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娜先还对她向有成打电话的事感到有一些内疚,但自他被顾一同拒绝后,就把全部怨气记在了兰芯的头上了,她一直想寻机报复。

她一直想不通,本来顾一同都有些放弃兰芯要和她好了,怎么突然一切又变了。她一直在暗中注视着顾一同和兰芯,但她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发现,顾一同和兰芯根本没单独在一起过,唯一一次还给她搅和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定,如果没有兰芯的存在,顾一同不会那么对她的,归根到底,还是兰芯的错。

不过这也让她发现了机会,既然兰芯和顾一同什么事都没有,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就算顾一同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她也要试一试。她为她这样的想法所激动,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只要顾一同还没有结婚,那她就一直有希望。

可是,不久,她就发现兰芯有些不对。她和兰芯家虽然没住在一幢楼上,但却都住在电视台的家属院里,她虽然和有成没什么交往,但偶尔也会碰面,虽然并不说话,但她知道有这么个人。

一天,已经很晚了,她从外面回来,却远远看见兰芯一个人孤独地拐进了大门。她走进大门的时候,看见兰芯家的灯亮了。她忽然意识到,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有成的面了。

这时候,杜娜才好像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兰芯总是早出晚归的,她家的灯也不怎么亮,或者亮的时候她都没看见,好像孩子也不太在家里,她的直觉告诉她,兰芯家肯定出问题了,她相信她的直觉。她心里忽然有些警觉,如果真那样,兰芯不是又成了横亘在她和顾一同之间的一道障碍了吗?她刚刚点燃的希望的火焰,隐隐地暗淡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去找顾一同了,但她心里从来就没把他放下过,他知道兰芯的事吗?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知道顾一同的对兰芯到底知道多少。

一上班,看顾一同办公室门开着,杜娜就径直到了他的办公室。顾一同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杜娜说:“好久没来看你了,见你在,就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顾一同说:“怎么会,请坐!这段还好吧?”

杜娜坐到沙发上,看着他说:“谢谢关心,你应该知道,不怎么好。”

顾一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杜娜总那么咄咄逼人,虽然他拒绝了她,但他也不想和她产生什么不快,他只好一如既往地笑笑。

杜娜看他不说话了,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太锋利了,就说:“你好吗?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其实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关心着你。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和谁好,我真想不明白,你是个什么人,我真你令你那么讨厌吗?”

顾一同很礼貌地说:“你不用想明白我是什么人,你只要想明白你是什么人就可以了。你很优秀,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需要缘分,我们没有缘分。”

杜娜不服气:“你从来就没想到过尝试着接纳我,这么知道我们就没有缘分呢?”

顾一同冷峻地说:“你说错了,杜娜,你知道,我原本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如果不是你无事生非,我们现在都有可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这只能说是我们没缘分了。”他说完,看着杜娜又问:“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他分明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杜娜当然听得懂,但她就不愿意听懂:“没事,就不能来吗?现在皇宫都开放了,你这里,我就不能参观参观?”

顾一同没办法,只好笑着说:“如果你愿意,那你就尽管参观好了。”说着又问道:“你要喝杯水吗?”

杜娜说:“不胜荣幸,我真有点渴,早上没忙的上喝口水就来了。今天怎么变得绅士起来了?”

顾一同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回到他的位置上说:“我一直都很绅士,只是在你的面前有时候无法绅士。”

杜娜笑了一声说:“怎么绅士在不同人的面前还表现不同吗?”

顾一同说:“这个当然,就如你,屏幕上也是大家风范,气定神闲。但看见我不也是两眼圆瞪,怒气难消吗?”

杜娜说:“我给你的印象真这么不堪吗?就算我有什么不是,你也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啊!”她恨不能求顾一同给她一次和好的机会,但话到嘴边,自尊心还是不容许她说出来,她转而说:“你知道兰芯的事吗?听人说,她好像和他丈夫离婚了。”她没把握,但她想看看顾一同的反应,也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顾一同睁大眼睛,看着杜娜说:“你不生点事出来,不会过日子吗?谁告诉你的?你怎么就爱胡说八道啊?”

