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末日,你必须要坚强!哪怕只是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你就不能这样绝望!

正在这时,就听见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自觉地偏到一边,让开道路,却听着似乎还有声音在唤她。

待她转过头,那一对马匹已经近在咫尺,而中间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一个人,匆匆对她招呼着,她才确定了的确是在叫自己。

那下来的人正是榆州知府侯齐,叫着她“肖夫人”。

“原来是侯大人。”

“本官正要回榆州,肖夫人若是同路,不如让在下送您一程吧。”显然,侯知府深知闵玥儿作为小王爷夫人的身份尊贵,因而彬彬有礼,丝毫不敢怠慢。

同路?同路吗?她还真的不知道该走哪条道的。

但想必如果一同到了榆州城内,总比这荒郊野外来得好吧。

于是她也不再推辞,侯知府更是将马车让出来,自己跨马而行。

来到榆州城内已经是过了晌午,这里虽不如梧州、梓州那般繁华鼎沸,但已经全然不见边陲荒野的凄凉之景了,这不免让闵玥儿的心踏实了些。

她执意推辞了侯知府的挽留,一人背着包裹离开了。一路上还有很长,总得适应一个人的时候吧。她身上有足够的银两,吃饭或是住店都不成问题,因此,她打算先找一个地方吃些东西,再打听一下继续赶路的方向。

正在四下寻找着饭馆的方位,就觉得腰间被重重撞了一下。闵玥儿趔趄了两步,定睛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那孩子一身潦草简单的粗布衣服,发髻也扎的散乱,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胡乱抹着些泥垢和脏污。就是那一撞,竟跌倒在了她面前。

闵玥儿连忙弯腰去扶他:“小弟弟,摔疼了吗?”

那孩子有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看了她一下,又立刻没事一样的弹跳起来,口中直说着:“不疼不疼。”

还不待她再看清楚,那小小的身影就窜入人群中不见了。

闵玥儿随即也没有太在意,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门面干净的饭馆,便进去找了一个角落的小桌坐下了。要了一些简单的饭菜,她叫住送菜的小二:“店家,从榆州城往京城去的话,该怎么个走法?”

“这位小姐,您说笑了吧,从这里去京城,还距离上千里呢。”

“上千里也总有个方向吧。”

“那您就继续往东走吧。”显然那小二只当是她脑子不好使,也没有打算好好回答她,不免让她有些窝火。

草草的填饱了肚子,小二似乎怕她会赖账一样,紧紧盯着她付账。闵玥儿忿忿然地摸向腰间的锦袋,却一手探了空!

啊?银子呢!

“小姐你敢情是来吃白食的啊。”店小二张狂地提高了嗓门,引来店内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钱袋不见了,店家,我怎么可能吃白食。”

“那你就付银子啊。”

闵玥儿有些窘,这种事情从来没有遇到过,听到四下的客人叽叽喳喳都开始议论了起来,不自觉的耳根都已经发热。

这时,掌柜也被小二唤了过来:“老板,她吃完不付帐,是不是要扭到官府去啊。”

掌柜是一个中年男子,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先是拱了拱手,接着语气却有些跋扈:“这位姑娘,您这不是故意找我们小店的麻烦吧。”

这一问,倒让闵玥儿冷静下来:“掌柜的,我不是不付银子,是我的钱袋不见了。”

“我看她是脑子有些问题吧,刚刚还说要去京城,一点银子都没有,从这里要去京城,不是痴人说梦吗?”小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旁边竟有人跟着起哄起来:“这么美的姑娘,店家你就不要为难了嘛。”“是啊是啊,掌柜的你就怜香惜玉了吧。”

店小二看样子是有恃无恐,一点不理那些所谓的求情:“我们老板是开小馆子的,又不是开窑子!”

一句话激起哄堂大笑。

闵玥儿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当众被调笑却因自己无理在先,想到钱袋一定是在闹市中被小偷偷了去吧,难道是撞到自己的那个小孩子?真不该将银子别在腰间,就该放在包袱里的!

一想到包袱,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啊,我有银票的!”

