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里广带领着北院本部人马不一会儿就赶到了。

然儿看着他紧拧着两道剑眉,眼睛里是忧郁的神情,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理她,专心地在观察韩匡嗣和宋军会合后,双方的人马混在了一起。

“大王,有什么发现吗?”拔里广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也是一脸忧郁的神色。

耶律休哥还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听见鼓声大震,宋军后面赶来了一支大军,快速地进攻,呐喊着朝韩匡嗣的部队冲击。

“完了。”不用耶律休哥回答了,拔里广的惊叫声就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家大王是对的,宋军是假意投降。

就见韩匡嗣的队伍一下子就乱成了一团,丢弃了本来想在宋军面前示威一下的各种旌旗,一整队的兵马被宋军包围住,他们的元帅大人韩匡嗣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脸色都白了。

数千的骑兵趁乱朝满城城里飞快的攻了过来,朝着耶律休哥的本部人马厮杀过来。

耶律休哥浑身一震,大声喝道:“拔里广,传我的命令,全力迎击,宋军以为他们赢定了,一定对我们轻敌了,狠狠地还击。”拳头高高举起,心里对那些被韩匡嗣带去而丧命的将士感到心疼。

拔里广早在他大喊的时候就飞快地朝下面跑去,只剩下了然儿陪在他的身边。

然儿心里收回了对他“自以为是”的评价,暗暗不免佩服他的眼光,看来,她对他的了解还只是一点点而已,耶律休哥,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看着宋军打败了韩匡嗣的人马,源源不断朝这里涌了过来,耶律休哥回过了头,惊讶地对上了耶律楚探究的目光,剑眉一挑,问道:“为什么一脸傻样的看着我?”他的大手拍在她的头上,低叹了一声,“耶律楚,你不要让我担心了,好不好?”他的语气里竟然有哀求。

“我哪里有让你担心?”然儿嘴硬地回答他,指指那些已经和他的人交上手的宋军,说道:“大王还是担心一下等一下你被他们打败吧。”她说的是反话,她的心里很清楚,她眼前的人有一股必胜的气势,而这股气势已经压倒了自己对他的猜疑。

“你变了很多。”耶律休哥叹息着拉着她朝他们的马跑去,“耶律楚,你要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会保护你。”顾不得说太多的话,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和以往一样给他鼓励,“你要做你父亲期望你做到的那样,你做的到吗?”

父亲?

然儿心里暗叫不好,她哪里知道耶律楚还有父亲,难道他在战场上一刻不许耶律楚离开他的身边是有原因的吗?

含糊地应了他一声,和他一起上了马,朝他们的队伍会合过去,那里已经打作了一团。

战鼓已经擂响,北院士兵的杀喊声震天动地。

“一队掩护,二、三队撤退。”耶律休哥下了撤退的军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打不过宋军还死撑着和他们应战,胜负是兵家常事,保全帐下士兵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北院的人马逐渐撤出了战斗。

韩匡嗣命大,没有被俘虏,但是,他手下的人死伤之外,余下的都被宋军俘虏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生的。

这一仗让然儿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耶律休哥,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她看到了耶律休哥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

然儿终于看见契丹人的帐篷是怎么搭建的了,好奇心让她把耶律休哥忘得一干二净。

拔里广对耶律楚的反常看在眼里,督促着手下把大王的帐篷搭好了,他站到了然儿的身边,“很好奇吗?”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然儿的身子一震,好奇心全被他赶跑了,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想理睬他。

“耶律楚,你很拽嘛。”拔里广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眼睛里是算计的神情。

这个男人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然儿的全身都竖起了警惕,打掉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头,身子退开了几步,“拔里广大人,不要这样对我笑,很肉麻的。”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拔里广呵呵一笑,这样的耶律楚倒是他熟悉的。

然儿很幸运,她匆忙之间把耶律楚杀了,只是了解了他的声音,而对他的一切却什么也不知道,她得去找萧景问个明白清楚,从耶律休哥的话里,她已经听出耶律楚是一个和耶律休哥有关联的人,天啊,耶律楚不会是耶律休哥的儿子吧?

“你在想什么?”拔里广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干吗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然儿还没有反应,耶律休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耶律楚,你傻站那里做什么?”

又来了,他真的是一刻不能离开她吗?

转身对上了他不悦的目光,她讪笑着朝他行礼,双手环胸,弯下身:“大王,你叫我什么事?”

