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翊然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家。白梅自他那事后,真的也没再向他提起,但她整个人都变了,如果没什么事,她也不像过去那样有事无事和他打电话,撒娇了。刚开始他并没意识到,时间长了,他终于感觉到了,隐隐的,心里还会反倒发虚起来。

这天,翊然打电话告诉白枚,县里安排他到市委党校学习一个月,晚一点他就到家,白梅听了以后,并没表现出有什么特别的高兴,很平静地说了声:“哦,但我今天晚上几个同学要聚聚,可能不能在家等你。”

放下电话,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意。如果是过去,白枚一定会做好饭在家等他,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推脱掉的,现在…….他觉得心里凉凉的。

傍晚回到家时,只有杏子领着忆怡在吃饭,见翊然回来,杏子忙站起来说:“大哥回来了,大姐他们同学聚会,叫我们等你回来。”说着就给翊然盛饭。

忆怡抬头喊了他一声:“爸爸!”就又低头继续吃饭。

翊然说:“忆怡,不想爸爸啊?也不欢迎欢迎爸爸吗?”他看着忆怡。

忆怡抬起头来笑笑,把碗放桌上,走过来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爸爸,吃饭。”

翊然笑了,走进卫生间洗了洗手出来,坐下就吃饭。中午事多,他也没顾上好好吃饭,真有点饿了。

吃饭后,翊然领着忆怡回家,去看爷爷奶奶,顺便把他带回来的一些山茅野菜给送过去。忆怡一路牵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像个父亲,他有些奇怪,怎么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一到爷爷奶奶家,忆怡和爷爷奶奶打个招呼就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爸爸问了翊然一些工作的情况后,又关切地问到了他和白枚的情况,他当然不能再叫父母再为他操心了,只和父母说一切都好,他不会再糊涂了,让爹妈只管放心。其实,他心里一直不踏实,白枚到现在也没打个电话给他,妈妈对他说:“白枚是个好媳妇,你不能把人的心给凉了,忆怡这么乖巧,如果你们发生点什么事,这不把孩子给害了吗?”

翊然说:“你们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忆怡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吵着要和爷爷奶奶住。其实她是想借星期天和小伙伴在一起玩,翊然本不同意,想让她回家做作业。可爷爷奶奶说,孩子平时上学累,要玩就给玩会儿。翊然想想也对,和爸爸妈妈又聊了一会,等忆怡睡了后,才一个人慢慢走着回家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街上却仍然很热闹,但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走着,想借微微的晚风理理他烦乱的心绪。

曾经,他就是白枚的全部,她永远那么楚楚可怜地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一遇事,她就没了主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枚就变了。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中间总像有一层什么隔膜,生怕一不小心就刺破了。她们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白枚也脱去了对他的依赖,很少问他什么了,更不会像过去那样,有事没事和他撒娇了。

他试图回到从前,但他也感到力不从心。白枚永远和他保持着一种不即不离的距离,他找不到着力点。

快到家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就这一看,却使他的血仿佛凝固了。他看见白枚正和一个男人站在街边说笑着,他下意识地闪到一棵树后面想一看究竟。但不一会,白枚和那男人笑着摆摆手,男人钻进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也向白枚摆了一下手,开走了。白枚看着汽车驶远了,也转身进院里了。

翊然这时候算是打翻了五味瓶了,他老觉得白枚对他态度的转变,肯定与刚才那个男人有关。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白枚在他的心里永远是那么温柔纯良,她不可能背着他和别人有什么的。他这样想着,进了家。

杏子已经睡了,白枚在卫生间洗澡,只听见水流的声音。翊然拿出一支烟,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抽着。

白枚洗澡出来,看见客厅的灯亮着,就出来了,见翊然就问:“你不是说下午就回来了吗?怎么现在才到呢?”

翊然答非所问地问到:“杏子睡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白枚说:“可能带着忆怡睡了,我也没见着她们。”

翊然说:“你同学聚会到现在吗?都玩什么呢?”

