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市委组织部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蔡局长离职已经三个多月了，也不研究人选。要么给我们派个新局长，要么从我们局选拔一个，总得有个人啊，群龙无首，工作咋开展哪？”

齐凤英正在办公室撰写材料，门被推开了，跟着一阵风进来一个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把齐凤英吓的头发都竖立起来。她赶紧起身，叫道：“梁局，您好。”

“哦，你好凤英。”梁局站在齐凤英的办公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烟来，点上，猛劲儿吸了两口。一副拉开架子长谈的样子。

梁局是文艺局的副局长，正局级待遇。梁副局长身材高佻，很瘦，小脸，和蔡局长好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梁副局长大学毕业后直接进的市电视台，在记者部当记者。那个时候电视台的记者编辑还都是一帮老革命大老粗，至多是个中专生，大学本科生很少。梁局长这样精明的大学生就很吃香，台里领导很喜欢。梁局长很能干，也不怕吃苦。最喜欢梁局长的是记者部的吕主任。吕主任对梁局长重点栽培，有什么大型活动的采访拍摄任务，就派梁局长去。梁局长出镜多了，就成了名记者，名主持，成了记者部的主力骨干。到处拿奖，名利双收。

吕部长对梁局长个人婚姻生活也很关心，由他亲自出面，将电视台一名女主持介绍给他，两人结婚成家。后来好多人都说，梁局长这个老婆，和吕部长有一腿。台里好多人都知道，吕部长以前采访，总是爱带着这个女人。女人哭闹要嫁给他，可吕主任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吕主任的老岳父是广电部的领导。吕主任正处在仕途上升期，不会为一个小女子自毁前程。况且，电视台的美女就像大街上树一样多，没啥稀奇的。

吕部长也是老牌大学生，进步很快，没几年便当了电视台台长，后来又任广播局长，现在是市委宣传部部长了。梁局长跟对了人，和吕部长感情不一般，随着吕部长升职，梁局长自然水涨船高，职务也是呼呼的升。吕部长当了副台长，给梁局提了记者部副主任，当了台长，梁局长就是主任了。吕部长当了市委宣传部长，梁局长就当上了副局长。

梁局长是局长最有力的竞争者。从市委宣传部传出好多消息，说吕部长正在做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工作，因为对梁局长的水平能力，领导们有异议，一些主要领导和组织部门不同意。吕部长要力排众议，提梁局长当一把手。

“凤英，最近局里有什么议论没有？”凤英现在是人事处的副处长。处长退休，因为局长一把手空着，这个位置一直没有填充。

凤英也想着自己能把这个位置填上，可是，局长还不知道是谁哪，自己也只能做做美梦。可是她现在谁也不敢得罪，到处陪着笑脸。万一得罪了小人，关键时刻有人背后给你一刀，你的仕途算是完了，就像秦振勇和蔡局长一样的下场。

“梁局，局里人都说，这个局长的位置，非你莫属。你是我们局水平能力最高。群众威信最好的局领导。要是投票，我和人事处的同志，肯定投您一票。”凤英一脸讨好的笑容，让梁局长很受用。他连忙说：“感谢同志们的鼓励，感谢同志们的信任，我当了局长决不会辜负大家的。”

“听说组织部要下来一个副处长，到局里任人事处长。前天征求我的意见，我毫不客气的给顶了回去。 我说，我们这么大一个局，难道连个人事处长都选不出来吗，非要组织部派人来。”

凤英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上面个派个处长来，那样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后来怎么样？”凤英问。

梁局长悄声说道：“被我顶回去了。不来了，那人去了另外一个局，这是今天早上得到的确切消息。”

“谢谢你，梁局。”

“客气啥啊，我们之间还讲究这些客套干嘛。”

梁局长又问询了凤英人事处的工作，问了她孩子上幼儿园的情况，嘘寒问暖，让凤英感动一番。聊一会儿，走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凤英还没有从刚才领导慰问的幸福感觉中醒过头来，接起电话，里面是一个男中音：“凤英，你好，在忙啥哪？”

