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万,我不知道李拜天有没有,但只要他想干,肯定拿的出来。

其中很多内容,他们之前都已经谈过了,这次主要就是见个面,再细致地了解下。

要被运输的东西,是一些农副产品,方向是开往东南亚地区,业务挂在一家小公司名下,道路运输方面,都没有问题。

一个周期大概是一个月时间,产品销出去,最多两个月,李拜天就可以拿钱。

当他们已经正式谈到资金问题的时候,我忽然对对面的农民大哥问了个问题,“你跟孙鹏怎么认识的啊?”

大哥愣了一下,笑容憨厚,“同乡。”

我又瞟了孙鹏一眼,“你不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么?”

孙鹏挺不乐意搭理我的,李拜天帮忙接了句,“孙鹏祖籍是x县的。”

我不依不饶,接着问,“那是怎么认识的,亲戚?”

孙鹏更不乐意了,拧着眉头对我说:“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回事儿,整一副跟我俩合伙骗子似得,你什么意思啊?”

我瞟他一眼,他这么激动干嘛,他越这样,我越觉得像骗子。

孙鹏很生气,非常生气地样子,气得想走人。李拜天拦着孙鹏解释,说:“她就是随便问问,不大会说话。”

我瞥了下眼神,你才不会说话呢,商场无父子没听说过啊。要是让我做生意,我就先把难听的该说的都说完了,然后再该怎么谈怎么谈,省的关系处得太好了,以后出点儿什么事儿,想算账都磨不开脸。

农民大哥还是比较淳朴的,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下和孙鹏认识的经过,以及他们怎么聊到这摊生意,又出于什么想法,搭上了李拜天这根线。

我又问了句,“那合同呢,总得签合同吧,不能钱扔进去了连个声儿都没有。”

对方说:“肯定要签的。”

我问:“走几方,中间是不是还得过孙鹏这一块儿啊。”

孙鹏又怒了,站起来说:“老子就是个搭桥的,一毛钱也不赚你,你这横横地埋汰谁呢。”

李拜天圆场面,估计怕孙鹏揍我,有意挡了下我的身体,说:“行行大鹏,你别跟她急,她说话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孙鹏特别不高兴,拿了自己的真皮小包,到前面把帐结完就走了,只留下句,“你们谈吧。”

哎呀,孙鹏走了,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舒坦呢。我是不是上辈子跟他有仇?

李拜天和农民大哥又聊了几句,做生意搞运输其实我并不懂,反正听他们讲的头头是道的,李拜天也算有备而来,问了很多比较靠谱的问题,跟老大哥交流经验,很谦虚的模样。

李拜天还有个我比较看得上的优点就是谦虚,对自认为比自己有经验的人,通常很有礼貌,人家说话也不打断,尽管面前这个人普通话真的烂到极点,他还是竖着耳朵听得很认真。

谈得差不多了,老大哥也走了。

李拜天转头问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继续泼冷水。

他说:“哪儿不怎么样,该问的我都问过了,我还找了我姐我姐夫,都说可以试试,投资也不大。”

我端着胳膊,“那我问你,他们运输走哪条线。”

“从x省x县,上123国道,然后沿w河,一直往下,先到老挝。这个过程大概五到六天。”李拜天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接着问:“从哪儿出境?”

“云南。”

“云南有几个主要出境口?”

李拜天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跟我数,一个没落下。

“哟,地理学的不错?”

李拜天挑了下眉毛,没好意思说,这两天他专门恶补了下这方面的知识。

我又问:“出境手续都有哪些?费用多少,路途花费是多少,还有回来的费用,这一笔一笔的你都算了?”

李拜天瞅着我,咬了咬牙,“你是不是当我傻?”

我说:“我就是担心你二十万扔进去,他们再找这这那那的理由让你接着扔。”

“算了算了,全都算过了,这二十万就是一次性的。”李拜天坚定地回答。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不是,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李拜天有点着急,大概想说服我,其实他非要干,说不说服我没有意义。

我说:“我没不相信你,我就是不相信孙鹏,看着就像骗子!”

