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从小就没有娘亲啊,和我一样……“你爹爹呢?”

他又摇摇头:“他们说原先边关打仗,死了好多人,我就没爹爹了。”

“所以你就跟着你那个老大,在街上偷东西,还拐卖良家女子是不是?”

“我可没有拐卖良家女子!”

闵玥儿白他一眼,这么大的小孩,也当真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肯定是那个叫张奎的自己干了不少坏事。

“那你知不知道偷东西也不是好孩子做的?”

“给老大交不出东西,就要饿肚子的。”

“你会饿肚子吗?饿了不是来这里偷东西吃呢吗?”

“这里好吃的东西多嘛。”

“小鬼……”

“我叫叮当,不叫小鬼!”小男孩不乐意地抗议道。

“好啊,叫你小叮当。你带我去找你们老大好不好,我拿回我的包袱,然后请你吃很多好吃的。”

叮当闪动着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说话算数。”

“我不是怕你骗人,可是你就算找到老大,怎么拿回你的包袱啊?”

“我……”闵玥儿竟有些张口结舌,没想到这小娃娃思考问题似乎比她还要周到:“那我们总得先从这里逃出去吧。”

“大姐姐,放心啦,咱们等到天黑了,外面客人多了再出去,就不会有人注意啦。”

“你好像很懂一样。”她忍不住捏捏他翘翘的小鼻头。

“那当然,我经常来吃好吃的哦。”

闵玥儿看着他圆圆的脸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得意样子,竟有些莫名的心酸。这么小的小孩子本该度过开心快乐,上学堂、玩耍嬉戏的时光,他却成了孤儿,还要被迫去作小偷。看他聪明伶俐的样子,心地也不坏,真不该跟着那所谓的老大啊,否则恐怕几年之后,真的会成一个坏孩子了。

正像叮当说的一样,天色全暗的时候,庭院里升起了摇曳的火光,将四下照的影影绰绰,看的不甚分明。前厅人声鼎沸,这里却显得逐渐冷清了下来。

闵玥儿悄悄猫身出来,只觉得腰腿酸麻,还来不及好好活动一下,就被小手拉着往后院走。在庭院昏暗烛光的掩护下,他们很顺利的就摸到了后院。

“大姐姐,你说好了要请我吃好吃的哦,我现在好饿啊。”

“说话算数!”

“不好啦,徐妈妈,那丫头不见啦!”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喊声从庭院传来,闵玥儿拉着叮当疾步就向后门处跑。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叮当脚下一绊,结结实实扑到在地。已经跑出两步的闵玥儿急忙又回身来拉他。

“大姐姐你快走吧……”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被发现了。几个眼疾手快的壮汉三两步上来就捉住了她的腕子,叮当也被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只是两条小腿还在不示弱地扑腾着。

“又是你这野孩子!”徐妈妈也跟了过来,一巴掌狠狠甩在叮当脑瓜上:“平时来偷吃偷喝还没被打够啊,今天还敢偷姑娘。”

“她不愿意在你这儿待,你还要抓人家,我去官府告你去!”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徐妈妈双手叉腰:“长能耐了你!你老大来卖,我来买。你告我?连你这野孩子一起抓!”

“别打小孩子啊!”怎么对这么小的小孩也大打出手!闵玥儿冲她大喊。

“你这死丫头,来了我万花楼还想跑,看你长了几个胆!”说着就伸手拧了她的手臂一下。

闵玥儿痛得差点掉出眼泪,硬是倔强地瞪回去。

“哟,还敢瞪我!把她绑结实了,关回房子去,我今晚就叫人好好调教调教你这野蹄子!”

闵玥儿又一次被关进房间的时候,已经不像上次那么好的待遇了,双手双脚被绳索绑得紧紧,整个人被扔到**动弹不得。

“我今晚就叫人好好调教调教你这野蹄子!”——那个徐妈妈丢下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闵玥儿有些忐忑,不堪的记忆翻江倒海而来,自己怎么又成了待宰的羔羊一般!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去了,必须得想些办法才行啊!

她晃动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却丝毫没有挣脱的余地。只得努力地支起身子,环顾房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磨断绳子的利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她听到了门外有来来往往的人声,似乎是一些上楼而来的客人,如果去呼救,会不会有好心的人来解救她呢?

