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金龙带车买建材回来,看到齐凤英在等他,顾不上换衣服,洗把脸开车上路。

齐凤英笑他:“看你一身泥土,不用问就是一个泥瓦匠,一张嘴一口w外地话,还好意思请我这个美女吃饭去。”

金龙说:“你不是看到了,我忙的连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有。反正是吃饭,只要你不嫌弃我脏,别人爱谁谁。”

齐凤英说:“我担心饭店不让你这样的人进去,以为是乞丐,或是当作蹭饭的就麻烦了,我还得找我爸找人,到派出所捞你。”

金龙道:“只要给他们钱,她们是不问你那么多,放心吧。”

到了一家挂着“随便吃”牌匾的火锅自助餐饭馆,两个人停好车,金龙从包里抽出200块钱把包放在车上。“自助餐一位68元,我们两个100多块钱够了。带着钱包吃饭不方便,还是放在车上吧,反正今天包里面也没有多少钱了。”

齐凤英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金龙带着凤英一进餐厅,引来四周瞩目的眼光。一个浑身散发着油漆味的民工带着时尚靓丽的美女吃饭,有点不搭调,看着别扭,想着稀奇,弄不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金龙不在乎这些,交了钱,掺扶着齐凤英走进餐厅,选了个靠边的位置。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便于说些悄悄话。

齐凤英进来先喝饮料,吃水果。金龙说:“你弄一肚子水果和饮料回去,可就亏本了,你看人家在选肉选海鲜,吃的差不多了才喝饮料,你倒会给老板省钱,怕老板赚的少是吧。”

齐凤英放下手中的杯子,挑大虾鲜贝和牛羊肉吃。要说以前没有吃过这些到不可能,每年过年过节,爸妈单位也会发些自己家也会买些,一家人做一盘,一人夹两筷子就没有了。今天面对那么多的海鲜、牛羊肉制品和琳琅满目的菜品,让你放开肚皮随便吃,随便喝,齐凤英第一次感到拥有财富是多么惬意儿,让人满足。尽管一再提醒自己注意吃相,还是比平时吃饭要快的多。

金龙刚开始还吃了一点,看到齐凤英吃的香,放下自己的筷子,为凤英服务。一会儿拿点青菜,一会儿拿点肉菜,这盘没有吃完,那盘又弄来了,不一会儿桌子上摞成了山。等到金龙感到菜多的时候,已经吃不完了。吃完饭要走,服务员拦住了:“你们浪费太多,要罚款。”

金龙辩解:“你们不是随便吃嘛,罚啥款?”

服务员叫来值班经理,一个脸黑如墨的矮胖子,看着金龙,一脸的不屑:“我们是随便吃,但不是随便浪费,你们这是吃饭吗,简直是糟蹋食品。罚款2000,一分不能少。”

金龙道:“我们不知道规矩,不了解你们的规定,我们按照你们零卖的价格打包带走行不行。”

值班经理用手一指墙上的规定:白纸黑字写着,不能浪费不能打包,对于浪费严重者罚款处理,情节严重按照寻衅滋事送交派出所,你们看着办吧。”

金龙很为难,因为他现在的衣袋里只剩几十块钱。怪自己粗心大意,为讨齐凤英的欢心,把这茬儿给忘了,人家罚款有理有据,无话可说。没有办法,只好给二歪打电话,叫他送2000块钱过来。值班经理看到金龙打完电话转身走开,转身的同时撩下一句惹事儿的话:“看那穷酸样儿,还猪鼻子插葱装老板,一看就是吃白食的骗子。”

金龙现在是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发泄,今天晚上在凤英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还被罚了款,现在又遭到如此侮辱,顿时一股邪火窜上脑门。他一把拉住经理:“你放啥屁,谁吃你的白食了,把话说清楚。”

别人急忙来拉双方,经理认定一身油漆的金龙是个打工的外地人,有点得理不让人:“你看看你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穷要饭的,还在这里耍啥威风,赶紧到工地上啃你的窝头去吧。”

金龙想上前揍他,几个服务员围过来,眼看要吃亏,齐凤英把他拉开护住了。北苑营房到亚运村自助餐馆不到3公里,二歪几个人很快到了。一看要打架,他的二杆子劲上来了:“你们今天谁敢动我们曹总一根手指头,我们让你半年爬不上床,不信试一试。”然后顺手操起桌子上的几个勺子,恶狠狠的瞪着金龙旁边的几个人。

几个服务员看到几个民工要拼命,马上往旁边退缩了。不是自己惹的事儿,也不是自家的生意,谁也不会为此弄个头破血流的找晦气。金龙边只留下那个经理,金龙把2000块钱递给那个经理:“我们到京城来都是要饭的,你不能真的把我当成要饭的。这是罚款,一分不少,这是你应该做的。你不该说不该做的事儿你也心里也清楚,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金龙对二歪说:“明天你取5万块钱来,给这家自助餐捧捧场。”

二歪说:“让我们几个吃到啥时候才能吃完。”

金龙道:“找涛哥去,把他工地上民工弄来几百个,150个人一拨,轮流来吃一个月。”

