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与其和我一同上路,不如留在方府吗?”

“我知道你不肯让我留在那里的,只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那么对方伯伯和方伯母说话。他们一直待我像女儿般,方伯母更像我的娘亲一样对我好,他们也只是一片好心,怕我辛苦才想要我留下的。你不愿意,也尽可以好好跟他们说,却说的好像全天下只有你知道心疼我,他们是想要拆散我们一样,你让他们二老情何以堪?”想到这个,就又想到了自己的爹爹,还有奶娘,不觉的又双眼迷蒙。

肖然揽过她的头,用自己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额:“你尽管怨我好了,我像刺猬般的扎伤所有企图由我身边让你离开的人,不管是想要伤害你的,还是想要爱护你的,我都管不了了。”

“肖然……”闵玥儿突然感到了那个永远冷静,坚定的人变得似乎有些彷徨,她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肖然……他们并不是要我离开你……”

“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知道吗,只要一想到身边没有你,我的心就像要裂开了般。不管你此刻是多累,多想离开,求你忍一忍,再忍一忍可以吗?我……我不能没有你……”

闵玥儿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接地告诉她这些话,说他不可以没有她,求她不要离开他,而不再只是命令般地要她留下,不许逃开……

即使裘海一再给万乔山说自己对肖然如何重要,即使玉玲珑一再追问为何肖然只会在乎她,那所有的都不抵他亲口说出的一句话——他说,他不能没有她……

“肖然……”她忍不住地伸手抚上他的颊,那有如刀削般的脸庞,虽然蒙上了些疲惫,却掩不住俊朗的线条和深邃的眼。闵玥儿突然不知道自己在逃些什么,难道从未想过,如果没有了他,自己就可以吗?

显然肖然并没有看到她突然澎湃的心湖,她瞬间的失神在他眼中变成了退缩和犹豫。他一把握住自己颊上她的手:“如果你不高兴我的靠近,我可以只看着你。但是,你别离开。”

看到这个对她永远霸道到有些不可一世的男子,竟被自己吓怕了,闵玥儿心里一阵难以言表的柔软,仅存的抗拒似乎也在慢慢塌陷……

“我……”她想要说些什么,他却浓眉紧皱,额头有些薄汗渗出。

他塞给她水囊,便再不说什么,迅速退了出去。

虽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又不知如何说起,闵玥儿便打算用这剩下的旅途,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纷乱的脑子,但此刻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不再离开。

***

疾步跨出马车的肖然,靠在一棵树上,有些急喘,额头的薄汗聚成了大颗的汗珠,顺着两腮往下滑。

“你怎么了?”杨奕霄看出他的异常,上前问道。

他深呼吸几下,终于稳住了喘息,压住了胃部又泛滥出的灼热感。

“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这一路来,这种情景怕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肖然扫了他一眼,看样子平日里漫不经心的他,其实对很多事情观察入微。他的确已经有三四次这种不适的情形,只是这一次有些来的突然,差点没有控制住,才显露的这么明显。

荷依那别有用意的吻,又展现在脑海。此时自己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起着奇怪的作用,他仍然没有结论。除了偶尔的由胃部扩散的灼热感,一次更胜过一次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反应。

感觉到此刻那股不适的热~潮已经过去,他拂袖轻拭自己额上的汗水,想着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等到见了荷依,亲口问她了。

“你若有不适,怎么不想着让闵姑娘给你诊看一下。”

“不必了,已经没事了。”他说的淡淡的。

“如果真的没事,我倒问你,咱们走了半日,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杨奕霄也同样说的云淡风轻。

肖然微微震了下,知道他这么说,必有深意。

杨奕霄像没事一样递给他干粮,然后自己又清啜了几口水,才说:“距咱们两三里的地方,有人一直在跟着。”

肖然略有些意外,并不是意外有人跟踪,而是意外自己竟没有发觉到这个。想是只听到马车内时而传出的轻微的抽泣,让他一门心思都绕在了闵玥儿身上。

肖然再看看眼前这个仍优雅地整理着自己发丝的男子,不禁对他又重看了三分。他或许功夫并不是上乘,但心细如发,且冷静得不一般。

只听他又悠悠的问:“以你之见,那会是些什么人呢?”

“我不能肯定,但他们如此保持距离一直跟着,想必只是想要让咱们带领着他们走的。那么不外乎就是那些想要找到圣莲教之辈了。

“但什么人就知道跟着我们走,就对了的呢?”

肖然淡淡笑笑,没有回答。他知道杨奕霄心里也有这个谱,不用他再说明。

“管他是什么人,愿意跟,跟着便是。”

杨奕霄与他相视而笑,两人继续填起肚子,似乎都不打算管那些跟屁虫。

***

一路向北,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尤其的傍晚的时候,山间的风竟会让人有些瑟瑟。而恰巧又飘起了丝丝细雨,看样子,本打算穿过了那山路,歇息在下一个城镇中是不行了。

杨奕霄跨马来到肖然身侧。“入山前那山民说这路上有两处歇脚的地方,一个应该就是前面。”

肖然翘首看到不远处露出的一角屋檐:“走,先去看看。”

于是几人前行停在那屋前。这应该是一间常年破败的旧庙,早已没有了香火供奉。只消看那残破的门窗,和墙头零落的瓦片,就知道里面一定也是破落不堪了。

闵玥儿下了车,也来到屋前:“我们是要在这里歇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