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沉醉其中了,却不料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落在了暗处那个身影的眼里,那人也是一身白色裘服,眉眼清冷妖孽,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幽怨,仿佛这天地间有什么人扯动着他的神经,又有谁对不起他一样,他正是云九天!

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地方。

每年下雪,他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就看这梅花是否开了。

今年亦如此。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静心之处,被一个女人给打破了,她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而是自顾自地游乐,她念出了那两句诗却让他甚为诧异,他一直想找出一句话来形容自己对这片梅雪的感觉,没想到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觉,而这两句话,虽然平铺直叙,却恰恰的又点了雪和梅的这种微妙的关系,他心里就觉得豁然开朗了起来,能吟出这诗的人,心底至少这个时候是能感知美的,不拒绝美的。

她可以体现出她一点点的善良。

只是再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嘴角却多了一丝冷意,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自己,做给自己看的?

云九天眼眸越来越清冷,左小小却一点也没有发现状况,她在梅树下左一棵右一棵的看,事实上放眼望去,梅花都大体一样但每一棵树上的细看却又不同了……

她嘴里上扯,偶尔人扶着梅枝出神,偶尔宛然一笑,仿佛对面是她最贴心的情人,或者,她干脆哼起了什么曲儿,在梅树间舞上几步,却又警觉的捂了捂肚子……

她捂肚子作什么?云九天皱着眉头,那孩子已经没了,她莫不是傻了吧?或者是疯了?

还在幻想着自己有孩子?

云九天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眼神依旧清冷如常,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移步慢慢接近,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再见这个女人?事实上,自己已经报仇了,至少他觉得够了,他已经让这个女人从云端跌入了谷底,若这样的事情对她还不算打击,那么只有一条路了,就是赐死!

只是,现在他在犹豫。

他总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是她的眼神,那样的笃定,她在笃定自己会后悔。

不过,他想她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后悔,她这样恶毒的一个女人,当自己是傻子不成,她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她害死了自己的女人!

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意义不一般,她不单单是自己的女人,也是自己的救赎者,若无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那一段日子,他甚至很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他心底一痛,又想起了泛舟湖上时,紫儿那娇好的样子,那替自己挡剑时的表情,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云九天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突然一咬牙拧身离开了,因为脚步声重,左小小回头张望,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那背影让她想起了除夕夜里的那个背影,当时自己以为是温若影,结果发现不是,当天温若影穿得不是那个颜色的衣服,难道真的是暴君?

左小小冷笑着摇头,不可能是他,若是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再打击折腾自已呢?

他为他的女人报仇,怎么会没了动静,她以为,他会以一个什么样的罪名把自己给废了,然后再打入冷宫永远不见世人的多好。

也许他现在还没有想好吧。

左小小苦笑着往回走,却在路上遇到了温若影,他恭敬地对她拜了拜,一副不熟识的样子,左小小知道外面 眼线众多,便也对他只是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行了,只是错身的功夫,温若影低声道:“那药还有两天便好了……”

左小小的脚步未停,温若影也如此。

云九天正好转出来,看见这一幕,他没有觉察到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目光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很快,他转身,向玉白宫走去,玉妃此刻正在指使着宫女给她砸坚果吃,这几天她疯狂地喜欢上了坚果,虽然吃得有些上火,但她仍然放不下,肚子已经很大了,撑着衣服鼓鼓的,再加上她特别愿意挺腰身,五六个月的身孕竟然被她挺得快要生了……

云九天一进宫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大肚子,和一张不停休的大嘴!

他脸更加阴沉起来。

玉妃不知趣,笑前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道:“皇上,臣妾想出宫走走……”

“出宫?”云九天皱起了眉头,玉妃见状陪着笑道,“臣妾想回娘家走一趟,许久未省亲了,臣妾有些想家了。”

“把他们接进来,想谁接谁,不许出宫。”云九天的语气很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

玉妃再不也说别的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郁闷,但随即便笑了让人准备酒菜,她忙活着,还没太走形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云九天突然心里有些烦,他甩开她的手,一转身便往外走,走得很快,也很生气的样子。

玉妃在身后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还有点慌乱,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她看着那群也同样发呆的宫女们,大声吼道:“都给我滚出去!在这里现什么眼!”

