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一同陪着兰芯到了台里,他自己去办公室做自己的事了,兰芯就到新闻演播厅去看整个演播的过程。既然杨主任那么信任她,她也不能辜负杨主任对他的信任。更主要的是,她对新闻评论也感兴趣。不管怎么说,这在本市,还是一件新生事物,要做好,做出特色,不花些功夫是肯定不行的。

新闻联播一完,本市的新闻播报就开始了。除了一些娱乐性节目,新闻播报是市里唯一的现场直播节目。兰芯走进演播厅的时候,杜娜已经在播音台上准备好了。兰芯和认识的人点了点头,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整个现场。

杜娜根据导播的安排,像往常一样字正腔圆地一条条播报着当天的新闻内容,没有出任何问题。节目一结束,她就向兰芯走过来了:“兰芯,你来我们播音部真是太好了,我们俩搭档,节目收视率一定会更高的。”

兰芯分明还记得早开会时盯着她的那双妒忌的眼睛,现在看杜娜这么热情,反倒有点出乎意外了:“你可还要多指点我,我现在可是个外行。”兰芯谦虚地说。

“谁不知道你兰芯是个大才女啊?还谦虚!你可不能对我留一手啊。”杜娜看似很随便地说。

兰芯拿不准杜娜的心思,只好也随着她说:“我可不是什么谦虚,在播音部你可是是一姐,我哪敢班门弄斧啊?”

杜娜听着心里高兴:“兰芯,过去的事,你别和我计较了。我有时候鬼迷心窍,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握手言和了。”她眼睛挑衅式地看着兰芯,伸出了手。

兰芯笑着也伸出了手和杜娜握了一下,就在她们彼此碰到手的那刹那,她们都感到了对方的勉强,兰芯心里甚至打了个寒颤,但她们仍一脸灿烂的脸容。

杜娜说:“你走吗?我们一起。”

兰芯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一下。”

杜娜说:“那好吧,我先走了。明天刘力帆值班,下午叫上顾一同,我请你们吃饭,为了我们的合作。”

“哎呀,不好意思,明天我们刚好有个聚会,早就约好了的。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兰芯也很热情地回答。

“那好啊!一言为定啊!”杜娜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笑着对兰芯说:“我等着你向我发出邀请。”兰芯只对她笑了笑。

从演播厅出来,兰芯和顾一同讲了杜娜的变化,顾一同说:“你也没招她啊,她又在设什么计呢?”

兰芯说:“管她设什么计,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懒得想那么多。”

顾一同虽开着车,却腾出一只手来,搂着兰芯亲了一下:“我就是爱你这样的淡泊从容。我真的佩服你,你可真是大内高手,一切招式在你面前都消于无形。”

兰芯两只手搂着顾一同的脖子,撒娇说:“你又和我开玩笑,你也不是没见过我穷凶极恶,撒泼斗横的时候。”

顾一同说:“那多难的啊?我就当看西洋景了。”

“坏!”兰芯使劲掐了顾一同一下。

顾一同说:“小心啊,你是不要小命了?还是色迷心窍了?”

兰芯一下就笑了:“对啊!这么大个帅哥在面前,不色迷心窍才怪了。”

顾一同说:“你少逗我!还色迷心窍呢!小心我看你秀色可餐,把给吃了。”他加重语气说。

兰芯搂着顾一同的脖子,狡黠地看着他笑,什么也不说。这时刚好车开到转入顾一同家要经过的小巷里,他猛地刹车了:“这车没法开了!”一把把兰芯抱住,就拿嘴把兰芯的嘴给堵上了。兰芯挣扎着,模模糊糊地说:“投降——投降——”

顾一同摁住她的手:“老实点,没这么便宜!”

兰芯继续撒赖:“饶命…….投降……”

顾一同得意地问:“还敢不敢了?”兰芯看着他,使劲摇头。他才放心兰芯,继续开车往前走了。

第二天一早上班,兰芯就到办公室找杨主任。杨主任看她进来,就说:“怎么样,昨晚看了吗?有什么想法?”

