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他疾驰而至,修长的双腿勾住马腹,一个蹬里藏身,人已倒翻至马腹下,伸出健臂将她柔软的身子稳稳地抄到了手上,微一使力,带着她翻身上了马背。

“不要!”她流着泪,惊叫着在他怀里挣扎,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懒

“萌萌,是我啊。”他焦灼地轻拍她的脸颊,温柔地低哄着她:“别怕,贼人已经被我们赶跑了。”

“别碰我!”她尖叫着,身体瑟瑟发抖,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碰触。

她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低头瞧了瞧满身血迹的衣衫,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狂性大发,杀人如草芥的残暴的一面已充分地暴露在她的面前。所以,她害怕了,退缩了,她痛恨他的行为,讨厌他的碰触……

他眉峰紧蹙,涩然一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应该一直守着你,寸步也不离,是我错了。”

她抿唇不语,木然地移开视线,呆呆地望着满目疮夷的营地。

这里到处弥漫着悲伤和死亡的气息,空气里飘着滚滚的浓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来不及搬走的尸体,各种皮革,毛发,布帛燃烧后的臭气混和着充塞在鼻端。

天空下起了小雨,冲刷着这罪恶的痕迹

她在风雨中颤粟,不由自主地哭泣,那断续而压抑的哭声,犹如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脏。虫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那么明媚,那么快乐,那么单纯又那么善良,为什么他却把她变得如此失魂落魄?

望着她那空洞迷惘的眼睛,他几乎有些厌恶起自己——如果不是他多事,带来了库尔伯的族人,她又怎么可能遭遇到这场惊心动魄的大屠杀?

“萌萌,你必需好好休息!”看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那纤细得仿佛随时要倒下去的身子,他心痛如绞。不顾她的意愿,抱着她弯腰钻进了帐篷,强硬地把她按在地毡上,霸道地命令她:“忘掉!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通通忘掉!”

风吹着雨丝不停地从破损的帐篷里灌进来。她趴在地上干呕,他心疼万分又一筹莫展,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忽然恨起自己非但没有阻止这一场杀戮,甚至还是其中最残忍的一个,吓坏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看到如此残酷惨烈的一幕。”他眼色阴郁,想去拥抱她柔弱的肩膀,却终于不敢造次。面对不停淌洋白菜泪水的她,他悠然长叹,心里满是苦涩,声音低哑而忧伤:“你放心,我不碰你,你安心地睡吧,我去帐外守着。”

“别走……”她惊跳起来,猛然牵住他的衣角,仿如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怯怯看着他:“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

“不,我不走!”发觉她恐惧的并不是他,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狂喜地扑到她的身边。唯恐又吓到她,他把手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到怀里,象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怀彦,你到哪里去了?我看到好多贼人,他们拿着刀疯狂地杀人。我看着他们奔跑,看着他们倒下,看着冲天的火光,看着血液染红了天幕……怀彦,我好害怕!”她倒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他心痛如割,一叠连声地道歉,一遍遍温柔地吻着她,安抚她激动狂乱的情绪,低低地哄着她:“嘘,别担心,都过去了,我会守着你。你相信我,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

她终于平静下来,偎着他的胸膛进入了梦乡,却依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抽咽,眼角,不停地有泪水潸然滑落

这一刻,他忽然领悟——原来,男人的战场,是女人心上最痛的伤。

进入青云岭之后,离赤霞山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原来单纯的带萌萌给母妃瞧,现在突然加入了另一个内容。他的情绪低落令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萌萌更是孩子气般鼓着腮帮子不理他,让他有些啼笑皆非——其实,他何尝不想高高兴兴的带她去见母妃?只是事出意料而已,他也不想啊。

“小雪,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惹他为好。王爷每次到这里来心情都不好。”无尘在火堆边忙着料理山鸡,单纯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忧郁。

“为什么?”方萌大奇。

“咳,”君怀彦轻咳一声,从林中踱出来,阻止无尘那家伙口无遮拦地乱说话:“你和无香先回山寨去吧。”

“你去哪?我也要去!”方萌一听着了慌,早忘记了自己在生他的气,跳过去拉住他的手。

“当然。”她急切的表情取悦了他,微笑着携了她的手,慢慢地往密林深处的赤霞湖走去。

他决定了,复仇的事先放在一边,反正也要跟云涛他们商量了再做决定。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萌萌见过母妃,正式成为君家的媳妇。

这段日子以来,他早已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果失去了她,不论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怀彦,你会不会突然把我扔下?”踏着满地的落叶,方萌忽发奇想,偏过头望着他。

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她的脸上,闪着淡淡的金光。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深藏在眼底的落寞和恐惧却无所遮蔽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怕吗?”他默默地凝望着她,淡淡地反问。

看着忐忑不安却又强装坚强的她,他的心猝然痛了——难道,她对他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