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棍到物业中心上班一个多月了,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网看看新闻,要不坐在办公室里呆着。中午端个饭盆去食堂吃饭。整天无所事事,空虚寂寞,让他感到有点绝望。

铁棍上班报到领了一个单间衣柜,一张两头沉的办公桌,一台电脑,一张木凳。两个物业中心的工人帮他把桌子凳子柜子抬来,往屋里一放,人就走了。剩下的就是铁棍自己收拾了。

铁棍心里就有点不痛快:“老子怎么说也是副处调,就这样对付一下,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就走了,好像对我有意见,应付差事。”他想到了村里结婚娶媳妇就是这样,帮忙的人来了,吃好吃饱,拿了烟抽着,然后一起到女方家里抬来家具,接来新娘,往哪里一扔就算完事儿了。至于你和你媳妇过的怎么样,与这帮人没有一点关系。铁棍感到这些人就是来帮忙抬嫁妆的邻居,都是不负责任的人。

物业中心在编10多个人,有干部,有职工。头儿只有一个,是个副处级别的副主任。姓吴,名运动,江苏人。吴运动个头不高,瓢一样的圆脸,戴着一个宽边眼镜,眼睛好像不受大脑控制一样不停的眨动。别看吴运动有点猥琐,男人有的毛病他一样有。贪财好色,拍马溜须,非常的娴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铁棍来了后,处境很尴尬。年轻人不愿与他接触。这些人大学毕业,都是城市长大的孩子,和铁棍有代沟。他们年轻人总是粘在一起,谈谈当前国内外的局势,侃侃一些新潮时尚的手机珠宝,或者几个人一起到街上吃点驴肉火烧桂林米粉新疆烤肉串贵州酸辣鱼等特色小吃。

年龄大的也不愿与铁棍玩。他们忙着自己的经营自己的小圈子,本地人,外省人,转业干部,把兄弟,自己找自己的人玩,一般不和圈外的人打交道。他们最愿意干的就是跑到领导哪里,天南海北侃一会儿,讨领导一点欢心,为以后当官评优攒业绩。

吴运动暂时没有给铁棍安排工作,人们也不认识铁棍这个人。铁棍就在办公桌坐着,一声不吭,悄悄的看新闻,打游戏。

铁棍现在看新闻不看网站的首页上推荐的内容,他通过一段时间已经明白,这些新闻和报纸上的一样,都是假大空文章。他专门找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看一些逸闻趣事。或者看微薄后面的跟帖,那里面有很多新鲜内容,是网友的最新报料。有时候,他也跟着点赞一下,投个票什么的。他不敢署名注册,他怕网警发现他。要是出了事儿,警察来调查他,估计几句话就把他给懵住了,有啥说啥,一点不会保留。

铁棍看着新闻,后来不看了。他发现一个网站,是那种跟帖后面闪烁的窗口。他一点击,里面是要注册的网站,要和你聊天的那种,他偷偷注册,用个假名字,叫我很寂寞。他和里面的主持人聊天,人家要他付费,答应后让他看想看的一切。铁棍赶紧撤掉了。

“尻他娘,这些女人真不要脸,在电视里真敢脱。身上连一丝布都不留。”铁棍骂道。可他不敢看,怕旁边的几个人看到屏幕,哪可就完蛋了。

吴主任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叫徐亚娟。铁棍那天无疑看到,吴主任和徐亚娟坐在哪里认真看着电脑桌面,没有一点表情,桌子下面的两双脚在不停的磨砂,一会儿又紧紧的缠在一起。

更让铁棍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看到吴运功不但和徐亚娟一个人好,还和另外一个女人关系不一般。她叫景欣兰,是个胖胖的女人。那天铁棍下班回家的路上,金龙打电话让他陪个客人,是国家机关一个处长,喝完酒,铁棍想回到办公室看一会儿网站。昨天他从网上下载一个东西,是香港几个女明星的那种照片,一直没有敢看。

当他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却看到吴运动和景欣兰慌忙整理衣服,吴运动的蓝裤子的拉锁处,明显一片湿润,好像抹了胶水一样。景欣兰脸红红的,如刚下完蛋的老母鸡。

铁棍有点不好一思,进退两难。又没有办法解释,只好扭头走了。

第二天,吴运动对铁棍的脸色好看许多。主动打招呼,称兄道弟,好像一家人似的。

“老弟,以后有啥事儿,说一声,只要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吴运动说。

铁棍笑一笑,点头客气:“谢主任的关心,感谢领导的厚爱。我暂时没有问题要麻烦你们,有的时候,一定讨饶。”

过了几天,物业又调来一对男女,是演出集团的两个人。男人得长得很精干,四川成都人。女的长的也漂亮,北京本地人。两个人调来后,和吴主任挨着坐。铁棍就看到俩个个人眉来眼去的,有时候在桌子地下还要拉拉手,说话的时候也是喔嗲声嗲气的,关系非同一般。

