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疯狂的秃鹫
菲尔教官没有失言，第二天傍晚就给李三好送来了焕然一新的鬼火，莫瑞兹家族的技师并没有对李三好的设计思路进行翻天覆地的改动，只是把李三好在千锈星的垃圾场里学来的山寨手艺换成了作风严谨的正统学院派风格，把鬼火身上毛毛慥慥的部分全部打磨一新，又对电路和能量输送系统进行了重新设计，大幅提升了效率。
最关键之处，却在**。
乍一看去，鬼火的外形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可是把隐藏在**的追魂夺命霸王枪拉出来才能看出，这具武器已经从凡铁变成了绝世神兵！
经过脱胎换骨的重新设计，拆卸和组合，追魂夺命霸王枪被分解成了四十九段独立的合金枪体，每一段枪体之间都用强度极高的单晶体纤维丝连接，而枪体内部则安装着一个独立的脑电波接收器和四台纳米级数的超微型辅助引擎。
升级为“灵魂武装”的追魂夺命霸王枪，总共拥有五种不同的变化。
第一变，隐匿形态！当追魂夺命霸王枪处在这个形态时，四十九段独立枪体全都蜷缩在鬼火的**，乍一看去只不过是微微有些凸起，丝毫不会影响动力铠甲的行动。
第二变，标准形态！这也是李三好最初设计追魂夺命霸王枪时候设计的形态，在这一形态中，追魂夺命霸王枪的四十九段枪体前后连接，好似一杆粗壮的大枪从**猛然刺出，又好似大象鼻子一般灵动自如地甩来甩去，是最常用的攻击形态。
第三变，锁链形态！当追魂夺命霸王枪处在这一形态时，每一截枪体都分离开来，依靠一米多长的单晶体纤维丝连接，变成一支攻击范围超过五十米的锁链枪！
第四变，飞镖形态！在这个形态中。连接追魂夺命霸王枪的单晶体纤维丝全部断裂，四十九截枪体变成了四十九枚独立的飞镖，在超微型引擎的控制下天女散花一般笼罩住三百米内的整个空间，是控制范围最大的攻击形态，可是一旦使用，以李三好现在的精神力操控水准，却也无法把天女散花的四十九段枪体重新组合起来，所以，这是万不得已之下，最后的手段！
第五变，激射形态！这其实不是一个独立的形态，而是附加在追魂夺命霸王枪最前面一段枪尖上的特殊功能，在这段中空枪尖中储存着莫瑞兹家族最新研发出来，专门用来克制液态金属动力铠甲的反纳米腐蚀剂，只消李三好下身一挺，污浊的腐蚀液就能从追魂夺命霸王枪中激射而出，一旦喷射到液态金属动力铠甲上，就能造成不可愈合的腐蚀性伤口！
虽然菲尔教官很谦虚地把追魂夺命霸王枪称为最低等的灵魂武装，可是千变万化的形态还是看得小胖子眼睛发直，恨不得当场就挥舞起追魂夺命霸王枪满世界翻飞，可是菲尔教官却不给他半分钟耍枪的功夫，一脚把他踹上了一艘全封闭的小型运输船。
“你有七天时间赶到目的地，加入团队，执行任务！一路上不会有人打扰，有的是时间熟悉武器！记住，想要活命，就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研究灵魂武装，研究你的动力铠甲！”
小胖子还来不及问她格蕾丝的情况，舱门就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他把脸使劲贴在舷窗上，却只能看到菲尔教官深邃如海的双眸中，有两点异样的光芒，闪闪发亮。
……
就在李三好带着满肚子疑问和坏水奔向未知的任务之后三个小时，在莫瑞兹家族统治的轨道圈中，一片连绵起伏的哥特风格建筑组成的号称“刺客塔”的恐怖地域外围，一面高墙下方斑斑驳驳的油漆忽然颤动了一下。
轻微的颤动并没有引起卫兵的注意，两名卫兵打着哈欠从高墙下慢慢巡逻过去，就在他们背对着高墙的瞬间，斑斑驳驳的油漆忽然化作了一团小小的人形。
格蕾丝从光学迷彩隐形布后面灵猫一样钻了出来，手枪式麻醉剂注射器第一名卫兵腋下狠狠一插，同时一记高抬腿扫中第二名卫兵的太阳穴，无声无息放翻了两名卫兵。
小姑娘单膝下跪，一只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另一只眼睛则帮助双手从卫兵身上摸索出了武器，弹药和身份卡片。
“这是最后一道岗哨，前方再没有半个卫兵，只要走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空港！”
“菲尔老师恐怕怎么都想不到，我居然有胆量从刺客塔中逃跑！”
“兰戈，你这个死胖子，就算走遍整个宇宙，我也会找到你，揪着你的肥肉问清楚——为什么要骗我！”
小姑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且留着淤青的脖子，小声骂了一句粗口，披上光学隐形迷彩，重新融入空气中。
