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樵睡了懒觉起来,梳洗完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多披了一件外衣才下楼去吃饭。昨天从医院回来,她半夜又发起烧来。出了一身汗倒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今天休息在家,没去上班。

荷妈见她下来,忙给她热了早点端出来,才坐在一边剥着一小篮新鲜鸡头米

“荷妈,这次你回老家去,家里都好吧?”

“好,都好!我那老二娶的新媳妇儿还挺能干的,自己养了十几亩亩的藕田,还养鱼苗。喏,这鸡头米也是她塘子里种的,新鲜得很,朗港哪里买得到。”荷妈说起家里的事格外高兴,潮汕口音听起来软软的。

小樵瞧着那鸡头米个个翠绿,毛刺刺的果然很像小鸡头的样子,剥出来的仁儿莹白圆润,堆在那个董窑鸽血红釉瓷的海碗里甚是好看。这碗还是小樵自己挑的。按朗港的习俗,新婚夫妇要买一套新的碗盘,寓意和和美美的开始在一家吃饭过日子了。小樵虽然对这婚姻懒懒的,但对这些家用的玩意儿有着近乎审美洁癖的挑剔。那天穆以辰带她去敖佰商场挑,她对着那versace的描金骨瓷,hermes的镀金高温瓷什么的猛摇头,穆以辰没招儿了:"都看不上的话,只能去古董店里买喽。"小樵哼一声,带他改去城西的一家瓷艺会馆,挑了这套董窑瓷。

其实那家会馆,最早还是夏叙带她去的,那里瓷器展放极有讲究,很适合画静物,后来他们就常常带着画夹去那里作画。当时怎么就带穆以辰去了,心里也没有半分别扭,丝毫没有介意回忆的境域被外人踏入,似乎他理所当然就在自己人生的每一处。又想着昨天穆以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看到他跑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似乎是瞬间觉得有了着落,觉得全世界只有在他羽翼下才安稳。不是么,依赖了二十多年的爸爸竟有私生女,爱了那么多年的夏叙却属于池颖,妈妈呢?估计知道这些事后比自己还招架不住,苒苒和戚嫣各自都为情所困得一塌糊涂。难道,她的世界只剩穆以辰这方港湾?这就是所谓的信赖?还是依赖?

荷妈在一边见她发愣,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怎么不吃呐,冷了可不好吃了。”小樵回过神,见荷妈已经打开糖罐,舀了几勺枫糖在碗里。一边接着叨叨:“要我说呀,小樵你该到厨房学学。这女人呀,是不一定要餐餐自己做饭,但是至少要会煲几个拿手的汤吧?你们年轻人怎么说的?要绑住男人的胃。”见小樵皱着眉的样子,又说:“没那么难的,比你画画要简单多了不是。你别看太太现在做菜那么拿手,刚嫁过来的时候啊,跟你一摸一样的,做个饭呐,不情不愿怨气冲天的,厨房整得鸡飞狗跳的”荷妈一个人沉浸在有趣的回忆里,小樵却思绪百转。

妈妈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她以前到底知不知道池颖母女的事?那时爸爸对她好不好?她怎么可能接受情敌的女儿?小樵陷在一堆混乱中完全没听到手机响,直到客厅里的佣人给她拿了进来。一串陌生号码,她迟疑一下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