“是一对狗男女。”棍骂道。

铁棍尽管身在物业中心,但是,很多事儿他却弄不明原委。那些人个个像活在玻璃罩里,看得清,摸不着,看不透。他知道徐亚娟和吴运动好,就是情人关系。吴运动出差到外地,带着徐亚娟去。物业中心搞接待,陪客的也是徐亚娟。景欣兰和吴运动也有一腿,这是铁棍亲眼看到的。但是,景欣兰和徐亚娟关系也非同一般,整天形影不离,如亲姐妹一般。这就让铁棍好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些女人怎么不争风吃醋,不嫉妒不生气哪,真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还有更不能理解的事情。新来的女人叫黎美兰,长得算是有姿色的女人。听说已经离婚,自己带着一个女儿生活。黎美兰来到物业中心,就没有给过吴运动好脸子。吴运动好几次腆着脸和黎美兰说话,黎美兰一点春色没有,冷冷的挺着,头都没有抬。机关每年都有出国指标,考察,调研。不管什么理由,能出国看看就是最现实的事情。物业中心是事业单位,几年还没有一个。今年物业和办公室关系搞的不错,人家在安排出国考察团的时候,给了物业一个名额。

物业中心现在有10个人,九个人都想得道这个名额出国一趟。铁棍主动表示不争这个出国名额:“我刚来,是新同志,还是让老同志去吧。”

几个人争来争去,最后,名额却给了黎美兰。铁棍看到徐亚娟和景欣兰几天没有上班,后来来了,吴运动去和他们打招呼,两个人也是蹦着脸,不说一句话。直到年底,两人一人一个先进个人,才算多云转晴天。

物业中心还有两位年龄大的老职工,一位叫麻明晨,五十多岁,个回民。明晨是个玩家子,衣袋里常揣一个蝈蝈笼,走在哪里“唧唧”叫个不停。左手揉着两个公子帽的麻核桃,右手搓着一串海南黄花梨的手串。麻明晨嘴皮子利落,损人不打手稿,骂人不带标点符号。他却怕一个人,就是物业中心另一位老职工章力帆。麻明晨不论在什么地方和人说什么话,只要章力帆一张嘴,麻明晨一准闭嘴。麻明晨怕章力帆,主要是玩不过人家。

先说手上玩的,麻明晨核桃和手串都是普通的玩意,在北京市场有钱就能买来。章力帆手上拿的才叫玩意儿,一串清代和田羊脂玉貔貅把件,一个缅甸春带彩的戒指翡翠,每一件都能换一辆不错的轿车。章力帆收藏玉石多年,攒下不小的家业。麻明晨靠祖传的一个四合院出租,属于温饱型的家庭,和章力帆相比,就相当于大队支书和县长比职务,买菜的小贩和做批发的老板比挣钱,不是一个档次。

麻明晨怕章力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麻明晨有短处捏在章力帆手里。章力帆有钱,平时吃饭喝酒都是他掏钱,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常到洗浴中心风流一番。

麻明晨的理论是“我们这么大岁数的老家伙了,过一天少两晌,现在不风流,过几年想干也干不动了。”

章力帆更是实际:“我也没有个儿子,现在不花点享受,这么个万贯家产不知道留给那个孙子哪。”

兄弟俩人去多了,就闹了不少笑话。麻明晨过去说的少,做的多。这几年人年龄大了,上面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下面越来越疲软,和中国的股市一样很难硬起来。章力帆就买药,进口的那种蓝色的药片,100块钱一片。麻明晨开始吃了管用,时间长了就不管用。更可怕的就是,原来二弟还是一条活着的蚕,后来变成成茧的蛹。麻明晨不敢吃了,把药放在家里。

老婆感冒了,找药的时候发现了,以为是感冒灵,吃到肚子里。吃完还打电话问麻明晨是什么药。麻明晨不好意思说,说是感冒药。

不料,几天后,他老婆脖子里长出一个鸡蛋大的疙瘩,疼的受不了,对麻明晨一顿臭骂。麻明晨推脱说章力帆给他的药,什么药也不知道。他老婆去找章力帆,知道这回事儿,就成了他收拾麻明晨的把柄。

物业还有两位刚来的大学生,女的长的又黑又瘦,吸毒成瘾的瘾君子一样,说话又故作多情,让男人们不想多看一样。男得长的一表人才,就是有点娘们儿唧唧的,让人不舒服。俩个人不和其他人来往,干好本职工作,其他的事儿不愿多干,唯恐累怀自己的身体。大家也知道现在的孩子独生子女多,在家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性格,也不愿多说。

铁棍来物业中心不到一个月,就算把这些人和关系基本弄清了,心里有了谱,他开始盘算寻找机会,要想办法尽快突围,不能就这样干等死靠,要不然就会死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