格蕾丝并不知道，在她身后七百米处的高塔上，一名同样裹着光学隐形迷彩的狙击手，已经把她的身影牢牢锁定在瞄准镜中。
这名狙击手是莫瑞兹家族专门派来守卫刺客塔的暗哨之一，就连刺客塔的大多数教官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使用的瞄准镜带有最先进的反光学隐形设备，能够依靠生物和空气的温度差别找到目标。
狙击手的手指已经勾在了扳机上，他停止了呼吸和心跳，连毛孔都完全封锁起来，半秒钟之后，他将射出一枚注定要掀开小姑娘头盖骨的子弹。
忽然，狙击手的瞳孔急速放大。
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甚至连喉结都来不及滚动一下，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同时，他扣住扳机的右手被上百根细若牛毛的发针狠狠刺穿，连尾指都无法动弹！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狙击手的脑袋向后用力扳倒，令他的颈部伤口越裂越深，粉红色的血液带着狙击手的生命从渐渐冰冷的躯体中狂涌而出，不用五秒钟，狙击手当场死亡。
一抹幽灵般的影子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来，闪闪发亮的光头两侧，两只凶残的秃鹫尽力舒展着翅膀。
“菲尔。”
就在光头秃鹫女战士准备重新融入黑暗时，身后的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一声暮气沉沉的叫声。
菲尔教官面无表情地回头，瞪着十几米外那个和她惊人相似，却老了三十几岁，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辛迪长老，既然您出现在这里，证明我肯定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辛迪长老轻轻咳嗽了两声，点头道：“是啊，菲尔，你露出了破绽，哦，或者也算不上是什么破绽，最多只能算是一点小小的变化，可是你知道的，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最不喜欢的就是变化。”
“哦，我有什么变化？”菲尔教官的太阳穴一阵跳动，连带着两只秃鹫也振翅欲飞。
“你在莫瑞兹家族这些年，一共杀了六千五百二十二个人，你知道在杀这些人之前，你一共对他们说了多少字吗？”
“多少字？”
“零，你在杀六千五百二十二个人之前，一个字都没跟他们说过。“
“那又怎么样？”
“呵呵，我亲爱的弟子啊，既然你能够一言不发地连杀六千多人，为什么在杀一个微不足道的胖子之前，要喋喋不休地和他说一千零九十七个字呢？”
菲尔教官直直地盯着辛迪长老：“为什么？”
老太婆又尖又利地笑了起来：“因为你知道‘替死鬼计划’的第三次演习出了意外，一名狙击手被同伴不小心打死，家族正在满世界寻找可以替代的人选，只要你能够拖延几分钟时间，家族的观察员肯定可以通过卫星搜集到胖子的情况，把他列为‘替死鬼计划’的人选。”
“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要死？”
“未必。”辛迪长老慢条斯理地说，“我刚刚查看了一下你这两天调集的资源，发现你几乎是动用了家族最高权限的资源帮这个胖子增强实力，你用家族最先进的技术为他改造动力铠甲，你用最好的基因药剂和精神力催化剂帮他激发脑电波，你甚至为他制造了一件灵魂武装！经过你的帮助，他的实力起码能提升百分之三百！”
菲尔教官冷冷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替死鬼计划’，他的实力越强，完成计划的可能性越高！反正我已经在他的动力铠甲中安装了微型脉冲炸弹，只消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他的脊椎炸断，中枢神经炸烂，别说三倍的实力，就是三百倍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辛迪长老慢慢点头道：“没错，微型脉冲炸弹是机械师亲自安装的，你完全插不上手，所以也无法动手脚，这是我一开始最搞不懂的一点了。我很肯定，你想救出胖子，可是你明明知道家族在每一名‘替死鬼计划’执行者的动力铠甲中都安装了微型脉冲炸弹，一旦任务完成，就会杀人灭口，你却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胖子送死，为什么？”