闵玥儿的包裹里倒真的有几张银票,而且还是肖家钱庄的银票,是由梧州离开时,肖然塞到她随身的行李里,说是以防万一的。那时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万一,以至于这个关键时候,差点忘记了那档子事。

小二接过她递出的银票,脸色一惊,又转手递给掌柜看,显然掌柜也是一脸意外。

“钰阳钱庄,一千两。呵呵,你是想买下我这小店吧。”

难怪他们这种奇怪的神色,自己当真是没有注意过上面的数字。她再看其它几张,竟都是一千两一张的,还有一张五千两!

掌柜的却发出一个冷哼:“我看这银票有假吧,你一个单身姑娘家,身无分文却拿着这么大的银票,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

“绝不是假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钱庄兑换看看啊。”

“怎么,想趁机溜走吗,老板,要不要我这就叫官府的抓了她,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呢!”

“喂!你这人怎么随便诬赖好人!你要告便告,看看最后是不是还要落个诬告罪名!”闵玥儿也有些气急。

正在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就见一个男子上前拦在了中间,呵呵笑着对老板说:“掌柜的,您是做生意的,也别为难一个小女子了。这么着,这个帐我替她付了。”

“哟,那好啊。我也不是成心要为难谁,只是我这是小本生意,哪能整天应付这些白吃白喝的主。”

“我哪有白吃白喝……”闵玥儿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而那个汉子已经替她付了银两,并且将对方手里的那张银票拿了回来递还给了她。

“姑娘姑娘,您消消气,别跟这些市井小民一般见识。”

闵玥儿由饭馆里出来,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看到面前这个人,虽相貌平平,穿着的也是极其普通的棉布衣衫,倒也显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她不禁对他的解围心生感激。

“谢谢这位大哥,你看这样行吗,你给我说这榆州城里可有钰阳钱庄的铺子,我兑换了银票就还钱给你。”

“姑娘你太客气了,不就是那么几个饭钱嘛,不值一提。”

“那可不行,虽然没几个钱,你却帮了我大忙,我一定得还你。”

那人踌躇了下,终于点点头:“要不我带你去钱庄吧,我看你是个外乡人,一定不认得路。姑娘你倒不用为了给我还钱,只是你得兑些琐碎银子随身带着才行。”

闵玥儿笑笑,不知这感谢的话该怎么说才好了,只是庆幸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一路走着,那人随口与她攀谈:“姑娘是要去哪里?”

“我是往京城去的,路经榆州。”

“这么远的路程,姑娘家人就放心你一个人出行吗?”

这一问使得闵玥儿不免神色黯淡,家人……她的家人呢?她还有家人吗?

那人也不追问,又转了话题:“姑娘是哪里人氏啊?”

“啊,我家本在京城的,辗转到了阳关,现在是,是要回去。”

说话间,已经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街巷,闵玥儿只顾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根本没有记清楚行走的路线,这时候远离了穿梭的人群,才觉得有点踌躇起来:“钱庄不开在街面上吗?”

“姑娘你不知道吧,这里是钰阳钱庄的后门。你一个单身姑娘家若是从钱庄正门出入,很容易被那些图谋不轨的坏人盯上的。榆州并不像京城那么太平,这里毕竟是临近边界,蛮荒之人颇多啊。”

“哦……”闵玥儿有些迟疑,却又无从反驳对方的说法,也许他真的担心自己带太多银两引起坏人的注意吧。

正犹豫着,那人已经叩开了一座小小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精瘦的奴仆打扮之人。那人把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就见他咳了几声,打断了对面的目光:“还不快把这位小姐迎进去,她拿着贵庄的银票,要兑些银两。”

“噢,请,请。”那瘦子闻言连忙让开了路。

“姑娘请进,其实这里的掌柜的和在下略有相识,你只管先去后院歇歇,我去叫他们亲自过来,就不劳你跑腿了。”

“不用不用,我去柜台前兑了银子就走,不用歇息。”

“姑娘别客气,张公子可是个热心人,你只管在后院稍等就是。”那瘦仆人不由分手就将她让到了一间小小的偏房内,只说是掌柜的马上就来,便退出去关了房门。

闵玥儿环顾四周,这房内除了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一张粗糙的桌椅外,别无他物。而那桌椅上也落得厚厚的灰土。

这里,真的是钰阳钱庄的后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