兰芯说:“我觉得,我们的新闻形式上太单一,而且深度不够,解读也不够。”她喝了一口杨主任刚递过来的水:“主任,我们能不能借鉴其他台的一些经验,重新开始一个栏目,对重点热点问题进行一些分析,让观众更加关注新闻以及和新闻发生相关的因果关系呢?”

主任说:“好啊!谈谈你想怎么做?”

“第一点,我们可以和方方面面的专家建立广泛的联系,也可以和各行业的管理部门以及行业龙头企业建立广泛的联系,邀请他们特约评论员,这样可以增强新闻的权威性。第二点,我们也可以有针对性地对我们的播音员和记者进行培养,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作为本台评论员。第三点,加强新闻的背景采访、深度采访,为节目提供尽可能多的事实支持。主持人是一个和专家学者一起讨论问题,代观众提问又不仅仅是提问的人。”兰芯一口气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了。

主任听了,高兴地说:“好啊,就按你说的做。”

“杨主任,你们要做什么呢?这么兴奋?”杜娜不知怎么的,进来了。

杨主任好像脸色有点不舒服:“杜娜,我和兰芯在谈工作呢,你别在这儿搅和。”

兰芯听着,觉得杨主任说话重了,就说:“杜娜,来坐。”她往沙发一头挪过去了一点,给杜娜让出了座。

杜娜说:“杨主任都不高兴了,我哪敢坐啊?你们接着谈吧。”说完掉头就走了,和头天晚上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兰芯有些过意不去:“主任,也没什么,其实杜娜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兰芯话虽如此说,可心里对杜娜的傲慢烦着呢!她所以提议新开栏目,很大程度上也是不想和兰芯搅和。

杨主任说:“别理她,不懂事!”接着口气一变又说:“兰芯,这事就你负责了。要那些人协助你,只要你开口,我保证给你弄来。可就有一条,一个星期后栏目必须开播第一期。运行正常后,我希望这个节目成为我们的看家节目,每天一期,第二天定时重播,你做得到吗?”

“杨主任放心,只要你能保证人手,我就可以给你保证节目。”兰芯胸有成竹地说。

“太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准备好了,开单来,我马上给你个满意答案。”杨主任很干脆。

下午,兰芯就把她想要的人罗列了一张表,去办公室找杨主任。走到门口,门却关着,她正想离开,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而且刚好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是兰芯,你不能找别人吗?”虽然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出了是杜娜的声音。她止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只听杨主任也压低声音说:“你别搅和了,这是工作!再不改变改变,你都无路可走了。”

“一定要她来改变吗?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听着杜娜的声音,兰芯大吃一惊。

“你做不好这事,就别嫉妒别人。工作上的事,别扯上别的。”杨主任说。

“你别是看上她了吧,我犯她什么了,她怎么老像一个幽灵一样跟着我?”杜娜好像都委屈地哭了。

“杜娜,各人做好各人的工作,你老这么较劲干什么。人家兰芯今天还为你说话呢。她的节目做好了,对大家都好,你吃什么味啊?”杨主任还挺耐心。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们这些男人永远都一样,现在,你是不是又想把我甩了?”杜娜虽然声音仍然很小,但她显然已经不太理智了。兰芯想想,赶紧走开了,她可不想趟这浑水。

兰芯暂时没事,就到处窜门聊天去了,她时不时看看杨主任的门,虽然她越来越不喜欢杜娜了,但她还是希望杜娜能早点从那扇门里出来,她真不希望杜娜再那样下去。如果有人知道这新闻,那可就麻烦了。听说杨主任的老婆,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兰芯甚至打定主意,如果有人要到杨主任那里,她就要挺身而出,为杜娜去挡道了。

