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大惊,却见上官凭勉强撑了身子坐了起来,唇角也微微的溢出血丝来,显然他忽然出手,内息反噬,亦并不好受。

楚青衣脱口道:“你不要命了,受了内伤还敢妄动内力……”话一出口,忽然觉自己真够傻的,都被人点倒了,居然还关心别人是不是会因妄动内力而加重伤势。

上官凭轻轻一笑,柔声道:“青衣原来这般关心我!”他口气虽极轻柔,却是眼神如刀。

楚青衣微微心虚,半天才道:“我早跟你说了,决斗的事情我都有数……”

上官凭冷冷的看着她,只听了这一句,他顿觉得心头火起,直是气冲斗牛,血气上涌,忍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好一会才勉强调匀呼吸:“你有跟我说,你打算离开的事情么?”

他语音冰冷,眼若冰棱,面似秋霜。

楚青衣素来吃软不吃硬,哪里会惧他,听了此话,只是撇一撇嘴,不屑道:“你上官凭是我甚么人,我要去哪儿又凭什么非得告诉你!”

这话一说了出口,上官凭面色顿时惨白,楚青衣见了,心中亦不禁后悔,只是既已说了出口,再要说道歉的话,却是杀了她的头亦不能。

上官凭伸手拭去唇边血丝,轻轻叹了口气,直接伸了手,将她拉上床,为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只是安静的平躺着。这些动作,若在平日做来,自是最轻松不过,此刻做来却当真是千难万难,待做得完了,已是咳嗽连连,面色越苍白,全无一丝血色。

楚青衣见他如此,心中其实极是不舍,却终究拉不下脸来,只是讥嘲道:“你何必这般费力,就你现在不到一成的功力,再略等会,我穴道一开,自己躺上来,岂不大家省心!”

上官凭微微一笑,忽然便低了头,轻轻吻住了楚青衣了,楚青衣一时心神恍惚,又勾起昔日恩爱,倒也顺从的由着他了。上官凭唇舌灵巧的轻轻启开她的双唇,温柔的叩开贝齿,一时唇舌交缠,只是缠绵不已。

楚青衣只觉他唇齿间犹带淡淡的血腥气,知他适才动了气,怕是内伤更重,心中不免又悔又痛,便愈加温驯缠绵。谁料正在温柔缱绻之时,忽然便觉口中多了一物,一时不及反应,咕咚一声便已生生吞了进去。

楚青衣大惊,忙偏了头,只是咳嗽,却哪里还吐得出来,一时急怒攻心,急运功力,被封的穴道竟是豁然开朗。

楚青衣一掌推开上官凭,便已跳了起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上官凭本已重伤,被她没轻没重的一掌推了个正着,张口便又是一口鲜血,只是他也不气,只是微笑,顺势靠在枕上,淡淡道:“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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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将近午时,阴翳的天气,闷热闷热的,外面蝉鸣声声,越令人心情烦郁。

宁宛然默默的坐在房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觉醒来不见了楚青衣,其实她并不是很意外。楚青衣的性子,她是极了解的,上官凭为她受了伤,莫说上官凭是她倾心相爱之人,便是普通朋友,她也必会去探的。

只是……若是到了这个时辰还不曾回来……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了。

一是上官凭当真重伤将死;二就是楚青衣出了事……

她闷闷的想了一会,毕竟起了身,淡淡的吩咐备车。她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去萧爷那里,车便上路了,甚至没有人问她萧爷住在哪条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早知道这院子里的人靠不住了。

车厢打开的时候,萧青臧含笑站在一边,伸了手来扶她。

忽然便觉得有些微微的恍惚,心头也轻轻疼痛了一下。却还是将手伸了给他,他的手还是一般的温暖厚实,却已无法使她感觉到那几日的暖意与幸福。

终究是不同了,梦醒之后,只觉得现实更加残酷。

萧青臧并未带她去大厅,直接便带她进了他所住的房间。

宁宛然抬头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清爽而利落,绝无一点累赘的摆设。

他微笑着拥她入怀,温软而馨香的身子,似乎填满了心中空虚已久的那一块。只是隔了一夜,却觉得已分隔了许久,他想,或者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忍不住便低头吻了吻她乌黑柔顺的。

感觉到她挣扎了一下,他有些微微不悦:“怎么了?”

却听她淡淡道:“皇上,臣妾想见青衣……”

听她叫他皇上,心中忽然有些不悦,他沉了脸,冷冷道:“朕这里没有楚青衣!”便放开了手,坐了下来。

宁宛然默默站了一会,叹了口气,终究改了口,低声道:“云青,我想见见青衣……”

即使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萧云青,在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仍觉得心中淡淡的揪痛。

萧青臧忽然便觉得有些累:“一会朕会叫人陪你一起回去,你收拾一下东西,搬来这里,也就这几日,便要回宫了!”

宁宛然动也没动,坚持道:“我要见青衣……”

萧青臧有些不悦的看她一眼,终究还是认输了,扬声叫道:“来人……”几乎是话音刚落,门上便响起了两下轻叩,有人应声道:“属下在!”

他吩咐道:“带宁夫人去上官爷那里!见了人就回来!”

那人应了一声,宁宛然也不待萧青臧话,便已推了门出去。

外面是个很年轻的侍卫,高大的身材,五官端正,乍一见了她,眼中便爆出惊艳的光芒,却是不敢多看,很快便垂下了头,在前面带路。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和两道月门,便进了一个精致的院子,,一座精致的厢房在花木掩映下若隐若现,却更觉清幽安静。

那侍卫上去叩了门,门里便响起一个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什么事?”

“爷让属下带宁夫人来此!”侍卫甚是恭敬的低声道。

里面沉默了一会,便忽然响起楚青衣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是虚弱与中气不足:“宛然……”极委屈,极愤怒的。

宁宛然疾步上前,一把便推开了门。

房里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上官凭是惨白惨白的,绝无一丝血色,此刻正半靠在床榻上;楚青衣虽然面色红润,却是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屋中一片凌乱,除了楚青衣所坐的地方与上官凭的床榻,几无立锥之地。

宁宛然微微苦笑:“这是在唱哪一出?”走上前去,握住楚青衣的手,只觉她手儿柔软冰凉,竟无一丝气力,不禁愕然。

楚青衣闷闷道:“我功力没了!”

她心中实在郁闷已极,知道上官凭为她受伤,她犹疑许久终于还是想来见他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一面而已,算是善始善终。

本想着即便是在平日,上官凭也不过与自己战个平手,何况如今又受了伤,全身而退绝无问题,谁知上官凭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挑唆,竟在口中含了散功软骨之药,硬生生的便给自己喂了下去。越想越觉心中郁闷,她忽然抱住宁宛然便大叫了一通。

只是如今功力尽去,气力比之普通女子尚有不及,却是远远没有昔日的风光了。

宁宛然拍拍她的背,楚青衣便闷闷的将事情大略说了。毕竟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上官凭吻晕了头,不知不觉就将药咽了下去,等穴道解开,再去逼毒时,反而使得药力作度更快,眼见得功力消散一空。偏偏上官凭如今又是个病秧子,脆如瓷瓶,一碰便碎的那种,她又无论如何下不去手,更何况上官凭也必然不会将解药随身带着。

宁宛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早知她话外之音,只得苦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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