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走了很远,方才停了下来,却已将近午时了。

宁宛然摇醒了檀?,唤她下车。檀?有些睡意朦胧,便只腻在她怀里却不肯起身。宁宛然无奈,只得自己抱了她下车。

如梦如幻都不在近旁,她微微犹豫了片刻,因身边只有檀远悠,却不好叫他来扶,只好保持着平衡小心翼翼的踩了踏脚凳下车。却终究还是滑了一下,身子晃了两下,已斜斜摔了下去,登时便跌进檀远悠怀里,一时脸又红了,脚一落地,便急忙稳住身子,连退了三步。

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带了几丝戏谑的口哨声,她应声看去,却是昨日那个慕容源晖,此刻正懒懒散散的倚在树旁,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怀里的檀?反激动起来,便叫了起来:“慕容叔叔!”人已挣开宁宛然,一下子便扑进那人怀里。宁宛然一时哭笑不得,不禁暗骂这丫头没良心。

慕容源晖一把抱了檀?,哈哈大笑着将她抛上了半空,檀?便欢喜的出一连串惊喜的叫声,兴奋至极。

一边檀远悠便微笑起来:“源晖,你总这般宠着她……”

一时慕容源晖便抱了檀?与檀远悠并肩走进了别院。

宁宛然心头微微一酸,暗暗骂了句没良心的死丫头,转头正欲去寻如梦姐妹。方一掉头,已被如幻唬了一跳,原来那丫头居然已一脸欣羡的贴了过来。

宁宛然退开一步,嗔道:“死丫头,你做什么哪?”

如幻笑得极促狭:“我就是想问问琴娘,被驸马抱可有什么感觉?”她有些陶醉的叹了口气:“驸马可是我们中虞第一美男子呵!”

宁宛然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道:“瞧你那副浮浪样儿,赶紧去收拾了东西,再要胡扯,我可不饶你!”此刻如梦也过来了,却只是拿眼瞧了宁宛然,神色有些犹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入檀府时间并不长,并没来过檀家这所庄子,如梦如幻却早轻车熟路,一路便引了她到了往日檀?住的小楼。庄子不比府邸精致宽阔,却胜在清新自然。

檀?所住的小楼名叫引凤阁,甚是精致,据如梦姐妹说,却是当日公主未正式嫁入檀家前,小住过的地方。

庄子早先便得了消息,房屋早打扫停当了,三人也只是略略收拾了一番,便坐下吃了饭。吃完饭,自有小丫头上来收拾了,檀?却是还未回来。

宁宛然取出因吃饭取下的面纱,重又带好了,便听坐在她右面的如幻叹了口气。

她回头笑道:“怎么了,出来散心不好么?”

如幻摇头道:“散心自是好的,跟了驸马爷出来虽然麻烦多,但能多看驸马爷一眼,其实也是幸福呢……”她想想便笑起来,又道:“我叹气是因为琴娘呢?”

宁宛然微怔,浅笑道:“怎么?”

“琴娘生的真美,只是可惜了面上的胎斑……”如幻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如梦已咳嗽起来,且瞪了她一眼。宁宛然微微一笑,知道如梦是怕自己伤心,便宽解道:“其实这般也并无甚么不好之处!女子若生的太美,反易遭致祸秧,将来不免落得色衰爱弛的下场,不若带些瑕疵,安稳一生却是好!”

她口中说着,心里却忽然想起梁初晴,若是她面上无有这块胎斑,亦不会伤心跳河罢!一时面上不免黯淡下来。如梦如幻见她忽然感伤,均以为她适才所言只是强颜欢笑,自我开解,不免纷纷出口安慰,倒弄得宁宛然哭笑不得。

三人说笑了一会,便有人来叫她们,说是郡主要人服侍,三人便起了身跟了那人过去。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的,却到了一个小山坡上,远远便看到檀?正与慕容源晖嬉闹,檀远悠静静的坐在一边,嘴角噙了一抹淡雅温柔的笑。

宁宛然忽然便想起岳漓函,岳漓函也总是清清淡淡的笑着,只是眉宇间自有君王的雍容与自持,在你身边时,总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存在感,让人不自觉的便收敛了三分,便如一把藏在鞘中的剑,虽在鞘中,却依然隐约感觉那股肃杀与威严。

身边如幻已悄悄在她耳边道:“渑都人都说我们驸马是个如玉一般的男子呢!”

