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金龙到北京南城一个小区装修一套新房,开车将刷子、铲子、腻子和油漆等工具送到工地。金龙放下东西,想去另外一个工地看看,然后回公司主持招聘面试。不料,车怎么也打不着火,这让人非常懊恼。“他妈的,真是腿越瘸越用棍撬,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金龙最近脾气很大,也爱骂人。公司的人知道他失恋了,心情不好,个个敛声屏气,不去招惹他。金龙围着车转悠白天,也没有找到啥原因,其实他懒得找。金龙说:“二歪,你打电话给修理厂,把车拖走,我坐公交回公司。”

金龙坐上了从南城开往公司公共汽车,乘车的人不多,但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人,一些没有座位的人在车厢里稀稀拉拉的站着,随车颠簸摇晃。金龙一上车,就感到有点不一样,他象猎犬走进牧场,嗅到了流血的猎物。金龙在买车票的同时,用眼往车厢一扫,发现公交车前半部有一个眩目的亮点。座位上有一位长发美女,正坐在车窗下凝思。不知道她是在看南城一晃而过的街景,还是在想自己的心思,金龙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确定她的美丽让人眩晕。女孩儿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高挑,肤色白皙,五官长得精致巧妙,仿佛上帝拿尺子精心丈量出的,一丝一毫不能错位。这样的美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男人眼球消费的重点和热点,难怪金龙一上车,人的精气神全被吸引了过去。

南城有很多出租房,里面住着北漂的艺人,而且帅哥美女居多。金龙第一个念头是,“肯定是那个剧组的演员,或者艺校的学生,要不然南城不会生产这么漂亮的美女,就是有也不会坐公交车出来。”

他第二个想法也跟着冒出来:“不管她是谁,今天要和她聊聊,要不一路上一个人坐车,怪寂寞的。不是要她陪我,是我积极主动学雷锋做好事,也算是积德行善。”主意已定,金龙走到美女座位边站住了。

这个姑娘就是唐丽丽,她今天去一家公司应聘。丽丽心里也是开水锅一样翻腾,一路上,眼望着车外的景色,心里想的是如何应对今天考官可能出的面试题。她没有感觉到,金龙悄悄的走到她的身边,正在醉意的欣赏眼前的美女。

金龙看着丽丽,心“砰砰”直跳,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到底是干什么的?要是能把自己的电话给她,没事儿的时候约她出来玩一会儿,那可就是吃肉喝酒美女陪,美死人了。”

金龙偷偷的念叨:“小丫头片子,只要你开口和我说话,就会成我的笼中鸟,盘中菜,天大的本事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怎么让她说话哪?金龙想到了为民的婚姻传奇。对,找个借口就行。金龙一边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心里偷着笑:“怪不得那些小流氓有机会就逗人家小姑娘,真是刺激又过瘾,很好玩。我现在也成流氓了。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娶老婆就得先当流氓。”

金龙原想趁刹车时,故意摔倒在姑娘的身上,做个电影中的慢动作,慢慢歪倒,然后趁机会抱住她的脖子,顺势躺在怀里。这样可以零距离观察美女,她脸上脖子上长个痦子瘊子都能看清,甚至从她呼出的气味中能嗅出她早上吃的什么饭菜。要是再装的像一点,还能趁机蹭到她的肉椰子,闻一下她漂亮的脸蛋上,抹的什么牌子的擦脸油。想到这里,金龙“哧哧”的偷笑,为自己心里的坏,兴奋不已。心想,只要自己笑容灿烂,道歉及时,嘴巴多抹点白糖蜂蜜,肯定能打动她。可惜公交司机开车特别稳,路上也没有大的转弯和爬坡,金龙计划落空。