老太婆“咯咯咯咯”笑起来，自问自答道：“直到我看到了一段监控视频，是胖子在一间地下机械改装车间出没的画面，胖子在这间地下机械改装车间里足足待了二十多个小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很有可能是一名机械师！”
老太婆咳嗽两声，喘了几口气：“这样一来，我的疑问就解开了，如果胖子是一名机械师，他在战斗前后，总会拆开自己的动力铠甲亲自检修的，一旦他亲自检修，就会发现微型脉冲炸弹，只要他拆掉了微型脉冲炸弹，等于是脱掉了枷锁的猛虎，逃之夭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而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从你看到胖子的第一秒钟起，你就在处心积虑，不动声色地帮助胖子逃出生天，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增强他的实力！”
“你从来没想杀他，你一直想要救他！”
“我唯一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和胖子明明素不相识，彼此间也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你为什么要冒着背叛家族的风险，帮助这个胖子？”
“而格蕾丝呢？你又为什么要帮助格蕾丝从刺客塔中逃跑？你应该知道，她的体内，传承着来自你，来自我，来自家族最伟大女刺客的基因，我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成为家族的杀戮机械，捍卫家族的利益！”
菲尔教官的睫毛上似乎沾染了几滴夜晚寒气凝结而成的水滴，她轻声道：“我知道，从我十三岁时，一刀一刀把雨果活活剐死开始，就一直知道。”
辛迪长老浑身一颤：“我以为，你早就忘了雨果。”
菲尔教官惨笑道：“是啊，我也以为我早就忘记了雨果，忘记那个傻乎乎的，要和我一起逃出莫瑞兹家族，逃到宇宙边缘，逃到地老天荒，再生一大堆孩子的雨果，忘记那个即使在遍体鳞伤，血流满面时还一直安慰我，骗我说他一点儿都不痛的雨果！”
“他该死！”
老太婆怒不可遏地尖叫：“我，你，格蕾丝，我们都是莫瑞兹家族花费了上百亿资金才调制出来的终极武器，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捍卫家族的利益，而雨果，那个肮脏的卫兵，差一点就让你这件价值几十亿的终极武器毁于一旦，他难道不该死吗？”
菲尔教官冷冷道：“所以，你就把他抓住，还对我施加了精神干扰，让我在半催眠的状态下，一刀一刀剐死了自己的恋人！”
辛迪长老张开双臂，动情地说：“菲尔，你体内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基因都是由我提供的，你简直就是我从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会害你，我为你做出的都是最佳选择！看看现在的你，你成为了莫瑞兹家族刺客塔的总教官，家族中实力最强的高手之一，钢巢世界威名远播的阴影女王，无论走到哪里，你得到的都是敬畏，崇拜和恐惧！如果你和雨果一起背叛家族，哪儿还有今天？你们早就一起下地狱去了！”
菲尔教官轻声道：“那样的话，我们也可以在地狱里，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辛迪长老愣了半天，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会生出如此可怕的想法？”
菲尔教官笑了，指着自己太阳穴上方的秃鹫：“辛迪长老，你知道吗，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一直以为自己完完全全忘记了雨果，忘记了曾经的梦想和追寻，习惯于为莫瑞兹家族一次次杀戮，习惯用从家族得到染血的回报，习惯于众人恐惧的眼神和谦卑的态度，甚至当我有了自己的基因复制体——格蕾丝之后，我也习惯于像当初的你一样，用无比冷酷残暴的方式对待她，折磨她，**她，把她变成和你，和我一样冰冷坚硬的杀戮机器。”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胖子的出现，改变了。”