杜娜虽然并无十足把握,但她一点也不以为然:“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对她了解多少呢?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我对你的爱不会不会改变,我希望你好,所以我才来告诉你的。”她借机向顾一同表达了一通,但紧接着她就后悔,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顾一同会和兰芯走到一起吗?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顾一同坐着,脸沉了下来,隐隐的,他觉得杜娜说的话也许是真的。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单独看到兰芯了,但他一直以来就觉得兰芯有什么事,她总是尽力回避着他,就算他问起,兰芯也从来不提及他和有成的事。他这样想着,心里真为兰芯担心起来了。

下午下班后,兰芯到了“白水涧”傣味园,亦榕约她和白枚到这儿吃饭。

亦榕和白枚早已选择了一间雅致的包房,边聊天边等兰芯。桌上菜也已经上好了,有烤肉,茴香圆子汤,撒皮儿,酸耙菜,柠檬凉粉,全是傣族的特色风味,见兰芯到了,赶紧招呼坐下。兰芯一见,就说:“快吃快吃,我看着都淌口水了。”

亦榕说:“知道你喜欢,就等你了。”然后,让服务生拿了三罐傣族白米酒,一人一罐,这种酒,是一种用小陶罐装的酒精度很低而略带甜味的自酿酒,每罐大约有二两到三两的样子。她们边吃着边把酒倒在配套的小陶杯里,酒色如很清的米汤。亦榕端起酒杯,说:“自从佩妮去了西藏,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来,喝一口。”

她们轻轻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兰芯说:“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也不来个电话,真把我们放在脑后了。”

白枚说:“想想大学时候,我们真是太天真了,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没想到我们现在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兰芯天生就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说:“这也没什么不好,或许老天就是这样安排我们的,人生就是在得失中逐渐走完自己生命历程的。”她说话时好像在想着什么事似的。

亦榕说:“兰芯,你和有成到底怎么了,你不想和我们说说吗?”

兰芯看着亦榕和白枚,不以为然地问:“你们知道了点什么吗?”

亦榕回答:“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你们肯定有事,想你亲自告诉我们。”

兰芯淡然地说:“也没什么,我们半年前已经离了。”

白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然后生气地说:“你还把我们当朋友吗?这么大的事,这么长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你也太过分了。”

兰芯说:“正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想让你们为我操心。我不想把自己变为祥林嫂,见一个人就唠叨自己那点事,招人烦。”

亦榕也有点不高兴:“如果我今天不问你,你到现在还不愿和我们说,是吗?”

兰芯看着她们的表情,忙陪笑脸说:“别上火,别上火。吃菜吃菜!”然后在亦榕和白梅的碗里各夹了一块烤肉。接着说:“我老觉得两口子过日子,真的如穿衣服,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和你们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太多忙,最后还得自己拿主意。我和有成之间其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有太多的问题。因为学生时候的轰动效应,我说出来还怕你们不相信。而且老早我就觉得我们离婚是必然结果,虽然我也曾试图挽回,但无可挽回的时候,我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白枚说:“你的口风也太紧了,如果不是亦榕昨天见到有成和小梅在一起,怀疑你们有问题,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和我们说了?”

兰芯说:“就是我不说,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也就知道了,因为我的生活状态和原来不一样了。”

亦榕说:“昨天看见有成和小梅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我的头‘嗡’一下就大了,本以为你们只是出问题了,却没想到你们已经离婚了。”

白枚叹口气说:“我算是领教我身边的这几个女人了,一个个都不是女人!”

兰芯笑着说:“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我觉得我是个不男不女的人。”说完还自以为是地“呵呵”笑了两声。

白枚说:“何止是你,亦榕不声不响离婚了,你们不知道,那几天,我比她还痛苦,我的心象被什么撕开了一样。佩妮不声不响去西藏了,我不知道换做我,我会怎么对待陈启。一方面我佩服她,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她没必要这么通情达理;现在你又不声不响离开了有成,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就常常想到我自己,你们看我,算什么呢?一哭二闹三上吊,惹人笑话!”

亦榕搭话道:“你没发现,就你的招管用吗?现在翊然多乖啊!对男人,还是你最有办法。”

兰芯“呵呵”笑着说:“所以,我们都是中性人,只有你是女人,男人只服女人管。佩妮看着多妖艳啊,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说完,她脸色沉了一下:“其实,我们的苦恼你看不见,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只有理性面对这一条路可走,你的情况不同,翊然只是头脑发热,而我们三个却无可挽回。”

白枚说:“人家亦榕和莫非多好啊?谁是中性人啊?”

亦榕说:“就是,瞎说,我可不是什么中性人,我只是穿着比较中性而已。职业所限。”

兰芯说:“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她们喝了一口,亦榕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兰芯:“你准备怎么办啊?看你整天没心没肺的,你过去可不这样!”