“帐篷搭好了。”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在她的肩上,看着已经搭好的帐篷,他的侍卫们正拿着东西进进出出。

“大王,还有什么吩咐吗?”拔里广笑问道。

“没你的事情了,耶律楚,你跟着我来。”耶律休哥的大手拉住然儿往他的帐篷里走去,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恭敬地行礼。

他在士兵们心里的地位很高。

这是然儿在和他接触了以后发现的事情,要是让他在士兵们的心里失去了被尊敬的地位,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个打击呢?

走进了帐篷,侍卫们搬东西也搬的差不多了,等他落座,都躬身退了出去。

“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耶律休哥示意然儿坐下,脸色有一些沉重。

说什么啊?

然儿小心谨慎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心里想着他会有什么话对“耶律楚”说。

“明天是你的生ri你知道吗?”耶律休哥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奶茶,叹息了一声。

然儿的回答很快,“忘记了。”她要是知道耶律楚对耶律休哥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绝对是不会冒充他的,她真的是算计错了。

“你怎么可以忘记呢?”耶律休哥的手打了她一下,有些生气,“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天天在算着自己的生日没事就要到里怎么才过了一年,你就变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天哪,耶律楚真的有身世,刚才想到的事情应该不会是真的,耶律休哥才二十八岁,他怎么可能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呢,也许耶律楚是什么人托付他养大的吧。

故意抬头迷茫地看着他,这样的表现总可以吧。

“耶律楚,你是我的亲外甥。”他的手疼爱的放在了她的头上。

然儿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亲外甥,那么,她杀了他的亲外甥。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滴落下来,她被仇恨蒙蔽了目光,杀了无辜的人。

“你怎么了?”耶律休哥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镇住了,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耶律楚,我曾经和你说过,你的父亲要你做一个为契丹建功立业的将军,明天就是你十六岁的生日,我答应他在这天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今天说了。”

“为什么你是亲舅舅,却把我当作下人使唤?”然儿不解地问。

“汉人有句古话,玉不琢不成器,三岁那年,你失去了双亲,你父亲府上的人把你和一封遗书带到了我的面前,他在信上说,要把你当作下人的孩子养大,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我来历练你。”

“所以才让我当了你的贴身侍卫?”真是够狠心的,亲舅舅居然不认自己的外甥。

她的表现有些失常,要是换作了真正的耶律楚,早就扑到耶律休哥的怀里放声大哭了。

“你在发呆。”耶律休哥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现在告诉你身世了,你应该有所表示一下吧。”他等待着他的亲外甥扑进自己的怀里叫一声舅舅。

应该怎么做呢?

然儿目光闪烁地回避了他期待的眼神,他好像是要她叫他似的。

“舅舅。”她低下头叫了一声,暗地里翻了翻白眼,现在居然要叫他舅舅。

话音才落,身子被他有力的双手拉进了他的怀里,长长才叹息生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耶律楚,你叫萧耶律楚,是我耶律休哥的亲外甥,明天,我就对他们宣布你的身份。”

耶律楚死了。

然儿内疚地想着,在他的怀里嗯了一声,随便他吧,只要找到了他最大的弱点,她就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的,等等,不能随便他,萧景是知道耶律楚已经死了的。

推开他,一脸惊恐地叫道:“我不要!”

“为什么?”耶律休哥一脸不解了。

要是被萧景知道耶律楚是大王的亲外甥就惨了,还是隐瞒着耶律楚的身世为好。

“舅舅。”她充分地发挥了笑剑的功力,挨到他的身边叫了一声,故意低下了头,一面让她发现自己接下去说的话是有目的的,“一时间我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世。”她的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哄人,先哄着他不要把自己的身世说出去才好。

“我要对所有的人说,你是我耶律休哥的亲外甥,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耶律休哥的大手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是坚定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他要在活着的时候为自己的姐姐做点事情。

然儿当然是不了解他的心情,抬头叫道,“舅舅,我想还是做你的小侍卫吧。”她恳求地看着他,“我不要别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们会在背后偷偷地议论,我是靠你的关系才当上你贴身侍卫的。”

“耶律楚,舅舅以前把你当下人,心里已经很不安了……”

“舅舅,我只要跟在你的身边就好了。”然儿真的急了,双手环住他的腰,叫嚷了起来,“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下人,我在你的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要是耶律楚跟在他的身边没有学到东西,那他就不配做耶律休哥的外甥了。

自己怀里的人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耶律休哥环住她身子的时候心头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