啊。”

铁幕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马上就忙了,也许天天需要到半夜再回家,你不要给我打电话啊,也许在潜伏当中呢。”

酒鬼的葬礼举行得很隆重,不但铁西区除了值班的,警察同事都来了,就连盛京市别的辖区也有来参加葬礼的,还有一些犯案出狱后的当事人也来了,这些都是受过酒鬼恩惠的人,从葬礼上看到,一个名动黑白两道的人,死后受到何种礼遇。

王布野感慨地说道:“当警察,做到酒鬼这种程度,也算是欣慰的了,铁幕,你看如何?”

铁幕板着脸说道:“酒鬼生前的确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他嗜酒如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如果不是意外被人杀死,也会走在路上被车撞死,醉倒在街头冻死,这样的死法对他来说,很幸运。”

王布野听了,生气地说道:“臭小子,从你的嘴里听不到好话。”看了看四周,别让酒鬼的家属听到了,人家可能不会喜欢听到铁幕这番言论的。

送完酒鬼,铁幕站在他的墓前,心想,难道,这就是干了一辈子刑警的宿命?在办案的过程中不可能不得罪人,难道,每一个刑警都要生活在恐怖当中?心里这样想着,抓住猎枪的渴望更加强烈,只有把凶手尽快抓获归案,才能慰藉酒鬼的在天之灵。而不是举行葬礼那么容易,再盛大的葬礼也不会让死人活转来,不会对死者的家属做一个受到伤害的弥补。

周鸥走到铁幕的身边,低声说道:“酒鬼的女儿没有回来,自称学习忙。”

铁幕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就不能不八卦啊?她回来不回来,能说明啥问题?酒鬼那种人,不招儿女的喜欢,也在情理当中,你看,他的儿子不是来了吗?还有他的老婆,这就足以证明他还没有完全被家人抛弃。”

“哼,我看不到他们有啥伤心的地方,反而是我们这些外人的心情比家属沉重。”

铁幕心烦意乱地说道:“那是我们觉得羞愧,对不起酒鬼,如果案子破了,人人扬眉吐气的,悲哀气氛减淡几分倒是有可能。”

铁幕看了看山下,一辆出租车开走了,心里觉得奇怪,说道:“今天来的人都是有车的吧?除了公车就是私家车,怎么还有人租车来的吗?”

“人那么多,谁记得过来?”周鸥对铁幕不重视她的话很是不高兴,这个男人,真是一个木头,不够敏感,亏他屡破大案呢。对感情尤其迟钝,根本不懂女人的心思。

铁幕看着酒鬼的儿子王启成走过来,随口问道:“刚才开走的出租车是来参加你爸爸的葬礼的亲朋吗?”

“在哪里?”王启成左右随随便便看了看,说道:“今天很少有人乘坐出租车来的啊,现在的私家车真是多啊。”

铁幕看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暗暗为酒鬼叹息,他死了以后,后继无人了,儿子明显不够精明,眼睛只看到有钱的人,对感情不够细腻,对社会上的人事关系也不够机灵,一个好的刑事警察对四周发生的一切都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任何一个变化逃不过警惕的双眼才符合身份。

回到局里,铁幕找到王布野,说道:“头儿,我想化妆成小贩子监视猎枪的家,他不会不回家的吧?”

王布野想了想,说道:“好吧,你去也可以,你的办案经验丰富,咱科室以后就靠你支撑了。”铁幕心想,靠我支撑?那么你怎么不把坐车交给我使用?反而给了张明达那个破案没经验,奔走有劳苦的傻瓜?

铁幕点点头,王布野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想了一下说道:“最近,上级能拨来一笔线人经费,你写一个申请,破案子,要用人帮忙的,一个个都靠我们警察,跑断了腿收获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