宁宛然轻轻笑起来,回道:“我们如幻春心也动了么?”

如幻脸蛋一红,还未说话,如梦已在旁低声道:“我们渑都女子有谁不喜欢驸马的,只是驸马身份高贵,人又素来洁身自好,少近女子,我们这般身份亦只能远观,离得略近了些,怕是何时丢了小命却不知道!”

宁宛然微微一怔,此刻已走的近了些,实也不便再说这些。那边檀?已欢叫一声,冲了过来,扑进她怀里,她脸儿红扑扑的,额上尚有些汗珠,显是玩得累了。

宁宛然笑着取了帕子给她拭汗,抬眼时,却看见慕容源晖深思的眼。

檀?已玩得累了,拉着宁宛然跑到垂柳下,枕着她的腿躺在草地上,又把满手的野花都塞给她。宁宛然笑着扯下几根柳条,给她编了顶帽子,又将野花编了进去,一时花团锦簇,倒也好看。

慕容源晖便走到檀远悠身边,笑道:“?儿还真是喜欢这个琴娘得紧!”

檀远悠沉思了一会,眉目间有些淡淡的疑惑,半天道:“慕容,你不觉得……这个琴娘……有些奇怪?”

慕容源晖一怔,笑道:“也不过就昨儿夜里看她在梨院中吟诗而已,或者只是知道我们二人在梨院,故意的也未可知!只是可惜了她脸上那块胎斑,不然,我定要了她了!”他身上有种满不在乎的气息,**不羁却自有一股引人的味道。

檀远悠摇了摇头,便将今晨的那个酸葡萄故事说了给慕容源晖听。慕容源晖听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却道:“这个女子看来不一般!”

檀远悠点点头,慢慢道:“这几日若是有空,却要麻烦你去一次红袖阁,拜访长公主,问问她的由来罢!我看她虽是面有胎斑,却是气质淡雅空灵,举手投足皆有大家之风,绝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女儿!”

慕容源晖点点头,忍不住便回头看了宁宛然一眼,宁宛然正自低头为檀?编织一只草蜻蜓,微微西斜的阳光洒在她的半边面容上,清晰的映出她优雅绝美的侧面线条,他虽明知这个女子乃是半面西施,一时仍不免看得呆了。半天才叹息道:“这个女子看的多了,我竟忍不住会想索性带了她回家,从此只在右面看她算了!”

檀远悠微微一笑,忽然便想起今日马车之上,这女子明眸善睐的模样,竟使自己早已古井不波的心弦也为之震颤了片刻。

慕容源晖转头又看了宁宛然一眼,沉思了一会,才道:“依我看来,也不必拜访长公主了,若是真有什么,难免打草惊蛇。待回去,我便遣人私下打听这个女子的身份,看看究竟是何来历!”

檀远悠点头道:“是我一时糊涂,倒不曾想到那么多,便依你说的办!”

二人沉默了一会,檀远悠叹息的注视着腻着宁宛然的女人,低声道:“希望她莫要有甚么问题,我实是不想再见?儿伤心……”他俊雅如玉的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眉头也微微锁了起来。

慕容源晖没有说话,眼中却有隐隐的冷意一闪而过。

不远处传来清邈深长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二人同时转头看时,却是宁宛然曼声歌唱。

她音色本极清婉,此刻映着垂柳残阳,细细春风,竟有种说不出的凄清与委婉。

长亭古道碧连天,一抹斜阳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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