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好像所有的人都特别的忙。兰芯一大早就就接到了顾一同的电话,他昨晚实在被兰芯的电话搞懵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兰芯,结果俩个一到单位就莫名其妙地和杜娜吵了一架。

亦榕破天荒请了一天事假,一大早就到医院去,要约莫非去领结婚证。莫非说让医生把缠在头上的纱布去了再去,亦榕说不用,她看着他挺好。莫非也没办法,就像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病员一样,一头绷带走进了婚姻登记处。几个工作的女孩见了,都捂着嘴笑,反倒是亦榕,什么事也没有,一点不在乎别人看他们异样的眼神。莫非一路似笑非笑地跟着亦榕,有些不好意思,还觉得自己怪怪的。就这样,他们把结婚证拿回了家。

白枚更好笑,翊然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她非拽上依然和她一起去上班。翊然也被白枚阴晴不定的情绪,弄得一愣一愣的。因为他和白枚上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在医院他也算个名人,医生护士看见他,做出什么表情的都有。但白枚似乎很很坦然,她看完一个病人就看着翊然笑笑,一幅满足的样子。他硬着头皮在白枚的诊室陪了她一早,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直发毛。他哪里知道,其实白枚就没什么葫芦,就只想看着他。

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晴朗,敞亮。

中午饭后,佩妮分别打电话给她们说,下午要给他们介绍一个朋友。好久没吃过地道的家乡菜了,六点在“一品香”见面,并要求各人带上她们的“贴面胶”。

白枚因为上早班,翊然又没事,所以第一个到了“一品香”。

佩妮已经到了,身旁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男人,脸色是正宗古铜色的。头发有些卷,嘴唇很厚,一笑,牙齿白的闪光,白枚心里马上就给了一个鉴定——非洲人。他比佩妮整整高出一个半头来,翊然站在他旁边都矮小半头,真正的虎背熊腰。

自佩妮走后,翊然也第一次见到佩妮。一眼看去,佩妮有些晃眼,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了。她朴素地过分,黑瘦了许多,却说不出哪儿更漂亮了,反正是比过去更漂亮了。

走近后,佩妮向他们介绍到:“尼玛,我的合作伙伴。我画画,他是指导兼向导,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介绍完,她笑笑看了尼玛一眼。

依然伸出手来和尼玛握住了:“很荣幸,我叫张翊然,她是我妻子白枚。”翊然指了指身边的白枚。

尼玛也大方地说:“久闻大名,能认识你们很高兴。”因为还早,他们先一起走进了预先定好的包厢里,喝着茶,等着兰芯佩妮他们。

白枚开玩笑对尼玛说:“刚才一见到你,我还以为佩妮带了个喀麦隆帅哥回来呢!听你的名字,一定是藏族了。”翊然看了白枚一眼,似乎觉得白枚说话不当。

佩妮笑道:“你直接说他黑,不就成了,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的了?”

尼玛也笑着说:“我读书的时候,有一次和一个老乡坐火车回学校,旁边的人问我们‘你们从矿上来吗?’我们两谁也没听懂,愣着叫他再说一遍。那人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刚从煤矿上下来吗?’我们终于听懂了,我看看他,他看看我,然后对那人严肃地点点头。你们说,我真那么黑吗?”尼玛像说书一样,绘声绘色地说完又问了一句。三个人一听,全“哈哈”大笑起来。

佩妮说:“这要给兰芯听见,还不知道编个什么笑话出来呢!”

“你们高兴什么呢?笑的声震九洲的!”兰芯人还没进门呢,声音就到了。接着,就和顾一同一起出现在了门口。大家看她见她,笑声更大了。

因为顾一同的出现,白枚和翊然也站了起来。佩妮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对尼玛说:“兰芯,我常和你说起的。旁边的先生,就要她给你介绍了。”又对兰芯说:“尼玛,慕名和我一起特来拜见大记者的。”

兰芯伸出手和尼玛握了一下:“你好,这位是我们记者部主任,顾一同。”顾一同也伸手向尼玛问了好。

兰芯继续介绍到:“张翊然,白枚,一家子。翊然在挂职锻炼,县太爷,只是还是副的,将来他肯定在我们中官儿最大。这位美女是医生,专门迎接人类未来的。”

顾一同和白枚、翊然握手问好后坐了下来。

佩妮问兰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喋喋不休了。”

兰芯说:“我想介绍的清楚具体些。”说着才想起忘介绍主角了,忙说:“我就说她怎么有意见,原来没介绍她啊!”她又笑着对顾一同说:“佩妮,大画家,刚从西藏凯旋的样子。”

顾一同笑着也和佩妮握握手:“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大家一齐笑了。

这时,白枚从窗外看见亦榕和莫非也来了,莫非已经除去了头上的纱布。白枚对着窗外叫道:“老大,快来。你看,佩妮给你带了个妹夫来了。”尼玛不好意思地对亦榕和莫非笑笑。

佩妮见人齐了,就吩咐服务生上菜。坐下后,大家又彼此介绍了一番,尼玛说:“难怪佩妮整天和我说你们几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各俱风采,今天我算是五体投地了。有幸认识,真不枉此生,荣幸之至。”

兰芯一听尼玛讲话就想笑:“尼玛,看着你像青藏高原上的一头野牦牛,怎么一说话就像个几百年前的呆秀才啊?佩妮,你都把我们藏族同胞教成什么样了?”其他人都笑了尼玛故意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一见你们就变这样了,可见我不能看到美女,眼里有了美女,我就没了。”说完,他像是很谦虚地看着兰芯。

白枚接口说:“这马屁拍得不着痕迹,有水平!”

