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把烟掏出来,拆了包装,两根手指在烟上敲两下,就会有一根烟自动弹出来。我抬了下下巴,“不准在我这儿抽烟。”

他又拧着眉头看我,感觉我像是个找茬的。

我说:“那你在我的地盘上,你不得听我的么?”

他说:“你这儿是动感地带啊?”

我说:“没收费就够客气了,我要睡觉了,你不准抽烟!”

“我去阳台行么?”

“不行!”

我脱了鞋躺进被窝,没有脱衣服。今天到底把李拜天怎么样,我实在没想好,去厕所睡还是很有些不合适的。要不他就在那儿坐着也行,大不了白天我起来了,再把床让给他睡?

今晚共处一室,其实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我觉得,即便李拜天拿我当个女人,但他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的尊严已经不能够允许他对我干什么了。

所以我放心地大大方方地睡了,只是睡得稍微有点浅。

李拜天在我的书桌前面坐着,百无聊赖地翻我的东西,我那些书他根本就看不懂。然后翻到了我写了八个字的纸,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用被子挡了挡脸,黑暗中窃笑着。

等确定我真的睡着了,李拜天也憋不住了,还是按了下打火机。可惜我睡得轻,夜里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一下就让我醒了。

李拜天刚偷偷抽了口烟,我转头问他:“你在干嘛?”

他急忙把烟扔在地上,一只脚碾灭,回过头来面对我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台灯下只见他两个鼻孔里往外冒着白烟,反正我没戴眼镜也看不清,那画面就是烟雾缭绕的,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生气。”

我要笑喷了好吗,用被子挡着脸在里面咯咯地笑,李拜天又孩子气地“哼”了一声,接着借着台灯在那边乱翻。

我背过身去不管他,过了一会儿,李拜天偷偷摸摸溜到床边,伸出一只手往床单上摸,拍拍我的肩膀,声音低低沉沉阴阳怪气,“小雪儿……小雪儿……”

装鬼吓唬谁呢,老娘练过的好不好,根本就不搭理他。他自己玩儿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猜我是真的睡着了,大大方方地躺倒床边上,一点一点偷我盖在身上的毯子。

我照样没管他。

风扇在脚边徐徐吹风,他故意踢了一脚,用毯子把我的脚丫盖起来。他睡踏实了以后,手却不踏实,犹豫了一下,偷偷把手放到我的枕头上,看我没反应,又往下挪了挪,穿到我脖子下面。

这时候我就不能容忍他了,抬起头来把的手臂拿开,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

李拜天还是很不老实,又过了一会儿,往我这边贴了贴,嘴巴凑在我耳边说,“小雪儿我们来玩儿亲亲吧?”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忽然转过身来,然后中了他的招,他正好把我压住了。我瞪着他说,“你信不信我打你?”

我抬手吓唬他,李拜天一只胳膊完虐我。虽然我是练过跆拳道的,但说实话,跆拳道这个东西在很多时候它并不足够实用,比方地方施展不开,比方对方比自己有力气。

李拜天把我的双手压着,我完全没的施展,他得意地坏坏地笑着看我,黑灯瞎胡中此刻忽然帅得一塌糊涂,天呢,我最受不了他跟我耍无赖了。

我心有戚戚地看着他,说:“我练过一套腿法。”

“断子绝孙腿?”他反应倒是很快,不等我说完,就接了下一句。

我咬了咬嘴唇,他收起邪笑认真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把我的手松开,躺回去接着睡了。

我不知道李拜天那天晚上又经历了怎样的纠结,或许正如我所预料的,他的尊严已经不允许他现在对我做点什么了。

反正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是被厕所里传来的嚎叫惊醒的。睁开眼睛,李拜天并不在我身边,我起来开门往厕所的方向看。

唱征服的小伙伴抱着红色的洗脸盆儿在门口心有余悸,李拜天抱着我那条小毯子从里面出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淡定地问候了那小伙伴一句,“早上好。”

走到我房间门口,他揉了揉眼睛,“嗯?你醒了?”