兰芯收敛一下说:“老大,还能怎么办啊?变成个怨妇就有心有肺了?与其悲悲戚戚一辈子,还不如快快乐乐每一天呢!你们说呢?”

亦榕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兰芯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态:“好好工作,保住饭碗;好好领孩子,不让祖国的花朵缺了养分。其他的,谁知道啊?过一天算一天了。”

亦榕说:“真想不到你和有成会是这样的结局,原来惊天动地的爱情也不一定天长地久的,可见男人说的海誓山盟根本就是狗屁!”

白枚问:“你们离婚,真的是因为小梅吗?”

兰芯说:“小梅也许只是一个导火索,你们不知道,当有成削断他自己的手指,你们被感动的直喊上帝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预言了我们今天的结局,只是我当时听不进去。现在想想,我们当初毕竟太年轻,不知人,也不知己。当初有成未必爱我,他或许只是拿我做赌注,和他自己打了个赌,以证实他自己。我暗下决心非他不嫁,也或许只是想在所有女同学面前炫耀一下我的虚荣,现在的结果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亦榕喝了一口酒说:“男人和女人的事,看似简单,可比我手上那些案子复杂多了。”

三个人一时谁也没说话,各自在想着自己的事。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离不开男人,但男人和女人永远就这么彼此伤害着,没完没了,周而复始。

好一阵后,亦榕才说:“其实,今天还有件事告诉你们。”兰芯和白枚都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亦榕笑笑说:“我决定和莫非结婚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阴影,会不会和他结婚后,他又像无双那样说变脸就变脸啊!”

兰芯说:“这世上,男人总要有几个不一样的榜样吧!我看莫非应该是其中之一,你不该犹豫了,人家莫非能做到这一步,我真的很佩服他的。”

白枚也说:“就是,我都羡慕你。人家爸妈对你那么好,一家人对玥玥也那么好,你还怀疑人家,太不知好歹了。”

亦榕笑着问:“到底我们是朋友,还是他和你们是朋友啊?这么都为他说话啊!”白枚和兰芯都笑了。

兰芯问:“时间定了吗?我们可早就等着喝喜酒了!”

白枚说:“那可要翻翻老黄历,选个黄道吉日。”

亦榕笑着看着白枚:“你还相信那东西啊?当初钱正一本正经选了日子,结果怎么了?我们还不是都成了几个满身伤痕的伤心人。我和莫非商量了,就国庆节,算是一个爱国日,比那什么劳什子的黄道吉日有意义的多,我可不相信那一套了。”

兰芯听了深以为然:“我支持,来,碰一下,提前贺喜你。”三个人轻轻碰了一下杯。

白枚说:“可惜佩妮不在,如果在,她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兰芯如有所思地说:“她会知道的,我们每一个的幸福,就算她远在天边,她也会和我们一起分享的。”

白枚眼睛有点红了,声音有点酸酸的:“我真的想她了……”

亦榕说:“来,我们也祝他一切好。”她们又碰了一下,默默喝了一口,想到佩妮的经历,心里都难过起来。

这时候,兰芯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顾一同的电话,就接了。电话那边,顾一同好像很生气,似乎也在说兰芯的事,兰芯边听着边做解释,最后,她关了手机,对亦榕、白枚说,有点事,先走一步。亦榕和白梅在旁边听着,感觉那人和兰芯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就没阻止兰芯。

兰芯到了单位办公楼,整座楼静悄悄的,大家都下班了。她径直到了四楼顶头顾一同的办公室,门开着,见顾一同仰着头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天花板好像在想着什么。她轻轻敲了两下门,进去了。顾一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迎着兰芯走过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了,一把把兰芯抱入怀中,什么也不说,低头就使劲亲吻着她,兰芯被堵的喘不过气来,想挣开,但没用,顾一同不顾一切地抱着她,她受不了,使劲推开他,她喘着气尴尬地看着他。

顾一同也不管,又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说:“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关心你吗?”兰芯头靠在顾一同胸前,眼泪禁不住哗哗涌了出来,她平时的伪装这时候算是彻底卸下了,所有的委屈全一幕幕在眼前,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顾一同心疼地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又把兰芯揽进怀里,他没再说话,兰芯也没说话,就任由他搂着,任由眼泪流着……

——想想莫非,就觉得男人的世界还不应该让女人彻底失望。虽然我们都满身创伤,但我们还是渴望着,渴望着真爱,真情,我们都希望能找到自己心灵中的那个玫瑰家园…….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