金龙说这话,旁边的人当个笑话听,不会相信会有人拿出几万块钱请工地上民工到这里白吃,那有这样的傻子。

第二天上午餐厅营业高峰时期,几辆卡车拉着100多个民工进了餐厅。这些人是出苦力流大汗的人,平时饭菜里很少看到肉,今天到餐厅来算是抄上了。一个个放开肚皮往里塞鱼和肉,任凭切肉备菜的厨房人员累的要死,仍然供不上吃。旁边顾客看到一帮民工在吃,有的是嫌脏,有的是抢不过这些人,站在外面看热闹。民工吃的满嘴流油肚儿滚圆,扶着墙进来,那是饿的,吃完要扶着墙出去,那是吃饱撑的。一天两顿,连续三天工地上几百名民工都到“随便吃”开了荤。

餐馆成了一个景区,餐厅里转悠的是民工,一个个脏兮兮的。其他顾客看到这种情况,不想进来,看到那么多人也没有地方坐,餐厅流水大幅下滑。日常每天都在三四万元的营业流水数额,现在只有二歪给的一万多块钱,加上人员工资和水电油盐开销,每天都要赔上一万多元。

连续五天,老板顶不住了,亲自登门来找金龙,一番好话说尽,又是请客又是送礼,金龙给他面子,双方才算了结此事儿。

周六,凤英下班回家,看到母亲已经把饭端到了桌上。新房子,新装修,新家具,里外铮亮晃人眼,空气中还有一股油漆味儿。凤英一进门高喊:“爸,我回来了,妈我回来了。”

每天回家,凤英这么一喊,母亲崔芳芳总会应答着过来接女儿,今天破例没有出来,只是在厨房回应一声,她在醉心欣赏那些新装的抽油烟机哪。凤英的父亲齐虎峰在书房高喊:“芳芳,芳芳,女儿回来了,开饭。”

京城人早饭基本是对付,午饭在单位食堂凑合,每天最重要的一顿饭是晚饭。看到老婆炒了几个菜,齐虎峰进屋里舀出一杯自己泡的药酒,这是他的最爱。前几年,他买了一坛高度高粱酒,里面放一些鹿茸、雪莲、藏红花、干蛇、枸杞等补品。他也不知道这些物品该不该往里面放,相互之间是不是有冲突,只要是别人说补气补血的物品,他买来就往里放。泡了几年了,颜色枣红。高兴的时候弄一杯喝了,然后吃饭。这个酒真不错,喝了之后感到很有精神。

凤英看到父亲喝酒,笑道:“爸,你不请我喝杯啤酒,陪你过过酒瘾。”齐虎峰从两岁的时候开始用筷子蘸酒喂凤英,一直把她当儿子养。每天凤英都要陪齐虎峰喝酒,一直到现在,他们是酒友哩。

崔芳芳在一边开始数落:“喝啥酒啊,真是。那么大的闺女了,天天跟个小伙子一样,手里不离酒杯,看你爹能把你惯成啥样?”

齐虎峰一贯的原则是,老婆数落她的,爷俩喝自己的,反正你也不会把酒杯夺走不让喝。

“爸,和你说个事儿啊,我要是找个外地的男朋友,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崔芳芳和齐虎峰几乎停住了咀嚼,停止了呼吸,眼光描上了凤英。齐凤英自顾喝酒吃菜,对与父母的惊讶有了思想准备。

“在那个单位,什么职务,老家是那个地方的?”崔芳芳关心的几个问题一下就溜出了口。

“是什么职业,为人实在不实在,对你好不好?”齐虎峰关心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对我可好了,就想你对我妈一样的好。”凤英看着父亲,有点撒娇的语气。

“好好,只要对我闺女好,这样的男人就信得过。当初你外公挑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他老人家的眼光很准。”凤英的外公是个部队转业干部,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他给齐虎峰编发了几首诗歌,很欣赏这个会写诗的小伙子,最后成了他的女婿。

“找男人眼光要准,不能太随意了。不说家财万贯,起码要有一定的生活保障才行,不能脑子一热,随便划拉一个男人就嫁给他,像你妈一样,一辈子亏死了。”

“女人吗,关键是找个好男人,不图他家财万贯,只要为人实实在在,对媳妇儿女好就行。有的人有钱有权,对老婆不打就骂,一辈子在他手下没有好日子过,多不值得。”齐虎峰抿着酒,不断给女儿打气鼓劲。

“好啥好,找个外地人干啥,到时候家里一来一堆,睡觉吃饭都不得安生。当初嫁给你爸,我就是瞎了眼了,到现在还后悔哪。”

“不要张口闭口外地人,外地人。你往前数两辈儿,你也是外地人。外地人咋啦,一个人在外只身打天下,总比吃老子喝老子的纨绔子弟要强。”齐虎峰有点不高兴。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家里一来一屋子农民,跟你要吃要喝,你就知道啥味儿了。”崔芳芳回厨房刷锅洗碗去了。

齐虎峰和凤英碰杯:“宝贝儿,老爸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