“我看到，这个胖子就像是当年的雨果一样，傻乎乎地冲进枪林弹雨，拼尽全力也要救出格蕾丝！”
“我看到，这个胖子就像当年的雨果一样，当子弹朝着格蕾丝射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挡在子弹前方！”
“我看到，这个胖子就像当年的雨果一样，即使面对几倍于己的强敌，也不愿意退却半步，宁可用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和敌人周旋，较量！”
“我看到，这个胖子就像当年的雨果一样，即使真的陷入了必死的绝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格蕾丝的安危，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只要格蕾丝的微笑能够继续在这个宇宙绽放。”
“你知道吗？过去几十年，我没有想起过雨果哪怕一次，我以为自己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可是我错了，雨果一直在我脑子里，占据了很大很大一块空间，只不过是我自己用一扇厚重的大门，把所有和雨果有关的记忆通通封死。”
“直到这个名叫兰戈的胖子出现，他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禁锢已久的记忆之门，让我满脑子都是，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雨果……”
“呵呵，可是无论我怎么思念都没有用了，我的雨果已经被我亲手，一刀一刀地，用了三天三夜，活活剐死了。”
“我无法改变过去，我能改变的只有未来，格蕾丝的未来！我已经杀死了自己的雨果，我不会再杀死……我女儿的雨果！我的女儿应该和她的雨果一起，去追寻属于她的宇宙！”
辛迪长老冷冷道：“格蕾丝不是你的女儿，她只是传承了百分之六十三你的基因而已。”
菲尔教官痴痴笑了起来，捂着小腹，轻轻道：“不，格蕾丝是我的女儿，我和雨果的女儿，我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是怎么怀胎十月把她生下来的，看，这里，这里还有剖腹产留下的伤疤……”
“那是你第一次独自执行刺杀任务留下的伤疤，你说要留做纪念，一直不愿意用激光消去罢了。”
“不！你说谎，你说谎！格蕾丝是我女儿，我和雨果的女儿！”
看着渐渐陷入歇斯底里的菲尔教官，辛迪长老深深，深深打了个冷颤：“你疯了。”
“我疯了吗？”
菲尔教官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在狂笑声中一步步朝辛迪长老逼近，“我倒觉得自己是从几十年的疯病中清醒过来，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这种感觉，真他妈无比美妙！”
“你，想和我动手？”辛迪长老惊愕万分。
“有问题吗？”菲尔教官狞笑道，“我答应过雨果，会把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养大，任何妨碍格蕾丝安全的因素，都必须毫不留情地排除，即使是我的基因提供者，也不例外！”
“你真的疯了！”
辛迪长老深深凹陷的眼窝中也绽放出了凌厉的凶芒，“你的基因是我提供的；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的精神力，也是我帮你激发出来的，你杀得了我？”
菲尔教官手指上的微型虫洞发生器微微泛着黑芒，首先从虫洞中召唤出来的并不是动力铠甲，而是一件长枪形状，漂浮在半空中的武器，这件武器在两人头顶转了一圈，骤然分解成了七根粗长的枪管，围绕着菲尔教官飞速旋转起来。
辛迪长老睁大了眼睛，喉咙里一阵咕哝，结结巴巴道：“七门阳电子浮游炮？你，你的精神力居然强悍到能够同时掌控七具灵魂武装？”
“当然，别忘了，老太婆，我可是你的进化版本！”菲尔教官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残忍的弧度，“顺便说一句，我看上你胸口的家族长老徽章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把它……摘下来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