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渐渐暗了下来,忽然,刮起了阴风,乌云笼罩,天空愈加阴沉,似天也在呜咽,一滴滴的晶莹的小雨珠从无际的天边倾泻而下。

很快,小雨连绵,一片片连阙成无边无际的磅礴大雨,路人行人或用衣遮着头、或撑着伞,无不神色匆匆的消失在了街道上。

路上,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共撑着一把伞,伴随着一声声女子的打情骂俏声与男子的得意洋洋的笑声,在雨中飘零…飘零,出没…出没,却又很快消失在了雨中……

帝都一个很偏僻的一处街道,一个小酒坊中,有一道简易长廊,支撑长廊的柱子是青竹,覆盖在长廊顶的,是厚厚的草絮棉枝。

因大雨太过磅礴,连支撑长廊的青竹也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作响声,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而那廊顶的纷飞草絮,也不断的渗入雨水,不一会儿,大雨便冲破了雨絮的防线,廊顶也不断有水漏出。在这大雨纷扬的嘈杂之中,却发出一声声犹为清脆而节奏分明的滴答滴答声……

廊下,有几张破旧的桌椅,然而,却只有一人于此,显得清冷寂寥,这人麻木不停的只重复着一个动作,倒酒、喝酒,再倒酒、再喝酒,再再倒酒,再再喝酒……

“掌柜的!再…再来十坛!”那人显然喝了很多酒,说话时都醉气醺醺,满嘴酒气。但是,却一直不肯倒下,因为,他还要继续喝,他宁可…醉生梦死……

小酒坊的老板是一个沧桑且有点驼背的老人,他此时看向宁凡的眸子中,也是万般的心疼与无可奈何。

帝都奢华的上好酒馆有无数,而宁凡却偏偏来到这一个偏僻不能在偏僻的小酒坊,而且甩手就是上万元丹,差点没把小酒坊的老掌柜给吓死,他可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些钱,都足够买下几十上百个这样的小酒坊了。

然后,宁凡什么也不点,只管叫老掌柜拿酒,于是,老掌柜只好将准备将来一年的所有好酒都拿了出来。

然而,数十坛的陈酿都被宁凡一扫而空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实在难以下咽的劣酒,劣酒苦而涩,寻常人只怕喝一口就会吐出来,而宁凡,却是同那好酒一样,照饮不误。

一个下午,宁凡足足灌了一百多坛酒下肚,实在饱了,就用吞噬邪元将肚内酒水吸走,只余那股昂然醉意,但他不想就此醉过去,连他自己都不知,这般究竟是如何……

“孩儿,外面风大、雨大,你快进来歇歇睡上一觉吧,可别着凉生病了!”

老掌柜尽量大声的喊,只是那话在大雨的淅沥声下,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宁凡一摆手,没有理会他的好意,有些疯癫的自顾道,“店家!拿酒来!莫非你以为…以为我付不起酒钱!我……我有的是钱!你…你给我酒,我的全部钱……你…你都拿去!”

“哎……”老掌柜叹息一声,他已经这样劝了有十几遍,奈何宁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得把最后一坛酒重重的放在宁凡眼前的桌上,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少年,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可不能…不能被自己打败啊,哎……”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老掌柜回到屋内,吱呀一声响,轻轻带上了门。

宁凡颓然的看着眼前的满是泥污与雨水的酒坛,愣愣的道,“这是…最…后…一坛了吗……?”

湿润的雾眼中,画面倒转,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

“宁凡哥哥,你永远是最棒的!还有那个该死的命元封印,终有一天一定会解开的!到时候,凡哥哥一定还是从前那个无人能敌的超级超级超级天才!”

“宁凡哥哥,你是苏珊妹妹,一定要幸福哦,父亲还有事叫我,我先走啦……”

“宁凡哥哥,你为何如此无声无息的走了,你忍心…留雪儿一人于此,独自舞剑吗……?”