尼玛又一笑说:“见笑见笑,听说你们都很有学问,就怕你们笑我不识诗书。”

大家一听,更乐了。佩妮也“嘻嘻”笑着说:“怎么了,你们不是喜欢被吹捧吗?接不住招了?”

白枚问:“尼玛,你和佩妮说话不这样吧?”

尼玛很认真地说:“有时候也这样啊?她是我的偶像,我的神!那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偶像了。”

白枚又问:“那怎么就不是神了?”尼玛看佩妮笑笑,没回答。这时候,菜上齐了,佩妮举杯说:“为我们的重逢,也为我们的相识,这第一杯,干了!”大家站起来,都应和着干了。顾一同和莫非是第一次和佩妮相识,他们都觉得佩妮不同寻常,言笑里自有一种豪气。

坐下后,亦榕对尼玛说:“我们都担心佩妮几年了,看有你在他身边,我们就放心了,兰芯白枚,我们敬尼玛,谢谢他!”兰芯和白枚一起端起酒杯,和尼玛碰了一下都干了。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几个在座的男人深深感到了几个女人之间那种无言的感情,他们被感动了。

顾一同举起酒杯说:“我也禁不住想敬你们几位女士一杯,我过去觉得只有男人之间才有真友谊。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见识了女人的友谊了,很温馨也很震撼。尼玛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认识你们,荣幸之至!”说完,他自己把酒喝完了。兰芯她们举起酒杯来,互相看看,喝了一口。

翊然很感慨地说:“我和她们在大学里相识,一直到现在,我是她们友谊的见证者。一路走来,发生了太多的故事,但有一点没变,她们一直都那么珍惜,一直都那么优秀。说真的,有时候在你们面前,我真的感到惭愧。”

佩妮一听,忙说:“吃菜,吃菜,尼玛,这里的牛肉可比你们做得好吃。”

翊然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话容易引起大家的伤心事,也说:“尼玛,你不知道佩妮原是个可以把死人气活的人吧?”

尼玛一本正经地说:“我只见到过她把活人气死了。”大家一愣,都看着尼玛,尼玛吃一口菜,又自顾自喝了一口酒才说:“那活人,就是在下我啊!”所有人听了,恨不得笑到喷饭。

好不容易等大家笑停了,白枚问尼玛:“尼玛,你怎么就把她当偶像啊?我怎么怎么看,她都没点偶像样啊?”

尼玛抬起头,想着,自言自语,一副神往的样子说:“我也说不清楚,等过几天,你们去看她的画展吧。她画笔下的西藏就是我心中的西藏,他画笔下的藏族,就是我们真正的藏族。”

大家听了,都纷纷向佩妮表示祝贺。也才明白了尼玛把佩妮当做神的原因。亦榕说:“西藏两年,看来不虚此行啊!”

佩妮深有感触地说:“我觉得自己真正脱胎换骨了。那里的天空,那里的草地,那里的虔诚,一切都让我的心纯净得和蓝天一样。我除了每天感受它的美丽,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尼玛和那里的人一样,纯净的也像无云的蓝天,到了那里,认识了他们,才感觉到了生命的生生不息和美丽。”她说话时,尼玛的眼睛就一直注视着她,眼神就像一杯醉人的酒,其他人也听了,也悠然神往。

莫非说:“要不,我们就一起到西藏去,感受感受那里的天空,那里的草地,还有那里的虔诚。”

白枚接口说:“还有她的生生不息和美丽。”

翊然说:“我也想去了。”

兰芯笑到:“尼玛,佩妮,我今天算是服你们了,你们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幻想家和诗人。”

顾一同也笑着说:“如果早认识你们,我一定已经是诗人了。”其他人都笑了。

尼玛很豪气地说:“我们藏族,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歌手,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诗人。”他看着兰芯她们几个,又故技重施,开始吃起菜来。佩妮笑着拿筷子打了他的头一下,他才无奈地说:“但我们天生比不过你们!”

其他人不解,纷纷问他:“怎么比不过了?”连翊然他们几个男的也对他突然转换话题感到愕然。

尼玛泄气地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美女,我们天生都不是。”这一句话说出来,连翊然和顾一同都撑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兰芯她们就更别说了,笑得连喘气都困难。但看着尼玛,他一脸迷惘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们笑得彻底受不了。

好一阵过后,兰芯才揉着肚子说:“佩妮,你是怎么打灯笼才捡到这么一块宝啊?”

佩妮说:“没打灯笼,就随便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踢到了。”

顾一同又举起了酒杯号召到:“我今天真是最快乐的一天,茫茫人海,能认识你们,只能是缘了。我们几个男的,该敬一杯酒给兰芯她们四位朋友,没有他们,我们也无缘相识!”尼玛他们都深表赞同,其他人也都举起杯来,碰一下干了。

顾一同自己加了杯酒,又给其他人斟满了说:“我也敬三位好朋友,说好了,一有时间,我们就结伴游西藏,干!”尼玛他们也干了。

翊然也学起来:“去感受那里的天空,那里的草地,那里的虔诚,还有她的生生不息和美丽。”大家一听,又都全笑了。

他们喝了很多酒,但没有人有醉的感觉,反倒越喝越高兴起来。尼玛说:“佩妮说她们几个的酒量很好,我还不相信。李白自封为‘酒仙’,他一个须眉男子,哪里够格,我看几位才是酒中仙子。”

兰芯就说:“原来只知道丁春秋,丁大人的马屁功出神入化。今天才知道,原来尼玛,尼大人的马屁功也是无人能及。”佩妮一听,就笑着去打兰芯。亦榕白枚边吃边笑,翊然他们几个男的互相看看,都笑着佩服的摇头。

——无论我们曾经历多少不快,但生活的原旨应该是快乐。快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快乐也是我们自找的。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