厕所里太闷,我看他大汗淋漓的模样,想必昨夜也吃了不少苦头,哼哼两声,他滚到了**,睡得那一个踏实。

我们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同居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李拜天经常自觉地跑去睡厕所,然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再回来,这事儿他不提,我也就没有主动去问。

后来有个女生回来住了,半夜去上厕所,看见浴缸上躺着个男人,又是一阵尖叫,叫得黑带学长差点没冲进去打李拜天。

李拜天终于还是不睡厕所了,开始在床边上打起了地铺。

我又有点不爽了,跟我睡一张床,有那么痛苦么?

几天后,李拜天的姐姐给李拜天打电话,我正在看书,李拜天在吃中午剩下的凉包子,李拜天姐姐说让李拜天先去自己那边住着,等爸妈消气了再回家,他却很坚决地拒绝了。

我说:“怎么呀,去你姐那儿不挺好的么,厕所惊魂还没玩儿够啊。”

李拜天塞了口包子,满嘴油光,表情却异常正经严肃,“只要你不赶我,我就不走。”

“为什么?”

“我就是喜欢和你呆在一块儿,特有安全感。”

我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李拜天你要转性了,你越来越不阳刚了。”

李拜天擦了把嘴,“我没问题,我不喜欢男人,”伸手指我一下,微微犹豫,“你……半个男人。”

李拜天说他正在反省中,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被孙鹏骗,为什么我跟他说了那么多次孙鹏是个骗子,而他就是心里反应不过来。

他不是单纯,而是急于求成,对于那单生意自认为已经准备够充分,现在想想其实什么都没有准备。他只是个生意场的新手,孙鹏可是骗场老手。

细细回想这些年,他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唯一能让他想到的,就是我,周问雪。他这么跟我说的,“我觉得你就像一盏灯,只要有你在的地方,路肯定不能走岔了,反正就是有你,我就觉得特别有方向感。你知道我刚进警察局那两天,我吓坏了,局子里不好过,我真怕我再这么混下去,早晚还得再进去。”

李拜天这话哄得我挺开心的,撵他滚蛋的想法又淡了不少。

我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赶你?”

李拜天吃完包子开始吃西瓜,吐了口西瓜子儿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我略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李拜天摇了摇手里的勺子,耐心地讲解,“不不,还有一种纯友谊,是靠相互嫌弃维持下来的。比如咱俩。”

我瞪他一眼,“你敢嫌弃我?”

他勉强笑笑,“主要是你很嫌弃我,我知道。”

其实我没看出来,李拜天也是这么呆得住的人,我这里的生活是很乏味的,我每天就是学习学习,洗洗衣服晒晒太阳,没有什么所谓的交际。只是我习惯了,并且从其中也能找到快乐。但李拜天能做的,似乎更少,连坐在**自己跟自己打扑克的事儿都能干出来,最多每天早上出去晨跑的时候,顺手买份报纸回来,瞎翻瞎看。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但是他的存在影响我学习啊,那天晚上我还在挑灯夜战呢,李拜天的手机响了,他缩在地上睡觉,不想接,挂断。

然后手机又响。

我说:“烦不烦,你接不行?”

李拜天把电话接起来,也对那边吼了一句,“烦不烦,你什么事儿啊!”

听声音那边是个女的,李拜天没好气地说,“你过生日关我什么事儿啊,没事儿挂了,别这么大老晚打电话,烦不烦人。”

挂了电话,他接着睡,我让破电话吵得心神不宁,心里不痛快,“什么情况啊?”

他装若无其事,“朋友过生日,叫我一起。”

我开始审他,“什么朋友?”

他有些不耐烦,“普通朋友。”

“你还有普通朋友?”嘁,我怎么不信呢,李拜天跟女性,就做不了朋友。我不一样,因为他说我是男人,妈的。

然后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直闪一直震。我瞟了一眼,说:“接。”

李拜天不想接,抿着嘴巴看我,无奈手机响得执着,还是过去接了。

接起来态度就很不好,对着吼,“你干嘛呀,说了不去你聋啊!啊?小沫?”然后他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来吼错人了,贴到耳朵上继续听,又开始吼,“我擦,你他妈也过生日?你们投胎的时候说好了吧……没谁……哎呀不去不去不去……”

他把电话挂了,我学习的兴致全无,他既然赖在我这儿,我就有种当家长的感觉,我问:“小沫又是谁啊?”