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把耶律休哥扶到大帐的内室,让他坐在了睡觉的软榻上,看着他胸口流出来的血,伸过手挡住他的伤口,小小的一个动作让耶律休哥的心里一颤,握住她的手,不是她弄痛了伤口,也不是想要把她的手拿开,他知道,她是想用她的手挡住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

“逊宁,你没事吧?”萧禹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一把小小的匕首要不了他的命,倒是不担心他的伤口,反而担心起本部里有刺客渗透了进来。

“去帮我把刺客找出来。”耶律休哥仰起脸看他,“对外面的人说,我的伤没事,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听在然儿的耳朵里却是触目惊心。

“蚊子叮一口会流那么多的血吗?”她挣脱他的手,张开手掌给他看,她的手掌里是殷红的血迹。

“大王!”萧飒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他的药箱,速度极快地在软榻前跪了下来,药箱扔到了一旁,扯开了耶律休哥的上衣,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拔里广,跟着我去外面安抚那些将军们。”萧禹拉过傻在一旁的拔里广,给他使了个眼色,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大军还没有出征,军心可不能乱。

“是。”拔里广嘴里应着,手却伸向了然儿,拉了她一下,低声对她说道:“大王就交给你了。”语气里有一股重托的感觉。

“知道。”然儿不耐烦地朝他一挥手,眼睛紧紧地盯着耶律休哥的胸口,萧飒脱去他最后一件衣服后,露出了他健壮的肌肉,右边胸口上被刺到的地方血淋淋的,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斥她的鼻下,那是鲜血的味道,她不禁捂住嘴有一股想吐的恶心感。

拔里广不情愿地跟着萧禹走出了内室,紊乱的心绪在走出大帐的那瞬间收敛了,他要面对的是那些上战场厮杀的将军们。

“大王的伤?”一见萧禹走了出来,围在大帐外面的将军们都朝他围拢,脸上都是担心的神情。

“大王没事,他说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萧禹露出灿烂的笑容,挥挥手,“大家不必惊慌。”

“大王没事,只是伤到了一点皮肉。”拔里广的身子站在他的身边,也扯开了一个微笑,“将军们放心,我们的大王是铁打的身子,高粱河之战,他身负三处重伤还是指挥我们打了胜仗,现在何况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刺客抓到。”萧禹呵呵笑道,“将军们都检查过自己帐下的人马了吗?”

“萧大人,我们营帐里的人还没有到齐,查不出来。”有人皱着眉头说道。

“那就一个一个检查。”萧禹笑容一敛,“传我的军令,让所有集结的人按照各自归属的营帐给我排队,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他。”

“是。”一声令下,所有已经到达的士兵排队接受检查。

大帐内室,萧飒细心地在耶律休哥的伤口上了药,取了布条缠在他的胸口上,终于吁了口气。

“大王,我给您去煎药。”他直起身子,看了然儿一眼,“你帮大王穿好衣服,小心伺候着。”心里虽然直犯嘀咕,眼前的人怎么和那日在城外遇见的那个野蛮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也怀疑她就是在上京遇到的尔然,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大王的伤。

“一点小伤罢了,不要大惊小怪的。”耶律休哥自己合拢了衣服。

“我来帮你。”然儿跪在他的身前,细心地给他合拢内衣,目光停在他胸口的那道狰狞的伤疤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抚在那里,“这里是怎么伤到的?”她的声音颤抖着,想象着他当时受伤的时候,殷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那是一种怎么样恐怖的情景?

萧飒看到她这么亲密地抚上了大王的身子,急忙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快步地走出了内室,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被宋人用长枪刺到的。”耶律休哥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里呢?”然儿的手指滑到他的腰部,那里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是新疤,什么时候受伤的?”

“高粱河之战。”耶律休哥想起了那场以少敌多的场面,深深叹息了一声,“枪伤,剑伤,箭伤,还有刀伤。”低笑一声,“我的身体很丑陋。”

然儿扯去他的上衣,想要在灯光下好好看看他身上的伤疤,那道从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胸的枪伤,中间的位置被萧飒用布条包住了,因为他的右胸口又添加了一道新的的伤口。

腰间明显的是剑伤,比胸口的伤疤还要长,她是用剑的高手,知道这么长的伤疤,当时伤口的肉都是往外翻的,心里不由一震疼痛。

右肩的箭头是箭伤,伤疤比较小,而箭伤那里还有一道往后背延伸的伤疤,她站了起来,坐到他的身后,脸色变了,那是一道从肩膀一直到腰间的刀伤。

一滴眼泪情不自禁地滴落在他的后背,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低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哭?”他哑声问道,大手包住她还在自己腰间的纤纤十指,两个人的手都是那样的冷。

“我不知道。”然儿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他背上的伤疤,她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很痛吗?”

“都已经过去了,傻丫头,我现在比较冷。”耶律休哥轻轻的大掌轻拍下她的头,“快点把我的衣服穿好。”

然儿听到他的轻笑,才惊觉他的身子还**在空气里,脸上一红,急忙起身,绕到他的身前,捡起被她扯开的衣服,细心地给他穿上。

“去拿一件新的外套,我要出去一下。”

然儿一怔,“你要出去?”他知道不知道他是受了伤的人?不同意地看着他,“不行。”

“我不出去的话,外面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担心我。”耶律休哥站起身,低笑着看着她,她为自己的伤疤流泪了,就算是一个替身,他的心里也满足了,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意更加的浓了。

然儿不敢违逆他的话,不情愿地走到旁边取来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展开以后给他套上。

“扶我出去。”耶律休哥的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亲密地搂住了她。

然儿把自己的身子借给他依靠,双手环住他的腰,心里又想到了他腰间狰狞的伤疤,头靠在他的胸口上,低声说道:“你的身子不丑陋,身上的伤疤代表了男人的功勋,只要你没有错杀过一个好人,你是世间最俊美的男人。”

耶律休哥的笑声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低头看着说出这样取悦人心的话的傻丫头,眼睛里多了抹柔情,“在你眼里我是世间最俊美的男人吗?”他暧昧地凑近她的耳边,朝她的颈子里坏坏地吹着热气。

然儿的颈子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一下,抬眼看他,望进他幽深的眸子里,他和萧禹的俊比起来多了一分阳刚,和萧飒的俊逸比起来,少了几分好看,刚毅的脸庞,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浑身都散发着迫人的气势,俊美和他无法联系在一起。

“走吧,我耶律休哥根本和俊美二字没有关系。”又是轻拍她的头,搂住她走了出去。

借着然儿的身体,揭开大帐的门帘,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出现在守在外面的侍卫们眼里,所有人眼里都闪过一抹惊喜,跪地行礼:“参见大王。”

“都起来吧,我没事。”耶律休哥沉稳的声音缓缓吐了出来。

大家都吁口气的模样。

“把刺客给我找出来。”耶律休哥扔下命令,转身走进了大帐。

门外传来侍卫们有力的回答声。

靠在然儿的肩膀上,耶律休哥粗喘着气,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说的是轻巧,被蚊子叮了一口,毕竟是被刺客冷不防地用匕首狠狠捅了一刀。

“你怎么样?”然儿吓得花容失色,焦急地拉住了他的手。

“痛。”耶律休哥挥手,示意要她把自己扶进内室去。

怎么会不痛呢,流了那么多的血要是还不痛,那他的身体就不是肉做的,还好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林然儿要佩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