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樵离开朗港的这段日子里,池颖心里翻江倒海又无处泄愤。现在敖潜出境困难,四处想法子也不能保障行程不被人监控。而且,刚决定要彻底离开的时候,她就想抛售掉自己手上那安宇百分二十的股份兑现,但现在,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走不了,逃不掉,放不开……她老去敖潜书房翻看那些照片,每看一次,恨毒一分。

这日是周末午后,池颖回了安家陪安屹东午饭后,安屹东便和安太太又是出门去了,留池颖一个人午休。

池颖躺在**翻来覆去,窗外其实很安静,但偏生她连草丛里的虫鸣都听得见。满耳满心都觉得闹,她索性下床来。这间屋子是她回归安家以后,安屹东专门给她准备的,她其实从没在这里住过

。她打量这个屋子,心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在这里长大,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也会像安小樵那样,拥有比同龄人娇嫩的脸庞,和那种嗲嗲的腔调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隔壁安小樵的房间走去。

原来小樵的房间,除了颜色和布局稍微不同以外,家具、家纺、用具几乎都和自己那一间的,是同一个品牌。小樵出嫁后,安太太却一直把她的房间保持原样。她没带走的东西都在。有一些旧衣服,有她的旧画,梳妆柜上还散落着不少她的梳子和发夹,床头还趴着一只。

池颖走过去把那只抓在手里,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胖脸摸起来粉嫩嫩软绵绵的。池颖心中一软,眼泪滴落在它脸上。她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她的童年里只有背不完的书,学不完的才艺,长到十几岁,又有打不完的零工。不不不,她根本没有童年。即使后来,她遇上敖潜,也有了好日子过了,但也没有摸过这样小女生的玩意儿。

池颖这样想着,颤手把玩偶放下。鬼使神差地往楼廊尽头走去。那边是安屹东的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池颖轻轻一转把手便开了。她走进去,喘着,盯着高高的文件夹,和安屹东的电脑。这里面必定是又大量安宇的保密文件的,只要拿到手里,这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们母女的奇耻大辱,就可统统报了嗉。

她呼吸急促地摁开安屹东的电脑,竟有密码。她死马当活马医地输了安屹东的生日,不对,她想了想又输了安太太的生日,果然对了。她一边庆幸自己花心思调查过他们一家三口的所有信息,才能这么倒背如流,一边又恨得难受,安屹东心里果然只有那个女人,母亲在他心里算什么?

她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浏览,终于看到了几个还算有用的信息和数据,有安宇欧洲市场扩张的计划,有关于海滨别墅项目资金部署的机密材料……她恨不得自己过目不忘,但此时门口一个人站着,冷冷地看着她做着一切。

荷妈本是想给午睡的她换个薄毯的,不成想她没在房里,跟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叫人失望。她心里的怨用爱大概是浇不熄的了,那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业债就是谁的,这样下去对安屹东和小樵太不公平。荷妈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此时池颖感门口有目光射来,猛地抬头,荷妈就站在门前,她什么时候发现的?竟然悄无声息地。

“颖丫头

。”荷妈先开口。

池颖强迫自己镇静地关掉电脑,走出去带上门。才喊她:“荷妈。暗”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荷妈说完这句自顾走到了她的房里。

池颖以为荷妈是要训她的。不料荷妈坐下来却哭了。她说:“我从姑娘家就在安家做工了。那时候安家虽然有钱,但因着有些海外关系,说到底成分不怎么好。你爷爷虽然当上了干部,后来也被下了。而且常常风头不对就被抨击。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安家做工,就我来了。后来,你妈妈高考落了榜,家里吆她出去做工,我想着安家人待人是真的好,就介绍她也来。其实没什么活儿,就是看看园子,打理一下家里。那时候你妈妈出落的漂亮,只比你爸爸大一岁,你父亲就喜欢上她啦……”

“您在说什么?”池颖打断她:“安屹东明明比我妈大了两岁啊!”

荷妈不理会她,自顾继续说着:“那时你父亲的学习没有你大伯好,家里就合计这送他去参军……”

池颖听到这里心下凉了半截,牙齿打着颤问:“您究竟在说什么?我哪里来的大伯,安屹东什么时候参过军。”

荷妈这才死死盯着她双眼,平实无波的说:“安屹东不是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安响南。”

池颖全身冰凉麻痹,她小时候看过一个百年大梦的故事,一个书生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在一个庄子里经历了娶妻生子,悲欢离合,后来一个喷嚏醒了,发现百年爱恨不过廊间一梦。今天荷妈这席话,是那个喷嚏吗?自己何止生错、爱错、恨错……大梦初醒。她无力说什么问什么,只听着荷妈犹自还在说:

“没错,那时候你大伯也看上你妈了。那么漂亮,也难怪。兄弟俩都偷偷喜欢着,但你妈心里是喜欢你大伯多一些,两人格外亲近些,但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后来有一次,你大伯和你父亲去蜀中帮你爷爷办事,路上遇到了山洪,公路被冲塌了,司机当场就死了。最危险的时候,是你父亲推了你大伯一把,救了你大伯的命,自己却被砸下来的土石块埋住了。你大伯就不停的挖,要把他挖出来,可是你父亲压在土里,说,你别挖了,留点体力活着出去。还说,帮他带话给你妈,说他喜欢她,说下辈子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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