“要是有一个小虫子,立马让这个高傲的公主放弃所有的高傲,让她吱哇乱叫。”金龙这样想。

金龙设想,手里有一只蚂蚁,或者有一根细细丝线挂着的“吊死鬼”,把它放到眼前雪白的脖子里,然后故作震惊的告诉她一句:“你脖子里有个虫子。”美女会发疯惊叫,扒拉自己的脖子,或者哭着喊着撕扯自己的衣服寻找那个虫子。这时上前帮忙,她一定会不顾姑娘的羞怯,扯着脖领让金龙看,让他帮忙寻找虫子。那可就看清她的衣服隐秘深处。金龙想像美女会扑在金龙的怀里大哭,要是这个结果,就赚大发了。可惜,这只能是黄粱一梦,公交车上哪来的蚂蚁和“吊死鬼”,人早踩死了,轮不到自己去拿来吓唬人,这个办法也胎死腹中。

最后的结果金龙没有想到。他还在做梦,一只手拉着车上的扶手,随着车停的惯性,整个吊着的身体随意晃荡。车进站刹车,金龙一只脚顺势一挪,正好赶到丽丽抬起的脚下。“哎呦”一声,金龙醒了过来。

“对不起,踩你脚了。”丽丽反应很快,摸烧红烙铁一样的速度,把脚从金龙的脚上挪开。越急越乱,两个人都想快点挪开,金龙又把脚蹭在丽丽皮鞋上,流下一个鸡蛋大的鞋印。

金龙装出吃惊的样子,问丽丽:“没把你的咯疼吧?”

这句幽默的回答让丽丽一愣,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她看了金龙一眼,心想:“这人真逗?”

然后笑着看了金龙一眼,小伙子个头不高不矮,身材匀称,面相英俊,是一个让人一见就愉悦信任的人。“绝对不是坏人。”丽丽这样断定。

这一瞬间,金龙也看清了丽丽。他心里马上断定,这姑娘不是演员,也不是学生。从她清澈眼神里看出姑娘纯真和善良,没有一丝狡黠和疑惑。”

“不好意思,这么大的地方还踩在脚上?”丽丽说完,掏出一张餐巾纸擦鞋,想给金龙把那块鞋印擦掉。

金龙说道:“开车习惯了,车进站刹车,习惯用脚踩刹车,谁知正好伸进你的脚下,被你踩住了。看你的鞋脏不,我帮你擦一下。”金龙说着就掏兜,找手帕或餐巾纸的样子,自言自语的说:“我的手帕,餐巾纸都没有了,肯定是忘到车上了。”

后面金龙做出了一个令丽丽终生难忘,并由此深深爱上金龙的一个惊人壮举:他一把扯下脖子里的领带,在手上团了几圈,蹲下身来对丽丽说:“别动,美女,我给你擦干净。”

不管金龙是否真的给丽丽擦鞋,他这个举动和诚恳的态度,让四周的几个乘客露出赞许的目光,也让丽丽受宠若惊,她急忙收起自己的脚:“不用了,我自己擦一擦就行了。”

此时的丽丽,已经没有踩人鞋的尴尬,心里生出的是一番感激:“这人太真诚了,也真给女人面子,哪个女人要是跟了他肯定会幸福的。”

多年之后,每当丽丽提起这段经历,丽丽都会为自己犀利的眼光而自喜。“我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忒实在,敢拽下自己的领带给我擦鞋,这不是好男人,还有好人吗?”

丽丽的每一个细微的转变,金龙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这让金龙心中暗喜:“美人鱼上钩了。”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出另一番话:“美女,你要是真心疼鞋,到站我带你买一双新鞋,行不行?”