凤英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就是不知道是谁。便含含糊糊的回答：“瞎忙呗，能忙啥。就是些日常工作。”

“听说你回人事处当处长了，不错嘛，进步很快，以后多关照啊。”

凤英越听越迷糊，心里不住的想：“这是哪路神仙，也不报个大名上来。”想着，便随口说：“领导，您是？”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凤英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凤英摇摇头：“听着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正说着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局魏副局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看到凤英打电话，连脚步都放轻了，不住的示意凤英，继续接听电话。

凤英急忙堵电话里说：“对不起啊，领导，我们局长来了，一会儿我打给你，或者二十分钟后打过来都行。”说完。扣了电话，对魏局长道：“魏局好，您有什么指示？”

魏局长是河南人，和金龙是老乡，凤英便对魏局有亲切感。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金龙的身影。魏局以前在中办，给中央领导当秘书。他比凤英大不了几岁，从海里一出来，就是正局级副局长了。

“没啥事儿，路过你们处，进来看看你。”魏局笑道。

凤英赶紧倒茶，拉凳子让座。魏局也不客气，边坐边和凤英聊天：“最近市委组织部那边有没有什么风声。”

凤英一听就明白了，魏局不是没事儿，而是过来打探消息。魏局也是局长的有力竞争者。局里人都知道，如果不是魏局来争这个位置，一把手这个位置，估计早被梁局抱在怀里了。前一阶段，魏局也在积极活动，专门去找过老领导。首长尽管退居二线了，余威还在。特别是对各省市宣传部门的领导更有话语权。许多省市的宣传部长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包括吕部长。魏局找了他以后，他给吕部长打了个电话，没问其它的事情，就问魏局长的情况。

领导说话很含蓄，只是一句话：“小魏在你哪里工作干的怎样？”吕部长一听就明白了，连忙说：“很好，很好。你放心吧，首长，有什么困难找我。”

这一句“好”，就算文艺局局长人选的这事儿给挂了起来。

“魏局，我能知道组织部的事儿哪，有了新消息，我早去你哪里报告去了。”凤英有点耍滑头。

魏局长笑了，很明白凤英的意思。“凤英啊，有什么事儿和哥说，我能帮你的，肯定会尽力。不过，关键的时候不要迷糊。”

凤英明白，如果这个局长从他们两个里面出，组织部会派人来进行测评，让群众打分，看你得票的高低。尽管这是走形势，对于目前这两位势均力敌的对手来说，任何一根稻草，都是打败对手的重要砝码。两位副局长这是在拉票哪，凤英心里嘀咕道。

“是的，魏局，我心里有杆称，你对我和我们处的同志非常关心，我们一定会拥护你。你放心，我这一票你拿定了。”

“你知道前几天组织部来人，说要给我们推荐一位人事处长，市委机关的，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被我给挡回去了。”

凤英又听到一个版本，和刚才梁局说的不一样。她也顾不上和魏局掰扯这事儿，急忙说道：“我听说了，魏局。还是你们领导做的对，想的周到，我们做部下的感到太荣幸了。”

“这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我上任后很快就会把你扶正的。”两人会心的一笑。

魏局长笑得很通畅，很得意。和凤英聊一会儿，也走了。

凤英在办公室再也沉不住了，不住的问：“难道组织部和宣传部已经确定人选了？”

正想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凤英拿起话筒，还是刚才的男中音：“凤英，你连我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我是秦振勇啊。”

凤英一听是秦振勇，身上顿时凉了：“这人咋冒出来了？”

秦振勇道：“凤英，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凤英道：“秦局，感谢你的挂念，我过的很好。”

“我们的儿子怎么样？”

“很好。他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

“辛苦你了，凤英。我会给你补偿的。”琴振勇在电话里有点动情，声音哽咽。

凤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着电话不冷不热的说：“谢谢你，秦局。我们娘俩生活的很好，不要别人的打扰，那样反而会影响我们的生活。”

秦振勇在电话里悄声说道：“凤英，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就要到文艺局当局长了，很快你就会见到我的。”

凤英差点晕倒在地：“我的天，怎么会这样。他回来当一把手，这个局不就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