“一生不轻舞,一舞一生苦……”

“今生为君舞,纵苦一生舞……”

“……”

回忆的画面于此刻,如被击碎的镜片,一片片破裂,随风逝去,宁凡双目无神,愣愣的打开了最后一壶酒。

忽然,宁凡迷糊的视线中,一道紫色的身形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然后,,随着距离的愈来愈近,才终于看清那道紫色身形。

那是一个面容极美的男子,头带斗笠,剑眉星眸,长发飘逸,身后背挂着一柄泛着幽凄寒光的蓝色长剑,一看便知是一颇有正气的侠士。

“在下曹植曹子建,特来讨酒。”

曹植在酒廊外笑着拱了拱手,便迈步走进,在宁凡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贵姓?”

曹植淡淡一笑,客气的问道。

宁凡抬眸,漫不在意的撇了他一眼,才带着满嘴的酒气,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字来。

“宁…”

“宁……?”曹植听到这个姓一愣,仔细凝视向宁凡的脸,这才愕然。

“看来我们真是缘分匪浅,前些天还在炼神大会一举夺魁,名扬大陆,没想到今日你我竟在此地相遇,想这必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曹植自知这是曾与曹冲当日针对的那人,然后,话音中却满是真诚,没有丝毫虚假。

宁凡毫不在意,“客气。”

说着,宁凡提起酒壶倒了一碗酒,又给曹植拉过一个旧碗,也满是了一碗酒。

“谢谢。”曹植笑道,“无诗无酒何得乐?今日,我便陪宁公子好好喝上几杯,吟诗作对,快哉今晚。”

说着,宁凡已经拿起碗一饮而尽,已经准备倒第二碗了。曹植见此,也毫不客气的端起碗,抿了一口酒,随即,又立即蹙起眉头,一口就将刚饮下的丝丝酒水全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劣酒?!苦涩难当,灼人咽喉,难以下噎!”

这酒当真难喝,绕是一派书生气几乎从不骂人的曹植,也是浊词尽出,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是吗?”宁凡一笑,将刚倒满的一碗酒又咕噜咕噜两下一饮而下,气色如常,眉头更是连皱都没皱一丝,尽管让这烈酒在肚里一遍遍滚烫的翻腾……

宁凡擦拭了下嘴角溢出的酒水,再次看向曹植,“如果你不想喝的话…慢走,不送!”

曹植神情一僵,盯着宁凡那深邃却有充满黯然的眸中,数息后,才是幽叹一口气,一把夺过宁凡手中拽着的酒坛,也不倒进碗内,就这样豪无形象的大口喝了起来。

宁凡微微一笑,并没有阻止,其实,自己真的喝不下了,喝了上百坛酒还能坚持不倒,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

一坛酒很大,曹植在喝的时候,不断有酒水溢出来,浸湿他身前所着的名贵的锦绣。因为酒实在太过灼劣,甚至开始融化曹植记忆上的那层冰霜,在这劣酒的刺激下,一些深埋心底的支离破碎的回忆碎片,也在一点点的悄然凝聚着。

数十息后,酒坛直接被曹植甩了出去,当然,原来那个装满酒水酒坛,已经彻底空得一滴不剩了。

“呃啊啊,哈哈哈哈!”曹植酒这么突兀的疯笑起来,然后开始了疯言疯语,“我…我想起来了,原来她叫甄宓,甄姬甄宓!洛水之神……洛神…甄宓!”

“哈哈哈!我终于想起来了!甄宓!甄宓!!甄宓呃啊啊啊啊啊————!!!”

曹植的疯癫一下变成了痛苦大哭,整个人都俯在桌子上,用手大力的锤着摇晃着桌子,泪水止不住的要夺眶而出,心里、喉咙里,都撕心裂肺的一遍遍喊着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洛神…甄姬,甄宓!

宁凡摇摇头,没想到自己随处碰到的一人,都和自己一样疯癫神、经,都和自己一样…有过刻骨铭心的曾经……

宁凡摇晃着起身,任由曹植这般嚎哭,独自一人,背负着一万两千斤的轩辕龙枪,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

然而,只刚走了几步,就腿脚一软,意识彻底昏沉了下去,沉睡前,他似乎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几道惊喜…与熟悉的声音。

“星魂!影月,找到星魂了,在那儿!”

“什么!快!快点过去!这么大的雨,他会着凉的!”