好在不久杜娜就眼圈发红地出来走了,兰芯悬着的心终于落肚里了。时间紧,她必须把那份名单先交给杨主任,否则就来不及了。

兰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走进了杨主任的办公室:“主任,名单我可交给你了,人不到位,我可开不了工。”说着,就把她拟好的名单递给杨主任。

杨主任照样一如既往地笑着说:“明天下午,你要的人就在你办公室见你,要怎么办就你的事了。我要的只是结果,而且记住,一般的结果我不要,我要的是眼前一亮的感觉。如果做不好,五期以后我就换人。”他这个说法,和他之前给兰芯的承诺完全不是一回事。

兰芯笑着说:“你可不能做人肉贩子,今天才买来,明天又转手卖出去了。”兰芯说:“那明天我就召集他们开会,你到时候可要来给我撑腰啊。”

“那当然,我比你还希望这个节目成功。”杨主任说。

从杨主任那儿出来,兰芯隐约想到一个问题,杨主任所谓五期换人,会不会是杜娜的一个圈套呢?这个问题一出来,她马上觉得自己被放在了火上烤着,无论她做好还是没做好,他都可能因“做不好“而被撤换掉。如果那样,她就彻底成了一个牺牲品了。

兰芯这样想着,就走进了杜娜的办公室。她的眼睛还红着,兰芯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听完他们的谈话呢?如果自己再“卑鄙”一会,自己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被动了。她笑着说:“杜娜,怎么了?眼睛红红的。谁这么大胆,敢惹你啊?”

杜娜对兰芯灿烂地笑着说:“没有,我只是有点感冒。”

兰芯说:“杜娜,你和杨主任关系一定很铁吧?”

杜娜警觉地看着兰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还可以吧,给他卖命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也该给点面子吧。你怎么突然说这话?”

兰芯不动声色地说:“没什么,就是早上看他和你说话很随便的。你以后可得在他面前给我讲好话啊!虽然我们过去有些矛盾,这不都过去了吗?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那当然,放心吧!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说上话。”杜娜好像很爽快的样子。

“杨主任让我负责一个新的栏目,要不你和杨主任说说,我们一起来做得了!就算你帮我。”兰芯笑着对杜娜说。

“真的假的?还是算了吧,我不是那块料。我还是好好坐在台上比较安全,杨主任欣赏的是你,我哪敢掺和啊?”杜娜有些酸溜溜的。

兰芯一脸轻松的说:“你怎么这么说啊?你才是新闻主持的一姐,我只是一个旁边打添锤的。”兰芯一味抬着杜娜的轿子。

杜娜一脸疑惑地看着兰芯说:“兰芯,你今天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兰芯笑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没事,想和你聊聊,希望我们能捐弃前嫌,还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这还要你说啊!放心吧!”杜娜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和朋友约好吃饭,好像你也有聚会,我不能陪你聊了,要走了。”

兰芯才想起昨晚和杜娜说的话:“哦,对呀,不过我还要等一会,你先走吧,我到办公室还有点事。”兰芯说着就告辞回她的办公室了。

下班后,兰芯和顾一同说了她下午的经历,顾一同说:“你怎么也这么无聊了?”

兰芯问:“你指什么?”

顾一同“呵呵”笑着说:“你和杜娜瞎扯什么呢?”

兰芯笑了:“我也是无事,突发奇想,也不知道他和杨主任会不会达成什么攻守同盟,如果那样,我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顾一同说:“原来你的淡然都是装给我看的,今天怎么变得俗了?”

兰芯说:“你今天是下定决心不让我高兴了?我想好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无聊了,只好好干自己的事,如果被他涮了,我就还回你那儿骗吃骗喝去。”

顾一同“哈哈”大笑:“这才是你,纵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我终于发现我的俗了。看来,任何人都脱不了一个“俗”字。窥秘、怕失败、怕受伤害、耍小聪明…….所有的,我都有。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