白枚随口说:“就几个人吃了顿饭,然后到“大世界”唱了会儿歌,就回来了。”

“你怎么也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呢?你怎么回来的?打车吗?”翊然看着白枚,他担心着白枚可能和他说的谎话。

白枚说:“同学一起的有车,他送我回来的。”

翊然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白枚并没和他说谎,可见白枚并没背着他做什么。白枚看看他说:“你洗澡吗?水刚好。”说着,她就进卧室吹头发了。

翊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也进卫生间洗澡了,等他洗好出来,白枚已经穿着睡衣关灯睡了。

他在白枚身边躺下,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看看白枚,白枚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但他无法判断,白枚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睡着。

一直以来,白枚都习惯枕着他的手臂慢慢睡着。有时候,他实在被白枚压的受不了了,想抽出手来放松一下,但白枚马上就醒了。她这时候会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强行又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头下,心安理得地继续睡,翊然没办法,只好任由她枕着。有时候,一觉醒来,他的手都麻木了。白枚说,没有他的那只手,她无法入睡。慢慢的,他居然也习惯了,白枚不枕着他的手,他也睡不着了。

现在,白枚却在他很久没回家的情况下,自顾自地睡了,好像他并没存在。他试着把手伸进了白枚的头下,想搂过她,但被白枚不经意地又拒绝了。她把翊然的手拿开,轻声说:“我累了,睡吧!”

翊然柔声说:“怎么了?你不是说没我的手,你睡不着吗?

白枚淡淡地说:“现在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手在下面反倒不舒服。”说着,白枚翻个身,背对着他又睡了。

翊然内心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她想起了白梅温热柔软的身体,她不愿意和他有距离,总是挤的他差不多要掉下床去。常常,她睡的那边空出一大片,而翊然却只半个身子还搭在**,另一半身子悬空着。为此,翊然曾经苦不堪言,向白枚发出抗议,但白枚永远不屑一顾,只是笑,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现在,白枚再也不是那个离不开她的小女人了,她睡在床的一角,只占据了很小的位置,翊然身边却空荡荡的,他有些不习惯。他睡着,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感觉到,白枚也没怎么睡着,但她明显不想和他说话,他也不敢强行把白梅怎么样。

第二天,白枚要上班,起来的时候,杏子已经把早点做好了。这时候,她才知道,翊然其实昨晚回来的很早,忆怡根本就没在家,她心里有些觉得愧疚起来,但也没说什么,就上班去了。

翊然起床后,没什么事做,就一个人到超市,买了些菜回来。昨晚没休息好,但他想清楚了很多事,一定要和白枚好好谈谈,不能这样下去了。

中午,只有他和杏子吃饭,白枚值班,没时间回家。下午,他本打算先去接忆怡回来,可忆怡说要在爷爷家吃了晚饭才回来。

本来他打算今天自己好好做几个拿手菜哄哄白枚的,可下午,白枚来电话说,她不回家吃饭了,有个病人家属请几个医生出去吃饭。翊然一听,气都泄了。胡乱和杏子吃了点,就进卧室,找了本书,躺着看书了。

忆怡吃好饭就回来了,翊然看她高兴,就督促她做作业,忆怡和他撒娇说:“爸爸,今天的听写,你帮我,你还从来没陪我做过作业呢!”

翊然心里有愧:“爸爸不是不在家嘛,如果在家,保证天天陪你。走,我帮你听写去。”忆怡高兴地把他从**拉起来,走进了书房。

听写完了后,翊然问忆怡:“忆怡,你妈妈经常很晚才回家吗?”

忆怡说:“没经常,有时候会。但最近她好像经常和同学在一起。”

翊然又问:“你见过她的那些同学吗?都是做什么的?”

忆怡说:“不知道,妈妈也没领我去玩。爸爸,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翊然掩饰地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你作业还有什么,还要我帮你吗?”

“还有背课文,爸爸,我们老师都说我背的好,我背给你听。”忆怡有些显摆地对翊然说。

翊然高兴地说:“好啊!我的女儿当然背的好了。”

忆怡一听,更得意了,和翊然背了好几首唐诗。忆怡把所有作业做完了,翊然就让杏子和她一起睡了。

白枚很晚才回家,和头天一样,翊然想和她谈谈,但她说,明天早班,怕影响手术,还是先休息了。

依然也要到党校学习,所以也就只好先睡了。

——生活的轨迹随时在变化着,谁也不知道,自然的引力将把我们带向何方。我们不想随波逐流,但我们身不由己。我们想做自己的主人,但我们还是无法主宰自己。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