边说自己边恨恨地坐回**,她拿起一粒瓜子丢到自己的嘴里,呸地一声吐出了皮,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是不是他开始嫌弃自己了?

玉妃手抚着肚子,脸上的慌张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她才不在乎现在皇上会怎么样呢,自己的肚子里可是王牌,不管是男是女,这都将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同珍妃的不同,珍妃本身就不受待见一个宫女而已,她可是深受宠爱的妃子,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许诺,但是,那个女人尽早会进冷宫,皇后的位置若是拿在了自己的手里,得不得到男人的宠爱又能怎么样呢,她边想着脸上边有悲哀,心里自嘲地道,若是能得到他的心,自己何苦这般算计钻营呢……

她抚着肚子,嘴角露出了笑意,那笑一会儿清冷一会儿奸诈……

宫里的女人都是疯子。左小小若看到她这样表情一定会这样想。

不过,她现在没有机会想其它的,而是在凤鸣宫里细细地琢磨,一遍遍的研究所有的步骤,看到哪里会出错,哪里须做出修改。

最后,她选好了一张纸笺,铺在桌子上,她握着笔,终于写下了第一个字……

年的气息还没有消散,风夜凰站在自己的宫中,看着满院子里枯枝败叶,她眼底一丝波动都没有,身旁一直站着一个影子般的人儿,银色的面具比这个早晨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只是他的眸子里还有几分温暖,因为那目光正注视着身前的女人。

风夜凰只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便转回屋子,她外面披着的是一件黑色滚金边的大氅,有各种颜色的,她唯唯选了这件颜色最深的,最老气的。

显然她的内心已经苍老了。

或者,她想把自己扮得老些,符合这太后的身份。

但她没有想到,唯独这黑色,却最显贵气,将她本就白嫩的肌肤衬得如雪一般,黑亮的眸子跟宝石一般熠熠生辉,让人迷恋,又不敢直视……

银翼的目光一直相随,不是那么张扬,而是温柔似水,那目光里的情愫也是若有若无,如那馨香,不可细捕……

凤鸣宫,左小小对着镜子贴着花钿,最后白日渐长,她无事,外面积雪冷冽,路上湿滑,她怕自己会摔跟头,害了孩子,便大多数时候只在屋子里呆着,或者,站在门廊上,看着院子里的风景,目光深邃幽远!

常常的让怜儿心惊。

她很少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会让她感觉娘娘离她好远,遥不可及的远,她不敢打扰,只是心疼。娘娘大概在回忆王在身边的日子吧,王那样待娘娘,自从她入宫以来,她就没有瞧见有谁受到了如此的宠爱,或者是在她入宫前那个传说中神秘的紫妃才享受过这样的恩宠吧?

关于那个紫妃的事情,她本不知,在这个宫里好像也是一个禁忌。

但凡深宫,总是禁忌众多。

她本不知什么禁忌不禁忌,只是因为她服侍了皇后娘娘,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她还没有落水,她整日间望着龙吟殿一脸的恨意,那个时候的娘娘说起来也是挺可怕的,她脾气很坏,动不动就发怒,一听到皇上宠爱了哪个妃子后,她回到自己的宫里便是一阵的发泄,那东西总是被她摔得稀烂,她是宫女,只是一个小宫女,调到娘娘身边也没有多少时日,听以前的人说,那娘娘打跑了很多宫女,她来了之后,可能是看她小,娘娘才没有对她怎么样,她很感恩。

只是没有想到,娘娘会投水自尽。好在无大碍,只是死过一回的人好像什么都放下了吧,娘娘的变化如此大,大到她不敢相信她仍是以前的娘娘,她这样的和蔼,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待她那样的温柔,让她有亲人的感觉,她似乎不敢相信,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醒来后的娘娘也得到了皇上的注意,她很开心,她没有别的企求,只希望娘娘天天开心,娘娘日日受宠,她在娘娘身边也跟着开心。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