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一下啊。这么想着,她站起身来,无奈双脚也绑着,只能蹦着来到门前,俯下身,由门缝探出目光,想要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房门突然呼啦一下打开了!还不待她抬起头,就迎面撞到一堵肉墙里,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拦腰扛起在来人的肩上。

闵玥儿大吸一口冷气,只是一个劲挣扎扭动,却奈何不了半分,呼救声刚出口,已经被甩开扔在床铺上了。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是那人又及时伸手接住了她,但在她还未看清状况的时候,来人已经将她按倒了。

“放开我!放开!”惊慌失措的闵玥儿大喊着,被缚的牢牢的双脚拼命踢打。

没曾想,那人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不打紧,闵玥儿一愣,这笑声……听着煞是耳熟啊!

那人也放开了她,跌坐在床铺边上越笑越放肆。闵玥儿定睛一看,那一席考究的银白长衫,一丝不苟的束挽长发,还有那白皙细致的面孔——杨奕霄!

“你!怎么是你!”显然,闵玥儿的惊诧不亚于适才。

“怎么不会是我……哈哈,难道你还希望是别的什么人来调教你吗?”

“杨奕霄!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竟然还有心情吓唬我!快给我解开啊!”又是气又是急,使得她满面潮~红。

终于,他止了笑,解开她脚上的绳索,又坐在她身后解着她手腕上的。

“快点啊,不然他们一会儿来人了。”

“侯知府已经将这里控制了。”看到她腕子上被勒出的红印,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一个人才不到一日,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听这话,像是在担心自己。闵玥儿挣开双手,起身看着他。是啊,从阳关镇离开就要一日了……可是,他不是该在去梧州的路上吗?

“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不来,刚刚进来的就是别的男人了。”

“我的意思是,肖然呢?你不是答应要护送他回梧州的吗?你答应我了的,还说什么金龙匕首……”她急了。

他打断她:“那条件可不是这么来浪费的!本就是要护送他回去的,不用你要求。只是,不是由我,我已经安排狄琨去了,侯知府还派了几个护卫跟随。”

“那你?”

“你忘了,我说过我要回京的啊。咱们同路,不如搭个伴。”他说的轻快。

“你知道我要去启安城?”

“侯知府告诉我,火护法逃离天阳客栈时,要你去京城向他找解药。”

闵玥儿神色一黯:“不是找解药,是……交换。”

杨奕霄上前绕着她踱步一圈:“不管是怎样,还是一起走吧。省得哪天不是又被偷了,便是再被卖了。”

“你嘲笑我?”她气鼓鼓地努着小嘴:“跟了我很久了是不是?”

他扯开唇角笑了,的确是暗中跟了她有一会了。安排好护送肖然的事情之后,他就匆匆离开阳关镇,没曾想她正好搭了侯知府的马车,才使得他找到榆州的时候,她已经沦落到了万花楼。

“你这人还真是坏心了,想要看我出丑吗?”

“想让你长点记性。”

“什么啊?”她有些不解,斜睨着他。

“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啊。”

“哼!”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太轻率了,可是还有些不服。认为自己的真诚就应该换来别人的善良,难道也不对吗?

“那你说,我能相信你吗?”

“别轻易相信,我就是要拐你去京城卖了的。”他似笑非笑地一把拉过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出了门,闵玥儿才发现,这楼上楼下,庭院内外,站满了官府衙役。来到前厅,就见到徐妈妈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一副诚惶诚恐的架势对中央立着的侯知府点头哈腰:“大人啊,我们这是正当生意,绝对不敢犯王法啊。”

侯知府看到闵玥儿,急忙上前:“肖夫人,您受惊了。本官定当好好惩治这些不法狂徒。”随即他转身吩咐:“哪条王法允许你拐卖良家女子,逼良为娼啊!来人,都带走!”

徐妈妈登时面容失色,顾不得喊冤就被衙役们押了出去,跟着就是瘦仆人、打手们,一个都没有漏掉。

万花楼的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小旋风似的就跑到了闵玥儿跟前:“大姐姐,大姐姐,你没事啦,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