“不用了,我赶时间面试。”丽丽摆摆手。

“面试?到哪里面试,不是到我们公司吧。”金龙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你们公司?”丽丽疑惑的看着金龙。

“京豫房屋装饰有限公司,今天招会计出纳。”

“不是,我要去秀水街一个服装店,今天面试导购。”

金龙道:“凭你的条件去当导购,有点儿屈才了,我看你不如到我们公司,女孩子搞财务更适合一些。”

丽丽看着金龙,意思是你是谁,我凭啥相信你。“我没学过财务,老板一问三不知,我怎么去应聘。”

金龙掏出自己的名片给了丽丽,笑道:“不会可以学,谁天生也不是什么都会。三年前我还在工地挖沟,现在不也成了老板了。”

丽丽有点羞涩的看着金龙,说了一句:“我去你们公司看看。”

金龙的房屋装饰公司在东高地附近的一个四合院里,院子有一亩地大小。里面草绿花红,布置的很温馨,规划的很整齐。这里原来是一个村的酿醋厂,是当地镇政府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后来城镇化改造,村庄拆迁,农民住进楼房进了工厂,这里就成了村镇党员干部公共活动场所,平时开会用一用,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

金龙以每年30万的租金把这个院子租了下来,图的是车辆方便存放,人员住宿宽敞。而镇领导以每年10万的租金在附近的小区租了一个会议室,方便需要时用,剩余的租金还能作为他们的日常开销。

金龙带着丽丽来到公司,院子里已经站了10多个前来应征的媳妇姑娘。路上,金龙和丽丽商定,到了公司丽丽不要去应试,而是去应征者的队伍掌握了解一些素质比较好的人,帮公司物色两个好会计,一个出纳。

丽丽不解的问:“我这不成了女间谍了。人家知道我是干这个的,应聘上的感谢我,应聘不上的骂我是轻的,见了我不打我才怪?”

金龙道:“作为一个公司的财务主管,是不是有必要找几个有能耐的人,给自己抬轿子,拉几个投脾气的同事一起做事儿?”

丽丽是何等的聪明,羞涩的一笑:“当然。要不我一个外行应付这么大一个摊子,怎么干?”

面试主官除了金龙,还有为民和苏红两口子。会计出纳们一个个上场,针对金龙提出的问题回答,有的好,有的坏,有的紧扣主题,有的离题万里。几个考官对一些应试好的人做了标记。确定谁留谁走。金龙喊丽丽进屋,他对为民说:“我们刚才在屋里考试,我安排丽丽在外面一个个近距离观察,我们先听听她摸的情况如何?”

苏红不明就里的问:“我怎么不认识她?”

为民看着妻子边使眼色边说:“我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不认识不要紧,金龙哥一说不就认识了。”

金龙笑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主管,叫唐丽丽。会计这个行当我们都是外行,那些数字我认识他们,他们不听我的话。有了田主管,财务这一块儿就好办了,她挑人有眼光,听她说吧。”

丽丽道:“我刚才在外面数了数,一共有17个人参加面试。8个人是正规财会学校毕业,有3个是在单位当过多年会计,也有几个人是其他学校毕业的学生过来竞聘出纳的。科班出身的会计,有几个是外地户口,有的是家距离公司较远,有的是要看公司给的工资高低再确定来不来公司。

我给曹总和几位领导建议:选会计不能光看文凭,科班出身有一定的理论,但是会计这个行当有实际工作经验最重要。我建议两个年龄较大的大姐至少留一个,他们在村企业里当了多年的会计,做账肯定不会出差错,人本分踏实靠得住。科班出身的会计最好也要一个,以后有用电脑做账她们会上手比较快。用了本地人最大的好处是公司有什么事情要和当地人沟通非常方便。选会计也不能只看长相,有的人看着不错,用起来扎手。有个女会计我和她只说一句话,她居然斜楞着眼哼了一声就走开了,我感觉这样的人不好处,断定她在那个单位也干不长。”

丽丽的一通选人理论不光让金龙感到震惊,也让为民和苏红自叹不如。按照丽丽的建议,结合他们几位考官的打分结果确定了两位会计,一位出纳。人员确定后,金龙带着丽丽参观了公司的路上,金龙悄声问她:“在车上你还说啥都不懂,一会儿来了那样一套理论,你从哪里得来的?”

“妈当了一辈子会计,这点儿东西还能难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