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高个儿名叫郭晋飞,是石荣几年前救的一位外乡人,后来又经过石荣的几次帮助,郭晋飞在眼下这条游龙大街上倒卖起了药材。

由于郭晋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每次自己手头上有了好的药材,都会优先想到悬壶堂,并且背着药材亲自送货上门,所以才意外形成了这次与李观音之间的误会。

得知李观音便是石荣常对他提起的那位小师弟,郭晋飞对李观音那叫一个殷切,但殷切了没多久,刚开始还对他彬彬有礼的李观音却展现了另一种态度。

这让郭晋飞尤是不解,他诧异的看着李观音,心中郁郁腹诽,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呀,性格怎么会如此多变,刚才还对自己谦卑有礼,现在怎么就趁着赵一指去内堂叫去拿通窍丸的石荣这会儿,对自己暴出一句,‘赶紧走,不然掐死你!’这等粗鄙之言呢。

什么状况啊这到底是……

难道,被唾弃过的仙门弟子都这样?

想到这里,郭晋飞摇了摇头,拍了拍李观音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道:

“兄弟,没关系,不就是那元什么什么宗不要你了吗,性格不要这么不稳定,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就跟哥们倒卖药材,正好你也有行医的手艺,不然赵大叔怎能放心把坐堂行医的位置让给你?”

眼下,李观音的确在暂代赵一指坐堂行医,号脉问诊什么的都像入行很久的老郎中。

为面前的患者开着药方,李观音扭头看了一眼郭晋飞,面无表情道:“我的丫鬟将脚踩在你的脖子上,如大石压顶,我的脚踩在你的脖子上,会如大山压顶,珍惜生命,请远离我,且离且珍惜。”

其实对于郭晋飞的贱样子,李观音始终保持观望状态,只是他刚才突然又贱贱的对自己说了一番话,让自己极为受不了。

他说:“哥们……来炎京六年了,还没讨到个媳妇,不过哥们心里已经有人儿了,这两年一直在瞄着她呢,听说兄弟你一直跟陈鱼鱼感情不错,亲如姐弟,不如你就帮哥们一把,顺水推舟的在陈鱼鱼面前帮哥们说几句好话,也好……嘿嘿,说了你也别笑话哥们,哥们是真稀罕上陈鱼鱼了,这辈子还就非陈鱼鱼这老妹儿不娶了。”

听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作为暗恋陈鱼鱼多年的资深患者,怎么会不发脾气?

“完了,这是病,得治,你这性格太多变了。”

看到李观音再次这般‘莫名其妙’的多变,郭晋飞楞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李观音的肩膀,自认为很大度的摇头感叹道:“好了,不跟你在这儿扯犊子了,得赚钱啊,不赚钱怎么娶我家鱼鱼呢。”

说罢,他向悬壶堂外走去,走到半路还对李观音挥了挥手,留言道:“走了哈,有空跟大荣哥去我家喝酒,最好带上我家鱼鱼,哥们做的麻辣河蟹绝对是炎京一绝。”

此时,李观音的脸都黑了。

在大堂坐了一下午,也看了一下午病人,恩师赵一指并没有出现,二师兄石荣也没有出现,这让李观音倍感疑惑,但碍于病人太多,他脱不开身,所以也没想太多,只能在酉时悬壶堂关门之际,问了堂内伙计一句,随后才得知恩师一直在内堂,并未去做其他事。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悬壶堂为他接风洗尘的晚宴,最主要的一道菜就是河蟹,而且还是麻辣的。

秋天虽然是最适合吃蟹的季节,但对于听到并想起郭晋飞走时留下那句话的李观音来说,他真没多少心情,而且在胡思乱想,难道郭晋飞与悬壶堂的关系真的很好?难道他与师姐的关系真的已经发展到那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悬壶堂后花园的亭子里。

李观音、赵一指、石荣,正围坐一桌。

至于陈鱼鱼,她虽然没有欢喜的说,“小师弟回来了,我要亲自下厨一回。”,可实际上她已把心思化作行动,此时正为李观音做鱼香肉丝,因为这是李观音小时候最爱吃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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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音又是一笑:“回来之后,师姐帮着管管。”

陈鱼鱼莫名一笑:“这是一定的。”说着,话锋一转的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李观音点了点头:“好了。”

赵一指眉毛一挑,下意识问道:“得到了定阴珠?”

李观音诧异的看了一眼恩师,不知恩师怎知道自己身体被阴风一物所侵,更不知恩师怎知道阴风一物的克星乃是定阴珠!