李拜天还是不爱听我说孙鹏的坏话,联想起来我刚才对孙鹏的态度,他说:“孙鹏是看着不像好人,可他也没坑过我啊,更没坑过你。”

我也不服,皱眉摆出不悦的表情,“难道你非要等到被人坑了才醒么,我也没说他一定会骗你,可万一呢?”

“万一什么,不就是二十万的事儿!”李拜天又拿出那副不爽的姿态来了。他每次说不过我的时候,就总是这么个句式,“不就是xxx的事儿”。

“算了不管你。”我说完打算起来走,李拜天也没拦我,只给我撂了句狠话,“周问雪我肯定会干起来的,我还非要干起来了,省的你一天天看不起我。”

我扭头看他,看到他一张异常严肃的脸,才知道李拜天今天带我出来的真正原因,他可能是想让我看看,他也是会干正经事的,不是除了家里有钱之外一不值的。

我心里也软了软,安慰似得说:“我没看不起你。”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看不起李拜天,要不是李拜天把这句话说出来,我都意识不到,我可能潜意识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看不起他。

我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可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他成不成钢跟我没什么关系。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内疚了,作为好朋友,我想我还是适当该给他些支持的,于是在他把我送回家的时候,我拉着脸说了句,“等你好消息。”

他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微微扯开唇角笑了一下。

之后我们将尽一个月没有联系,我一直在等他的好消息,但也许真的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接到消息,是一个女人给我打的电话,用李拜天的手机,那边有点吵,女人的声音很低,说:“你是周问雪么?”

我微微有点紧张,再看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李拜天的名字不错,我冷冰冰地“嗯”了一声。

那边说:“你快过来吧,李拜天喝多了,嚷嚷着要找你,都按不住。”

这个女人算是李拜天一玩伴,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不重要。我按照女人说的地址,找到一家练歌房,房间里乱糟糟的,啤酒瓶子倒了一地,那个女人一脸着急的模样,把我引进房间以后,跟着也跑了。

就李拜天歪在那儿,可怜兮兮的。

我走过去看着他,看他满脸通红,像一只烤猪,他不能喝酒,一喝酒就浑身红。他迷迷糊糊的,我在他脚上踢了一下,李拜天也没睁眼,嘀嘀咕咕地说,“孙鹏呢,把孙鹏那个混账玩意儿给我叫来,爷要弄死他!”

我就又踢了他一脚。

李拜天微微睁眼,狐疑地叫了一声,“小雪儿?”

然后他朝我伸了伸手。我坐到他旁边去,他就直接伸手把我的腰给抱住了。

踏实了以后,他就不动弹了。我缕缕他的头发,温和地说,“好了,你去哪儿我送你。”

他不吭声。

没办法,我把李拜天弄回我住的地方了。

李拜天还是被孙鹏骗了,也说不上骗,反正孙鹏跑了,估计是怕李拜天找到他。那个运输,运的压根儿不是正经的农副产品,而是走私野生动物,在出境之前就被抓了。然后警方顺藤摸瓜,摸到了李拜天这里。

李拜天糊里糊涂地进了局子,才知道自己违法了。家里花钱给他捞出来的。

我让他睡我的床,从厕所里找了个盆来放在旁边,防止他晚上吐。幸好李拜天虽然酒量不行,但酒品很好,喝多了就只知道睡。

这一晚上我就没睡觉,在桌子这边开着灯看书,不时往**看两眼。虽然他现在情况不太好,但我有种感觉,只要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挺放心的。

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拜天提着只小毯子偷偷摸摸站在我旁边。

我看着他那个造型,冷冰冰地问:“你斗牛啊?”

李拜天把手里的毯子收起来,扔回**,说:“你去**睡吧。”

我看他好像也睡醒了,脸也不红了,挺精神的样子,就是脸色不大开心。但是我很困,于是点了个头,“你呢?”

“回家。”他淡淡地回答。

我穿着拖鞋走到**,拉开被子就往里面钻,被子上还混着烟酒的味道,不过被李拜天身上常年的男性香水儿味给遮盖住了。

李拜天拿了外套,动作麻利地穿上,不想跟我说什么,大概觉得很没面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问我:“昨天账谁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