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召心里明白,这女子便是白灵的元神真身,不远处的那个三岁小女孩,不过是一具皮囊。

元神离体之后,小女孩也就像无骨人一般瘫软在地,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怎么办?

既然,那妖孽元神出窍,那么,只要将这小女孩的穴窍封住,使其无法转回,如此,气息也就不得不在这片天地扩散开去,只能接受无穷无尽而来的天劫。

无量清风劫。

黑水劫。

雷劫。

心魔劫。

……

无数劫数接踵而来,到得最后,元神终究会消散。

只是,时机最重要。

若是动手早了,那妖孽多半能在天劫下腾出手来,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就没有意义,对方绝对能够在动手之前阻止自己。

动手要是晚了,妖孽也就扛过了天劫,那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只能在这家伙渡劫的最关键的时刻出手,如此,方能寻到一丝生机。

何况,现在顾小召就算想要动手也不成。

天劫落下,无穷威压。

即便目标并非顾小召,那一刻,顾小召仍然受到了影响,全身骨骼咯咯发响,像是被无形而强大的力量紧紧包裹着,难以承受。

除了骨骼之外,全身血肉和五脏六腑同样在颤抖,以至于顾小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即便是吸气,也是困难无比。

顾小召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站定,不至于瘫软在地。

这种状况下,让他出手,未免强人所难。

他抬着头,盯着前方。

神念汇聚在眉心天宫,元神在识海中盘膝而坐,一缕缕的青光在身上荡漾着,随即,像清风一般盘绕着他而转动,每一逸散开去,又像风筝一般飞了回来。

那根线始终在拽在顾小召手中,线的另一头系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已然将无量清风劫降服。

这也是顾小召站在天劫范围内的原因,因为无量清风劫和黑水劫同出一源,身上带着无量清风劫气息的他也就不会受到黑水劫的攻击。

所以

,他只需要扛过这无形的威压即可。

当然,若是连这附加的威压也承受不起,那谁也怪不了,只能怪自己无能。

经文声断断续续,好不容易,顾小召的元神方才将破妄证真决的那段经文念诵完毕。

于是,一丝念头探出了眉心天宫。

于是,世界变得五采多姿起来。

绝色女子迎着黑水而上,七彩霞光中,红光大盛,红光冲霄而起,恰好和黑水撞上,

两者就像是被消磁一般,齐齐消散。

只是,双方都有援兵,像铜豆般大小的黑色水滴源源不断地从黑洞中涌现出来,劈头盖脸向着白灵元神打下。白灵面带冷笑,在空中翩翩起舞,一举手一抬足,便有七彩霞光缭绕盘旋,一阵阵红色光芒脱颖而出,将黑水消散于无形。

一时间,僵持不下。

像白灵这种情况,须得经受三重天劫,无量清风劫,黑水劫,雷劫……

三劫过后,白灵的元神也就沾染了这方天道的气息,这时候,只要能回转身体,也就能瞒天过海,天道不会再把她当成入侵者。

这三个劫数无从躲避。

时间拖得越久,天劫的威力就越大,故而,宜早不宜迟,须得正面硬刚。

当然,三劫过后,要是元神无法回转身体。

情况那就不同了,我们都知道白灵将遇到什么局面,那时候,天道和元神之间也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元神不灭,天劫不断。

这个道理,白灵明白。

顾小召也清楚。

前世在飞来峰生活的他,对这些事情门清。

这也是顾小召敢于前来面对白灵的缘故,若是全无一点机会,他也不会前来。面对必死之局,仍然昂然而入,那并非勇敢,而是愚蠢。

明明知道有一丝胜利的机会,却选择了逃避和放弃,那才会滋生心魔。

这时候,情况又有了变化。

运转了破妄证真决的顾小召清楚地瞧见,无数五彩斑斓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在头顶的天空盘旋,这些灵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厚,慢慢地,形成了一团重重叠叠的云团,五彩霞光照耀四方。

“咻

!”

霞光直冲云霄,灵气团将头顶的天空捅出了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下方的黑洞忽然消失,自然而然地,黑水劫也因此消散。

白灵扛过了黑水劫。

然而,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

三劫之中,无量清风劫不过是试探,黑水劫是继续试探,真正考验修行者的还是雷劫。

在苍梧界,阴神真人若要突破到阳神境界,阴神需飞上九天,在九天之上承受万雷之劫。直到阴极阳生,渺渺然中得到一点真性,如此,方能成就阳神,以待霞举飞升。

白灵无需飞到九天之外,也无需承受万道雷霆,她只需要扛过三道雷而已。

第一道,天雷。

没有狂风、没有暴雨、没有乌云……也没有任何预兆,当灵气团冲霄而起之后,凭空就响起了一声闷雷。

准确地说,这雷声是无声的。

这话好像有语病,其实不然。

人也好,动物也好,耳朵是听不到这雷声的,就拿几十里外的滴水观坊市来说,那里的人依旧在街上来来往往,相互谈笑。

这雷声只是针对神魂而来。

雷声响起,白灵的元神为之一颤,光影也就虚了几分,不再像先前那般凝实,也没有那般鲜活。换成一个修为不高的家伙,这一声闷雷便能将那厮的元神震散。

远处,滴水观。

云深不知处的高山之巅,或者漆黑不见丝毫光影的地底深处,又或者竹林间小溪旁,各自有人同时向雷声响起的地方望来。

高山之巅,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凝重,下一刻,便抬起脚,迈出了悬崖,踩在云海之上。

然而,下一刻,他叹了口气,收回了那只脚。

仍然站在山巅上,只是,视线始终放在那个方向。

漆黑无边的地底深处,一双眼睛睁开,黑暗中也就有了光,稍倾,便又合上,黑暗再次沉默无声。

竹林间小溪旁,一个中年文士哈哈大笑,拎起酒壶仰头灌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饮罢,将酒壶一扔,踉跄着摔倒,摔入小溪之中,随着溪水往下游流去,乍浮乍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