二师兄石荣白净的大脸一笑笑出了俩酒窝,解释道:“这几年,师父白天在悬壶堂医治病患,黑夜去琅嬛楼查阅一些关于‘魔宗黑气’的书籍。”

话落,李观音沉默了片刻,深知师对自己的一片恩,然后提起酒壶,作势要给赵一指倒酒,可是他刚提起酒壶,一旁坐着的石荣便要作势夺去,并且笑着说道:“我来吧。”

李观音不肯松手,淡淡道:“师哥,你总不能连一个让观音聊表孝心的机会都不给吧。”

石荣没说话,笑容依旧,但却已松开了自己抓住酒壶的胖手。

接着,李观音为赵一指斟了一杯酒,低声道:“这么多年了,敬师父一杯酒。”

赵一指笑眯眯的端起酒杯,枯槁的手有些颤抖,嘴唇也有些颤抖,甚至将杯酒饮入口中时,鼻孔下出现半滴晶莹剔透的鼻子水儿。

这个老人他心酸,眼睛已控制不住心疼爱徒的泪水。

许多年前,他最不愿意的便是把李观音推荐到元极宗去,因为他知道,仙宗无情,可是当时见到小小的李观音便有了对追寻长生不死的一腔热血,他便没有阻止。

杯酒入腹,赵一指用掌心擦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人老了,心也软了。”然后,脸上强堆出一个笑容,看向李观音,声音微颤的问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李观音一怔,有些愧疚的笑了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要追求长生不死,怎么可能一直呆在悬壶堂。

旋即,他又为赵一指斟满了酒杯,接着便是陈鱼鱼,然后又是二师兄,他一句话都没说。

陈鱼鱼的眼睛是红的,看着杯中之薄酒,心中不是滋味,哽咽的数落道:“臭小子,你就不能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哪怕说一句谎话呢,难道只有别的地方能寻长生不老术,这悬壶堂就不能了?”

李观音脸上的笑容僵硬,对于陈鱼鱼的这句话,他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知道在悬壶堂也能长生不老,更能修身养性,可是,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并且在很小的时候,便试图野望悬壶堂门外的风景,现在依然是。

赵一指拿过石荣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看向李观音,说道:“为师知道你的心意,不必自责,对了,下午在大堂为寻常百姓看病,还习惯么?”

李观音抿了抿嘴唇,收起僵硬的笑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小时候听师傅说人生何处不修行,当时年纪小不懂这句话,现在……好像也不懂。”

其实他很明白赵一指的良苦用心,恩师就是恩师,什么时候都是恩师,为普通的百姓看病虽然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一连坚持上百年,就不平常了,一点也不平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碗热茶出现在石桌上,赵一指品着茶看向李观音,关心道:“为师至今有一事尚未明白,阴风入你体,本该不是你这几年来身体该有的症状,那为何这种症状还就发生了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听这话,李观音发了一怔,心想道:“师父博学广闻,该知道阴风侵入自己的身体,怎么也不会常年腐蚀自己的修为,然而这种事情,他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自己以前也常怀疑,阴风根本不可能腐蚀自己的修为,但为什么自己的修为还一直下降呢,直到前段日子在玉邙山温水湖畔,才得知原来是骑鬼小阎罗捣的鬼。师父聪明,并且在医人方面有接近两百年的经验,他此问,肯定是在怀疑,腐蚀自己修为的并非阴风,而是别有他物吧?”

想到此处,李观音还是没打算将骑鬼小阎罗的事情说于师傅,免得他老人家挂心,轻笑道:“徒儿体内的真元已恢复通紫,只是边缘还有些昏暗,不过徒儿相信,这次回炎京定能克服此事。”

他回炎京,一是还书,二是去炎京书院的琅嬛楼,确定一下将骑鬼小阎罗炼成冥虚,是不是一个可行的抉择,至于三,当然是去琅嬛楼第七层去看看,明年开春琅嬛论武,都说上了琅嬛楼第七层便可真正长生,自己也想试试。

李观音没有言明,赵一指却紧锁眉头,还在思考关于爱徒身体症状的根源,并且还做出一种相对于有利自己思考爱徒身体症状根源一事的实验式行为。

这行为甚是神奇,他将一只手盖在热茶的上空,然后在李观音等人的注目下,他一只枯槁的手纹丝未动,却见那手心下面的茶水热气,无比怪异的出现在恩师的手背上空……

好像,这只枯槁的手,根本不能阻碍茶水热气的上升态势,或者说,这只枯槁的手,就像是已经融入进了空气里一般。

对此,李观音感到些许意外,但这种手段对于他而言并不出奇,虽然他以前从未这样做过。

让他没想到的是,肉身资质只是六品的恩师,修为竟也达到了元婴阶后期,不然谁都无法解释这种热气无视他手心手背的神奇现象。

放眼整座大炎帝国,元婴阶的强者也不多吧。

而恩师,这个在炎京繁华地段开了悬壶堂有上百年历史的老人,居然是个修为达到元婴阶的世间至强者!

赵一指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实验中,将手收起,叹了一声说道:“热气如风,阴风虽可化冥火,却也不过是一股风罢了,若无物将其制约,当时以你元婴阶后期的修为,将阴风驱逐体外应该并非难事,所以,现在你的体内,极有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隐藏,毕竟你肉身乃绝世之资,有一些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夺体阴谋,有一天必定会在你身上发生,不得不防啊。”

李观音看向赵一指的眼光肃然起敬,恩师对自己,有父母之心,自己真的没有想到,他能关心自己关心到这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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