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窗户被打开了,暖湿的风轻轻吹拂着。

祁韶看着背对她认真铺床的木折,眼里闪动着连她自己没有察觉的依赖。

“一会出去帮你买点生活品?”

发散的思维被拉回,祁韶愣了一下,“不用啊,我一会去外区把东西打包带过来就好了。”

“要我陪你么?”

“不用啦。”祁韶努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木折送她出门前帮她拢了拢头发,“记得收拾好东西把房子退了。路上小心。”

祁韶犹豫了一下,“房子我暂时不想退,反正房租也不是很贵。”

木折只是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与她作别。

祁韶走出一段路后心血**地回头,那个人依旧在二楼的窗口处保持着道别的样子。见她转头,他冲她挥手接着展颜一笑。

这么温暖的一个人,每每靠近他所有的少女心都会被重新唤醒。

这样一个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出现的人。

差一点点就让她……

她慢慢踱步在内城的街道上。

偏近傍晚,街道上也可以依稀看到宛如不夜城那般奢靡的景象。

但因了人类等级划分制度,即使是贵族也不敢在明面上太过放肆,毕竟在如今等级分明的观念里,太过招摇的举动不仅会引来弹劾更会导致其他种群的非议。毕竟其余五等对于贵族凌驾于血统之上这点已经不满许久。

她的脚步稍微顿了顿。

也不知道何楼他们怎么样了……

她打开感应器,没有任何新讯息。

——祁韶你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加快脚步。

在过内城到外城的关卡时,祁韶无意间看见一个行动迟缓的年轻人朝这里前进。那张脸似乎……

她对守卫抱歉地笑了笑,快步朝他靠近。

他的脸色非常差,惨白中透出点点青色,整个人都有呈现出一种尸体特有的腐朽气味。

祁韶在离他三米左右的距离静静地打量他。

她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她在哪里见过……

忽然,那人朝她伸出手。这是祁韶才注意到不仅是他的脸色不好,他伸出的手臂上的皮肤几乎全是青色的,并且还有黑色的斑点。

这种感觉就像是……

越来越近了。

那人张大嘴,腥臭的味道让祁韶捂住鼻子。她皱眉,却在看到那人露出的獠牙后急速后退。

这种感觉简直就是——

丧尸!

祁韶大骇!

这怎么可能?!丧尸不是已经被全部清除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他的样子……这是还没有完全进化?走路摇摇晃晃,面部还保留着人类的五官,最重要的是,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痛苦与挣扎!

“你……”祁韶看了眼周围,“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嘶哑地吼了一声。

祁韶大喜,“你是怎么——”

忽而一阵风卷起尘沙,祁韶用手背挡了一下,再睁眼,眼前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大脑在一瞬间感应到什么,她迅速地转身。

一个男子站在内外城的分隔网上。而在他身边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卷起的、不断挣扎的一团,赫然就是方才还在她眼前的那个类似丧尸的那个人。

分隔网是全部通过雷系异能者的电流的,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祁韶瞪大了双眼,忽然发现他的双脚并没有直接落在分隔网上,而是隔着一层什么——风!是刚才忽至的风,那股困住人的无形力量,不是其他,而是风!他是风系异能者,并且等级应该在二阶高层以上!

见她一脸探究戒备地盯着他,男子客气地笑道,“又见面了。”

迅速冷场。

“那天出现食能虫运气也着实差了一点,不过卫尤那场比赛也弃权了。你没有赢,但也没有输。”他是何等的通透,见祁韶一脸迷茫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忘了,“虽然冒昧,但请容我介绍一下,我是林毅。”

对方这么有礼貌反倒让祁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随着他说的话,祁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比赛时何楼的反应,那个站在场地上丰神俊秀的男人——原来他叫林毅。

“我叫祁韶。”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却终究忍不住好奇地问,“请问你知道这个人到底怎么了吗?他这样是不是丧——”

“嘘。”林毅竖起食指,温润的外貌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祁韶知道,空气中的风开始隐隐噪乱了。

“有些事情就不适合可爱的小姐了。”林毅轻巧地落地,周围的风变得绵长,“代问何楼好。”

说罢,他直接闲庭信步般地走上空中,优稳重。

祁韶仰头看着他走了很久,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蠢。但她又不无羡慕想如果空间异能升级了以后,她是不是也能

通过构筑空间做到在空中自由行走?

——这么一想升级路真是好漫长啊quq

——以及“代问何楼好”是几个意思啊喂!