几人撑着伞急忙跑了过去,她们出动了暗夜所有可以动用的本部力量与人脉力量,几乎找遍了帝都核心区域内每一个可能的角落,却始终不见宁凡的影子,正当心灰意冷的时候,却意外的在帝都外围遇到了宁凡。

“快,快把他背回去!”

“甄姬…甄姬啊!!”她们身后的曹植依旧在呐喊,也不知是哭是笑。

“这哪来的疯子?”星何凑过去一看,吓得愣了下,急忙大惊失色的缩回了身,然后催促婉儿道,“快走快走!这就是当初劫持星缘的那个人!!”

“……”

半个时辰后,婉儿等人回到了暗夜阁。背着浑身湿漉漉的宁凡一路来到了暗夜阁的顶层。

顶层原是婉儿的住房,十分奢华与宽敞,其内、外两间皆各有一床,婉儿等人手忙脚乱的将宁凡弄到外间的**,盖好被子后,几人齐齐退了出去。

倒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实际上,婉儿倒是很想留下来陪着他、照顾宁凡,但是曹节又在此时召集她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务必都要到齐。

待婉儿待上门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黑影才从黑暗中遁出,似乎在确定一切没有问题后,又隐去了身形,唯有四周微冷的空气证明前一息这里还有人,那个人便是冷月——曹华。

似乎确定曹华并没有对宁凡有什么不利举动后,隐藏在暗处的梦瑶才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此时,黄舞蝶那边却有了异动。或许是因为朱雀血炎与凌霄碎片在她体内肆虐,冰火九重天之下,使舞蝶的娇躯微微颤抖,因体内一片燥热,小脸面罩红霞,更显得妖娆绝艳。

粉色丹药在她的丹田内缓缓融化开来,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侵遍她的全身……

渐渐的,力量渐渐苏醒的舞蝶竟蓦然起身,只不过那对灵动的眸子,却是如行尸走肉般涣散无神。她渐渐迈开莲步,由开始的机械舞动渐渐变得流利而顺畅,不一会儿,她便由内间走向外间,来到了宁凡的床前,目光迷离的盯着眼前这个烂醉如泥躺在**的陌生男子。

然后,几乎身体不受控制的,不由自主就贴了上去,如花瓣般的美丽唇瓣紧紧的贴上了宁凡的嘴唇。

一抹冰凉与甘甜几乎霎那就侵遍了宁凡的舌尖的味蕾,然后一点点的蔓延至全身,甚至灵魂都忍不住颤粟了下,身躯也开始不断**,硬是将宁凡从沉睡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宁凡醒来的刹那,忽然感受到两只冰冷而触感柔软美妙的玉手在自己的浑身上下游离、摸索着什么,还没来得及享受着片刻的温存,晕乎昏沉的大脑刹那间清醒,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起来!

惊慌失措的宁凡急忙推开了眼前的人儿,缩退到了床角,“舞…舞蝶……你这是做什么!”

舞蝶目光迷离,满是慑人心魄的诱惑光芒,她忽然一件件解下了自己的罗裳,露出那副犹如冰雕玉琢、美绝人寰的躯体。

“我要……”樱唇轻启,舞蝶吐出让宁凡无法相信的两个字,这两字如最轻最柔的幽风,娇媚酥麻得蚀魂入骨,撩拨着宁凡每一根神经。

“我要…”当舞蝶滚烫的娇躯彻底贴上宁凡的身体时,宁凡的大脑也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失去了任何反抗的知觉与意识。

尽管明知舞蝶中了迷药,可宁凡再怎么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怎么可能对眼前这一幅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视而不见,更何况于此之前喝了那么多酒,宁凡勉强维持的清醒意识,又在连绵不绝如决堤洪水的酒意下,彻底溃散摧毁。

这一瞬,宁凡在一股潜在酒劲的爆发下,也彻底迷失了神志,眼前舞蝶的雪颜一阵恍惚,似也变成了凌雪的模样,刚刚经历过天人两隔生死离别的宁凡,下意识的只想把怀中的“凌雪”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空气中氤氲飘荡着一种异样旖旎的罗蔓蒂克的美妙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