过了分隔线就是外城,有无数的外城人因为各种原因而守在分隔线旁,只为了能从来往的人中找到不是那么凶狠的来乞讨一些食物或者是贡献点。

祁韶刚过线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她加快脚步在绕过一个建筑后果断闪进了空间。

空间里是可以听见外界声音的,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慢慢远去了。祁韶也终于松了口气。

太大意了。

往常都是晚上出来,趁着天黑要藏是很容易的。而这次好像太明目张胆了一些,难怪会被人当做肥羊。

确认安全后,祁韶才小心地从空间里出来,一路小跑回家。等她快要到家门口时,她才恨不得敲掉自己的脑袋——她干嘛要跑回来!有悬浮列车啊!虽然现在不在能量者餐厅工作,来回的车票不能报销了,但是安全快捷!何况她现在也是颇有存款了——

想到已经花掉的5w贡献点,祁韶默默地在心里为猥琐的哑巴打了个叉。刚才都忘记告状了!

她就这样低气压地往家走,刚转过弯后可以看见家门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双手抱膝埋头靠着她家门口坐着的不就是——

“何楼?!”祁韶难以置信地跑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她的呼唤,何楼有些浑身都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把自己缩的更小了。

“你是来我家门口种蘑菇的吗?”祁韶蹲下,努力把他的脑袋从环绕的手臂中挖出来,“喂!别玩啦!你到底怎么了?”

突然手上的阻力没有了,只见何楼抬起头哀怨地看着她。

噗。

何楼那张原本俊秀的容颜不知为何被揍的像调色盘一样,两边的脸颊高高肿起,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此时偏偏他的嘴角不开心地下垂,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忧郁的气质……

但……因了他喜剧感十足的脸庞,这位忧郁王子硬生生地变成了搞怪角色。

见祁韶没忍住地发笑,何楼的眼神更加哀怨了。

“咳——”祁韶憋着笑站起来用感应器刷了刷门,“不管怎么样……先进来吧。”

见何楼还是用一种忧郁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祁韶认命地将他拉起来然后往屋子里推:“最帅气的王子大人,请进吧。”

屋子有约摸四十平米,虽然对祁韶来说已经够住了,但加上一个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已然开始抽高的何楼,整个屋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祁韶带他坐下后转身去找医药箱。

何楼则是慢慢地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不,不能说是空荡荡,因为该有的家具都有。屋子非常简单,进门就是客厅,左转洗漱间右转厨房,再往前走就是唯一一个房间,但此时正关着。客厅有一张餐桌并一把椅子和一个墙面那么大的柜子,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简直……一点人气都没有。

“除了脸上有伤,身上有么?”

祁韶的一句话将他收回思绪,他点点头。

唉。祁韶认命地又去找绑带。

何楼轻轻地碰了下脸颊,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看着她这么努力地为他找医药,连带着沉闷的心情也仿佛变得欢快起来。

“韶韶!”嘴角咧开一点点

“(漫不经心)嗯?”

“小韶!”眉眼上挑一点点

“(转过头)啊?”

“小韶韶!”附赠猪头笑脸一枚

=口=!祁韶找出不知多久以前的纱布严肃地看向他,“何楼,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再次附赠猪头笑脸

“(深沉)纱布会过期吗?”

……

一个猪头一个傻货,两个呆子对着那卷纱布进行了极其学术的研究。

大概过去了一顿猪头煲的时间——

“要不然我问问沈哥吧!”猪头楼首先败下阵来,他果断地对着感应器点了通话。

而傻货韶虽然表面是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是她默默地挪到了他身边。

而在东区被公务烦的焦头烂额的沈樟突然收到何楼的通话,他以为何楼又被何父训了,于是立刻接起来:

“沈哥!”还没等他开口呢,感应器那一面就传来何楼元气十足的声音,他顿时安心了。

“沈哥!你知道纱布会过期吗?”

“在线等,蛮急的!”

颇为熟悉的女声接在男声后,沈樟诧异地询问道,“你又和祁韶在一起?你家老头子放你出来了?”

“嘿嘿……这个嘛,不是,沈哥!回答我的问题!纱布会不会过期啊?”

沈樟下意识地捏断了手里的笔,他很想跑过去将那个小子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他还是非常好地保持了一贯高贵冷艳的作风开口道:“纱布?那种廉价货肯

肯定不会过期。没事我就挂了,记得别玩太疯。”

纱布会过期吗?会过期吗?会吗?

沈樟换了支笔后一直在脑中重复回想这个问题。

终于他忍不住暗搓搓地链接了联盟网络搜索了答案。

看着虚拟屏幕的那一行字,他顿时不开心地关掉了屏幕默默地继续批阅已经堆成山的公。

后来据不可靠消息称,沈少爷那天陆续捏断了一篮子的笔。

某跟班特别心痛地表示,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放开那些笔,他们都是无辜的!

后来的后来,沈樟某一天突然想到这个事,他才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何楼不自己去联盟网络上查呢?为什么祁韶也没有去查网络呢?

果然是两个蠢货。这样想着,他居然久违地忍不住想要微笑,但眼泪却迅速地滚落。

那个时候多好啊,所有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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